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未知

    黑暗吞噬了小木屋的一切,也吞噬了窗外的一切动静。蜷缩在窗前的缪瑞尔唯一能确定并掌握的只有手里毛茸茸的猫,意识到危险来临的Anna也按捺住性子,紧紧地贴在主人怀里。

    敲门的不速之客是谁?是山里的熊,山下的人,还是我的错觉?缪瑞尔那苍白依稀点缀着棕色雀斑的脸因未知的恐惧而皱成一团抹布。不知何时,她的后背爬满了一粒粒的冷汗。

    砰!巨大的撞击地面的声音隔墙传来,吓得缪瑞尔像是受惊的鸵鸟一个劲的把头埋在臂弯里。明明小屋温暖如夏,她却只能任恐惧带来的凉意啃噬身体的每一寸筋骨。

    紧随其后的是诡异且持续的呻吟声,呃——呃——呃,还伴随着隐隐抽搐的声音,是缪瑞尔很少听过的,不同于女人声线的低沉音调,缪瑞尔慢慢抬起头,狐疑的看了眼身后,仍然是一堵黑漆漆的木墙,今时不同往日的是它已经开始发出类似“人类”的声音,真的是人吗?

    山下小镇的人?他们的嘴里不是只会蹦出一连串很有逻辑的单词吗?

    她的耳朵贴近墙根,仔细辨别屋外的声音,怪物除了发出低沉版鹅声,还会发出和玛丽婆婆喝错药水时一样的呕吐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腔,哭声很细微,被极力压制过的感觉。除了声音,缪瑞尔的狗鼻子还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搀着轻微的伤口腐烂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好像闻过?缪瑞尔闭上双眼开始深吸一口,这股熟悉的味道顺着鼻腔直冲脑门,如同一条滑溜溜的黄鳝窜入身体的每一处就在将要开启潘多拉的的记忆魔盒时,枯槁发黑的人体终日散发出死神光顾的气味……缪瑞尔倏地睁开眼,当机立断地捂住口鼻,莫名地,一股热流涌上嗓子,她想吐但又不敢吐,怕惊扰屋外的怪物,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反刍的流食。

    怀里的Anna也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惊得从主人怀里坐起来,它微眯双眼,观察着主人的异样举动,Anna作为小木屋的保姆,它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舐着主人手背,希望能缓和主人情绪。

    缪瑞尔的思绪被傲娇Anna突如其来的体贴拉回:这不是梦,不是我的幻觉,我还在现实,现实里人死是不能复生,即使是她,也逃不脱在99岁被死神带走的宿命。

    屋外的诡异声音还在继续,但没有任何想要闯入的动静,缪瑞尔的胆子又渐渐大起来了,我是斯图亚特家族最后一任女巫,除了我,这个小镇不会再有比我能力还强的人了,至于屋外的怪物,也许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奋力逃脱刑场的罪犯?

    刑场,这个充满日积月累的金属生锈味道,由灰色的泥浆沾染大片大片的红色颜料混合而成的地方,缪瑞尔从未亲眼见过,但是玛丽外婆曾递给她一把生锈的砍柴斧头,告诉她斧头边缘上布满的红锈散发的冰凉腥味就是刑场终日洗刷不掉的味道。

    儿时的缪瑞尔不知道每一任女巫都对刑场有一种深恶痛绝的恨意,这份恨意来自人类,来自她们的同胞,来自刑场下一双双期盼又快意的目光。直到一场大火,熊熊燃烧在刑场的大火,逃命的她们伫立于山坡,隔着河流、房屋、和街道也能看见镇中心刑场的大火。

    她裹在玛丽外婆的宽大黑袍里,听上方传来的悲怆叹息,玛丽絮叨了太多太多,可能讲完了她后半生所有的话,因为在这之后的漫长日子,玛丽变得惜字如金,不肯透露除配置魔法药水以外的任何事情,也是这一天,玛丽带她隐居在山里的森林,再未踏入小镇一步。

    记忆太久远,缪瑞尔只能凭借模糊的只言碎语拼凑出一个来自她们家族的年轻女巫因为预言了一场灾难将降生在这座小镇,惶惶不安的人民无法接受滋养她们多年的土地会是酿成灾难的摇篮。

