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方框呈现出两个选项，鼠标迟迟移动到确认处，泷叶如释重负地摁下，呼出附带怨念的气来。终于将开发部门的惩罚问题整完，抬起发麻的脚，直冲洗手间。

    将小盆里接满凉水，俯身扎入，他睁开干燥的双眼，顿感无比舒爽。两颗眼球就像海绵，咕噜咕噜地在水中吐些气泡。

    路过三楼，门窗处昏黄的灯光令他驻足，犹豫片刻，还是拖着身体打开门。虞卫兰专注敲键盘，直到有人拍拍肩膀。

    “虽说是第一天，你也不用加班到现在，开发部怎样，苏晓有找你麻烦吗？”

    舒展长期弯曲的手指，虞卫兰把剩余的半杯咖啡喝完，活动僵硬的脖子，眼眸宛若一潭死水:“昨天我打她，今天又……算了不细说，总之苏晓要讨厌死我了，开发部真是大水冲了水果铺，全是烂摊子。”

    “群组里说你叫顾总来查进度，结果就是，我加班处理她们扣除薪资的问题。”泷叶挠挠头，打了个哈欠。

    最后几行代码写完，虞卫兰心不在焉，敷衍地应声:“对，在办公室里摆酒，放音乐，扔资料，都是我这个新人干的，是苏晓乱说的吧？”

    尴尬地笑笑，帮她把散乱的计划书装进柜子，泷叶再次叹气:“苏晓脾气很怪，你觉得不开心，我可以帮着照顾点。当然你得准备道歉的心意。”

    得了吧，你还喜欢她呢？哎～

    象征性地答应，虞卫兰把装高跟鞋的箱子踢进桌下，索性穿着运动鞋走出去。泷叶把手机的照片拿给她看。

    “等小悦的病情稳定住，刘老说要多方会诊，病房的环境很好，阳光多彩。”

    步伐忽而停滞，虞卫兰的嘴角微微下垂。拐角处，顾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将凌乱的衣领理好，泷叶浑身刺挠，察觉到氛围的凝重，自觉后退。

    “泷主任，今天辛苦你。”顾驰把手提的礼盒递去。

    恍然大悟，泷叶用假笑掩饰心底的紧张:“总裁送的东西，小悦肯定喜欢，我这就回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虞卫兰就当她是空气呢，径直向前走。

    “是他帮你的。”身后传来顾驰肯定的声音，接着就来到虞卫兰面前，不像白天时的冷漠气质，掏出两张卡片。

    “你把我俩都开除吧，混蛋总裁，他还有个重病的干女儿要养，但像你这样不负责的人，又怎么会同情人家呢？”

    懒得瞅那东西，虞卫兰下午平息的怒火涌上心头，越想越气就反手拍掉。顾驰弯腰捡回，神情坦然，仿佛有无限的耐心。

    “这家餐厅夜间营业，邀请制。”

    消失了半天的系统开口说道:“姑娘，咱家给你发第三个任务，简单滴很啊，与顾驰和解。”若是系统就此沉默，虞卫兰可能会消气，但这么煽动，明晃晃的嘲讽。她又回想起顾驰做的事来。

    爵士乐换成敲击键盘的噪声，同事手中冒冷气的酒水变为咖啡，随意丢弃的资料文本整齐地摆放桌面，所有异常恢复，只有顾驰和她是原本的姿势。

    “顾总？你们这是在……”方才还在庆祝的人都坐在工位，眼睛瞪得溜圆。苏晓准备签字的黑笔掉落在地。

    场景变幻得太快，回过神来，顾驰几乎是用推的动作，略显狼狈地分开，舌头划过虞卫兰的齿尖，灼痛清晰无比。失去红发的遮挡，探头张望的同事看到其面容，彻底打开话匣子。

    “怎么是她呀，专门在苏经理面前搞这套，太恶心了吧。”

    “我记得顾总还是初吻吧，苏经理追那么久连手都没牵过，真不要脸！”

    “新来的同事就是她呀？还装委屈哭呢，气氛要成修罗场咯。”

    步履踉跄，虞卫兰斜躺在地，硌得生疼。未涌出的泪花如雨倾洒，即使是虚假中的亲密也难以自拔，她全部的克制力都用来修复异常，难道再延长一瞬，也不行吗？

    顾驰热烈的目光在几个眨眼间变得冷漠，甚至多份鄙夷，把波浪长发束好，忽略掉虞卫兰的状况，转而对苏晓问:“进度报告。”

    叽叽喳喳的讨论即刻停息。

    期待的发展并未继续，收敛注意，同事们埋头工作，在激烈的键盘声中，苏晓翻阅空旷的计划表，额头汗都吓得冒出，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初期？”

    “也就是说，从上个月到现在，开发部门的工作是，制造杂音？”

    “顾总，是我监管不利。”苏晓急忙揽锅，但此事绝对是办公室的各位都干了。

    眼前开发部门的行为严重失职，居然要总裁亲自查岗才清楚。顾驰摇摇头，无话可说。混乱的事情接踵而至，都不给喘息的机会。

    软绵绵的身子恢复力量，虞卫兰勉强站起来抹去泪渍，头也不回地跑到工位，打开电脑并戴上耳机。

    “你，去配合把工作赶上，今天所有人都必须加班，处罚我会和泷主任说明。”面色沉凝，顾驰越是到要爆发的程度，越是冷静。

    对别人就这么能忍，对她就直接推开。虞卫兰明白，是感情培养不到位，是作者瞎搞设定，还是啥来着？

    是狗屁的是，她后悔没能在顾驰抽出舌头时狠狠咬一口，任由满屏幕的代码将心绪占据。

    “你要是觉得我碍眼，就别整这些，开除，餐厅卷顶不了加班费。”

    手机亮起，顾驰调出其中的文件，划拉出开发部的日志，清楚疲惫的她没有精力分析，便直说:“管理层去开发部很多次，只有这回发现了他们失职的情况。”

    肚子不争气地发声抗议，虞卫兰虽然满不在乎地打掉邀请卡，其眼光短暂停留，发现要去的是云海主题餐厅，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就去那边说吧，既然是公司总裁，我多吃点有问题吗？”

    “坐我的车。”

    流线型的灰帕梅拉驶过，拐过歪歪扭扭的道路，虞卫兰坚持要做后排，靠在软垫上休息，顾驰特意放慢速度，街景透过车窗，覆住棕色的眼眸，将心中所想尽数掩埋。

    到地方，虞卫兰揉搓发麻的脸庞，嘟囔着声音说:“在定制餐厅里，你不能总叫我什么员工吧，这样，你呢叫我虞小姐，我就喊你顾大总裁咋样？”

    而已经走到门口的顾驰并未理会，跟服务员对接时才侧身看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