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刘大人走后,春红泡了个澡,换上略显朴素的衣服。
来了大厅中,大厅中,姑娘们做的齐整,人人端上一副严肃面孔。
去了昨天群魔乱舞的男人们,今天瞧起来倒像个模样。
灰衣服的姑娘坐在中心,不安极了。
“妖儿,我问你。”春红说“你这病了两个月了,怎的还没好吗?”
妖儿不说话,倒是一旁的秋儿快言快语“这病啊,来得急去的慢。我瞧着啊,两个月哪能好,四个月啊怕也好不全。就怕到时候不仅人没事了还多出个累赘出来!”
妖儿的脸“唰”得霎白,“你……”
“你这蹄子做事忒不知轻重了。”春红的嗓音还有些哑,或轻或重的红痕蔓进衣服里“几个月了,哪个王八蛋的?!”
妖儿犹豫了几秒“三个月了,孩子它爹……不知道是谁。”
“倒是不算迟。”春红瞥向妖儿“打掉吧。”
妖儿不说话了,其他的姑娘倒是七嘴八舌的劝妖儿,“这孩子你能养的活吗?”“别说孩子了,你连自己都费劲!”
这里光从来不爱进来,阴阴暗暗的环境,鲜鲜妍妍的姑娘,影子几不见融入地面。
妖儿看着人人,人人看着妖儿。不知为什么,妖儿突觉得,窑子里的人人都是披着画皮的鬼,面目可憎极了。
她的手紧握椅子,未施妆的脸上憔悴一片。
瞧她这反应,春红明白了什么,“你不打?”
妖儿忽而跪下“春红姑娘,咱这种下贱的勾当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不拘什么时候便连一个子都挣不得了。这我清楚,可…………”
“你觉得孩子难得,狠不下这条心,又或者-”春红把眼睛一挑,睨视妖儿“你知道孩儿它爹是谁,想依附人家。”
妖儿抖着,死抿着嘴。春红的眼睛掠过她,又飞向她人,最后茫茫然地望着虚空。尘埃落在空中,就成了细细密密的光点。那么,人呢?
“你这妮子倒是心比天还高。”秋儿尖酸评说“只怕就担心喽,到时没那福气如愿。”
“如果有个法子让我离开这里,那么我死又有何妨!”妖儿却突然开口“莫说我了,秋儿,如果有能耐,你愿意呆在这里吗?!”
秋儿不说话了,只绕着手帕,扯出一轻讽笑。瞧这异想天开的人啊!
“你这人啊,倒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也罢,春红直起身来“都散了吧。”
春红回了房,对着铜镜细细密密地盖住欢爱痕迹。
卸过妆的脸仍是艳丽,只是眼睛疲惫,平白多了老态。
这幅皮囊,春红抚着自己的脸,是她赖以生存的依仗。她轻轻抽出一铜钗,比对着脸游离,如果没了这幅脸……
那她大抵也活不成。春红的目光凝在铜镜上几秒,最后缓缓插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