霍明利带着部队离开天空镇之后，我也从漫长的入定中苏醒过来，站起来活动了下已经僵硬发麻的双腿，就推开房间门走了出去，……这时已经很晚了，刚开始入定的时候才7点半左右，没想到现在都快10点了，直播室里早没人了，就剩程冰一个人还坐在那等着我。

    见我走近，程冰表情平静的推了推化妆台上的一份炒饭，看上去像是刚热过，还冒着点热气，然后他冲我道：

    “已经这么晚了，我估摸着你冥想结束一定饿了，就让他们留了份炒饭，现在要不要吃点？”

    “程冰，我刚才——”

    我刚想把刚才自己在冥想中做的事情告诉程冰，但他很冷静的抬手制止了我：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今晚上这雷暴，整个镇子的人都能听到，……而且我手下的人，现在24小时轮班，用无人机在镇子四周围巡视，发生什么事都一清二楚，我知道，刚才你是去解决三Z党剩余的人了，对了，是不是还跟镇外的一支反抗非人的部队对上了？”

    “嗯，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我点头，……本来还想和程冰说下霍明利的事，但我他好像不认识霍明利，感觉说出来也没必要，于是刚到喉咙口的话又被我咽了回去，末了，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冲程冰道：

    “程冰，虽然天空镇的三Z党已经被我清除了，但镇外头，好像全世界都有无数的三Z党成员，他们的本意似乎只是出于保护自己，才提倡人类至上主义的……，虽然天空镇的人造非人很无辜，但实际上这些人类也是很无辜的，我听说现在全世界都有很多高维非人的代理人，他们到处在传播邪恶宗教，举行血腥祭祀，大范围的虐杀人类，造成了很多无辜人类平民家破人亡，所以才有那么多人类支持三Z党，发誓要跟非人不死不休，……哎，怎么说呢，我感觉人家这想法也没错。”

    程冰推了推眼镜，清俊的脸平静的说道：

    “何故，其实每种能够广泛传播的思想，它一开始都是好的，至少是符合大众的朴素价值观的，但传着传着，就会变得越来越极端，后面的人会不断的加码，比如三Z党最开始的理念是在人神共存的世界里保护身为弱势群体的人类，但后来就变成人类至上主义，排斥一些非人类，甚至想要歧视，奴役非人类，最后这个群体变得越来越极端，越来越偏激，就成为一种群体性的暴行了，类似于纳粹和法西斯，……所以任何思想，贯彻中庸之道非常重要，你身为领袖，就必须去不断的平衡各方的利益，保持各种势力的平衡，让他们相互制约，这样这个世界才不至于变得偏激，才能和平。”

    “嗯，你说的很对，我尽量做到吧。”

    说完，这时我的肚子也确实是饿了，于是急匆匆的在炒饭盒子里扒拉了几口填肚子，我就让程冰开车带我回家了，然后在路上，我又打电话给我爸妈，告诉他们，天空镇的暴乱已经被我镇压下去了，还告诉他们姜粲和李天宏已经死了，研究所高层也都被软禁了，我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最终也是一声叹息，然后对我说，他跟我妈还有小白都好，今天一天都在永远的别墅里呆着，但是也没见到永远，他好像身体很虚弱，一直在休息。我告诉我爸，我现在正准备回家休息，我爸说他跟我妈今天就不回来了，明天一早就让我去永远的别墅，直接跟永远商谈一下最近天空镇的事，再安排一下镇上的未来，毕竟现在镇长和研究所所长的位置都空缺了出来，如何进行人事调动，这个事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毕竟我没什么经验，还是要请教一下永远。

    我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这个时候程冰的车也开到我家了，我上楼推开门，家里依然还是一片狼藉，今天凌晨的时候我房间被无人机机关枪给扫射的到处都是窟窿，窗户玻璃也都碎了，现在还没收拾了，幸好我爸妈房间没受到影响，于是我就抱着枕头被子，去我爸妈的房间凑合了一晚，……这一夜也睡得很不平静，一直在做噩梦，半夜也惊醒了好几次，但因为白天折腾了一天，也实在是累了，醒来又马上睡了过去，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晒到脸上了，我一看闹钟，都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于是赶紧起床洗漱收拾，拿了袋面包快速的吃完，然后出门叫了辆车，就直奔永远的别墅。