    教会为了平息这场愈演愈烈甚至翻新多个版本的灾难言论,指控女巫是受撒旦指示的恶魔化形,永葆青春的她们夺取年轻处女的生命,只为给身体注入新鲜血液。

    其实那只是番茄汁!玛丽忿忿不平道。

    轰动小镇的女巫火刑案是斯图亚特家族无法释怀的冤屈,一起谎言捏造的指控葬送了女巫家族的名声、地位和生命。年轻女巫的一切都成了小木屋的禁忌,她的身体、思想和人生都葬送在了火刑里。

    丢失家园后被迫迁徙的玛丽经受着耻辱与压力,她怨恨小镇,怨恨颠倒黑白的大陆王国,怨恨不分青红皂白的愚昧民众,可现实里的她无法消灭小镇里的仇人,无法重拾往日的辉煌,只能担惊受怕地躲在山林。

    为了不再重演昔日悲剧,重建家园的玛丽严格管教和控制斯图亚特家族的下一位也是唯一的女巫候选人缪瑞尔,她的人生也因那一场灭族的大火而改写了命运。

    四年来,缪瑞尔独自守护这栋木屋。即使现在面临危险,她也要勇敢地守护自己的家。在充斥着诡异鹅叫的黑夜里,逐渐冷静下来的缪瑞尔决心靠自己的力量赶走入侵者,在这之前,她需要等待黑夜过去,黎明破晓。

    忙碌一天的困意从发麻的前脚掌蔓延到耷拉的眼皮,缪瑞尔强撑着眨眼睛试图赶走瞌睡虫,屋外的持续发出的呃呃呃,竟然有些催眠的意味。Anna已经困得在缪瑞尔怀里熟睡了。圆润的猫体像是发热的枕头,而她的头不时点击这坨温暖的“枕头”。

    翌日,承担着守护家园重任的缪瑞尔在清晨弥漫的灰尘和阳光中悠悠醒来,她顾不上酸痛的脖子,站起身查看屋外情况。缪瑞尔偷偷拉开一扇木栅栏窗户,透过缝隙去窥看“怪物”。预备吃早餐的Anna,也慢条斯理地跳上窗台咀嚼鸟肉干,顺便沐浴第一缕阳光。

    窗台下是茂密的草地,一具伤痕累累的人体横躺着。撕裂得不像样的裤子全是泥巴,恐怕比乞丐还要破烂些吧。对此,扮过乞丐的缪瑞尔很有发言权。皱巴巴衬衫的大片血迹干涸得发硬发黑,顺着斜方肌,目光上移到被撕咬出口子的脖颈,伤口周围凝结着血块,一直蔓延到肩膀。

    “啧啧”见识少的缪瑞尔嫌弃极了。看这惨状明显不是逃犯,倒像是死过一回。她的脸凑得越来越近,在窗与台的夹缝间甚至挤压出一小块突起的肉。她痴迷的俯视檐下的死者,如同刑场周边如痴如醉的围观群众,毫无血色的皮肤以及发紫的唇瓣,血管从嘴角蔓延至脸颊还有一条淡的发青的血管能够延伸到——眼睛。

    原本尸体阖上的眼睛猝然睁开,毫无生气的蓝色眼珠直勾勾得盯着缝隙里窥看的人。

    这一睁,吓得缪瑞尔猛地拉回推开的木窗并手忙脚乱的栓上。惊魂未定的她倚靠在墙面大口喘气,刚才和尸体对视的一霎竟让她忘记了呼吸。

    不知所措的Anna挪到到窗台边缘,低头蹭蹭主人。缪瑞尔定睛一看,Anna还跟没事猫一样求撸,又累又气的她赶忙抱走唯一的战友,溜之大吉。

    昨夜还信誓旦旦赶走侵略者的缪瑞尔现正猫着腰躲在沙发背面。屋外的尸体,哦不,应该称呼它为怪物。连嗅觉灵敏的猫都无法察觉到它的气息,这说明缪瑞尔前期判断它为尸体没错。

    但尸体怎么会睁眼?缪瑞尔不信邪的想要再探究竟,可是那样幽暗的蓝色注视又让她踌躇不前。这事超出缪瑞尔在人类百科笔记上学到的知识范围,即便有玛丽外婆在,恐怕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驱逐这具睁眼的尸体。

    屋外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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