    永远的别墅在天空镇的边缘位置，在一个很隐蔽的山脚边，这里很安静，也很空旷，而且出于对永远的敬畏，这个地方平时基本没人会来，所以在这次的暴乱当中，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我下了车，走到别墅大门口，刚想敲门，没想到门却自己‘吱嘎’一声打开了，然后永远的秘书，也就是那个有点胖乎乎的女大学生林晓光，穿着件古怪的女仆裙站在门后面，她那张满是雀斑的胖嘟嘟的脸上，两道怪异的目光从眼镜后面透出来，盯着我上下看了几眼，然后就说道：

    “你来了，永远已经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会一大早就来呢。”

    “呃，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着，不过这个林晓光根本不听我说话，转头就走，于是我急忙跟在她身后走，……永远的这个别墅也很大，甚至要比祭祀一族赢老太太家的别墅更大，一层里面有好几个客厅很多个房间，但装修风格倒是挺朴实的，没有赢老太太家那么的金碧辉煌，……我跟在林晓光身后绕来绕去的走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在一扇门前面停了下来，然后转头推了推眼镜，冲我道：

    “永远就在这个房间里，你直接推门进去吧，我去倒咖啡了，等下送进来。”

    说罢，她扭头就走，而我在这个大门口略微的犹豫了一会儿，……说真的，我也已经好几年没见永远了，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大二时在封门村冒险那次，我和白焰遭遇水菩萨，然后我不幸溺水身亡的时候，在幻境里来到永远的咖啡厅里，和他商谈的那次吧，那时永远告诉我了真正的身份，也就是天族，以及非人的一些人，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哦对了，还有我在执行烛龙再临仪式时，也很短暂的见过一次永远的幻影。

    等下见面了，要说点什么好呢？？不过我想不管我说什么，永远肯定会非常愉悦的对我微笑的，在我心目中，他就像个非常亲切又非常威严的长辈，一想到他，我的心里就感觉非常的踏实，好像有他在，就什么困难都不是问题了。

    “吱嘎——”

    这么想着，我就推开了面前的这扇门，走了进去，……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我走过这道门时，就仿佛穿越了一个看不见的结界，门的另一面并不是永远的别墅，而是另一个我非常熟悉的空间，没错，门的另一头，就是永远那栋位于西湖边南山路上的，用上世纪90年代的电视机厂改装过的咖啡馆，……这个咖啡馆的模样依然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宽阔的场地，两层高的工业厂房，层高起码有十米高，整个场地给人一种非常开阔，非常明亮的感觉，屋里摆了好几组黑色的皮质沙发，一坐下去就会卡拉卡拉想，门边的吧台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小蛋糕，时刻散发着浓郁香甜的味道，厂房三面都是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绿树成荫，甚至还可以远眺到远处的西湖。

    我慢慢的走进这个咖啡厅，太阳透过楼顶的玻璃窗，洒下和煦的阳光，不冷也不热，……现在明明是十二月下旬，再过几天就要元旦了，按理说杭州这时的温度起码在零下，但在永远的咖啡馆里，时间仿佛一直停留在了万物盛开的春天，气候宜人，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室内稍微站了会儿，就已经热的浑身是汗了，连忙把羽绒服脱下，只穿着打底的毛衣，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唱歌，我站着听了会儿，就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咦，永远还没下来吗？”

    过了会儿，林晓光手捧着一壶咖啡走过来了，然后她把咖啡放下，奇怪的问我。

    “对啊，没看见他人。”

    “哎呀，他肯定是又在楼上睡着了，你等着，我去叫他。”

    说罢，林晓光气沉丹田，对着楼上的某个房间大喊了一声：

    “永远，起床！！你老妹儿来了！！快下来！”

    然后喊罢，林晓光又重新恢复了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弯腰给我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又在我的对面，给永远倒了一杯咖啡，……这个咖啡馆的每张桌子中间都放着一个非常大的糖罐子，里面装满了白砂糖，林晓光熟练的从糖罐子里勺出一勺糖，放进永远的咖啡杯，然后又一勺，再一勺，一连放了不知道多少勺，她总算停了下来，拿起咖啡勺在永远的咖啡里搅合了几下，末了对惊讶无比的我道：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但这很正常，永远就爱吃甜的，给他准备的咖啡起码得倒一半糖。”

    啊，那他不会蛀牙吗……，这句话我没敢说出声，只在心里头嘀咕着，林晓光的叫声果然有用，很快的，我就听到楼上房间有声音，好像有人在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可能是永远在找衣服穿吧，然后又过了会儿，便听到木头门吱嘎拉开的声音，一个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还是老样子，异常美丽的一张脸上带着愉悦又漫不经心的微笑，碎碎的头发半长不长的，刘海略微遮着眼睛，被他随意的拨开点，永远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就朝我坐的沙发卡座走了过来，然后在我对面坐下，他朝我笑了笑：

    “来了啊。”

    “嗯。”

    跟永远面对面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紧张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像是现磨的，加了牛奶的拿铁，入口很醇香，很对我这个咖啡爱好者的口味，于是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永远看我喝咖啡，于是也伸手拿起自己那杯起码倒了一半白砂糖的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然后他眼睛微眯了一下，似乎觉得还不够甜，又拿起糖罐子，往里加了一勺糖，慢慢的搅着。

    看他加糖的样子，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这糖加的也太多了吧，都快搅成浆糊了。”

    永远闻言眼睛一眯，又是个愉悦的笑：

    “喝习惯了这种口味，差一勺都不对味。”

    “小心得糖尿病。”

    “哈哈，劳你操心了，我的身体好着呢。”

    “还是小心点吧，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

    “呵……”

    永远还是笑着，但收敛了刚才的肆意，变得安静了不少，……他缓缓的搅着咖啡，然后又举起来喝了一口，便平静的冲我说道：

    “我年纪确实不小了，毕竟几千岁了，虽然外表不会变老，但以前我的灵魂是化成地球的高维结界的，一直在抵抗高维外灵的侵入，算起来这几千年来，我的那几百个灵魂其实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精神被消耗，造成了我本身精力不济，所以只能一直睡觉，一天也醒不了几个小时，要不是你这次提前执行了烛龙再临计划，用自己的灵魂重新布下结界，让我从结界中解脱出来，恐怕我的灵魂就会这么活生生的消耗干净，直接化为宇宙的星云而死。”

    “啊，是吗……”

    老实说，永远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这么说，现在你的灵魂还没完全消耗完？？这么说来，那你还能继续活着？？……永远，我还以为你、你马上就要……”

    “对，大概还能活个三五年吧。”

    永远眯起眼睛，朝我笑了笑：

    “老实说本来我也有点担心，如果我马上就死的话，没人带你，你没法一下子掌握天族那么庞大的产业，甚至在继承产业的时候，会遇到困难和争抢，……就好比这次天空镇的动乱，我一直没露面，其实当时我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当时我的灵魂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自己也无法保持清醒了，整天都在睡觉，如果不是你顺利的执行了烛龙再临仪式，继承了烛龙的力量，张开你自己的灵魂结界，从而取代了我的话，恐怕我就会直接灵魂耗尽死亡，化为星云了，万一事情是这样发展的，没人带你去进行天族权力的交接，恐怕你会直接被架空，没有任何实权了。”

    “但幸好，事情按照最好的路线发生了，何故，你成功的执行了烛龙再临计划，替代了我，使得我的灵魂在彻底耗尽前解脱了出来，这样一来，我还可以在地球上生活三五年，这段时间，我可以亲自带你去进行权力的交接，手把手的教你如何运用和掌控这些权力。”

    “真的吗！？那太好了！！永远，有你带我，我也不用担心自己乱来犯错误了！！毕竟我从来没接受过任何这方面的教育！”

    “其实统治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星球，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作为一个统治者，你最需要学会的是平衡，这就是帝王之术。”

    说到这，永远又举起咖啡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