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醒来

    房间里，当墙上的圆形时钟时针指向十二点时，床上人的汗珠从额头滑到了床单上，费力睁开眼看到的是吱吱呀呀转的老吊扇，木质天花板。

    他咬牙凭毅力扯动仿佛被魇住的身体，坐起身长出一口气，夜风从开着的落地窗吹进来。

    夏油杰翻身下床，感到身体终于被唤醒，格外有力量。下意识走进浴室一看镜子，里面照出的人影却显得有些单薄，

    再仔细一看，赫然是自己十几岁的样子！

    镜中被映照的瞳孔剧烈收缩。

    享年二十八岁的夏油杰立刻回想起自己其实已经死了，死在平安夜的一个安静小巷里。

    此刻只觉得不可思议，从浴室回来就把自己陷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有些发呆。

    百鬼夜行、新宿街头、天内理子——记忆裹挟当时的情绪终于冲开了脑中紧闭的门——一幕幕走马灯不停闪过，大脑被迫高速重温二十多年的情感和内心。

    4461，

    不仅是上一世散落的咒灵数，

    更是漫漫长夜里无人言说的痛苦，深深沉淀在意识的底部。

    等到回忆停歇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接受了自己再次以少年姿态苏醒，他起身换上柜子里的高专制服，也没把头发扎起来，别在耳后就出门了。

    没想到此生还能再次踏进高专的大门，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故人。

    此刻他站在操场上也没有触发警报，校园里空无一人。于是直奔当年的教室，脚步到了教学楼前却被迫停下来，现在的我——应该是几年级来着？

    干脆一间一间用排除法找，

    结果拉开第一个教室的门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硝子眼下有颗泪痣，留着短发，转过身来嘴角带着礼貌的微笑:“你就是夏油君吧？欢迎，我们的同学还有一个人，五条君有点小事情明天才会来，要好好相处哦。”

    硝子的反应并没有任何不恰当的地方，这下确定是刚入学了。夏油打了个招呼，坐在以前的座位上只觉得内心无比微妙：

    他注意到有个细节，自己当年第一次来咒术高专时就见到了悟，因为在咒术世家携带术式降生就决定了入学，而他则是在入学前接触到了高专相关人士遂被邀请，并且十年前他们的教室在隔壁。

    所以这并不是陷入了以前的回忆，而是到了和过去一样的地方，人生不亚于才打通一款游戏的地狱难度，睁眼居然又在新手村了！

    无所事事完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要醒来时，夏油心里开始祈祷，这次睁眼，能不能换个地方？

    然后扯开眼皮一瞧，仍旧是自己十几年前就快数烂的天花板，边进浴室时边把头发上半部分扎了起来，接着右手无意识在胸前一挽，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五条袈裟。

    这样可不好，他拇指顶着额头无力的想，时间久了搞不好会身份错乱的。

    来到昨天的教室，年轻的夜蛾老师在讲台上看到他进来点了点头，上课铃响了，夏油杰无意间松了口气，结果“哗啦——”一声门被拉开了。

    夜蛾两眼往中间一瞪：“悟，你迟到了——”

    “新来的，你坐的是老子的座位。”五条悟逆光站在门口，发丝闪耀着光芒，背对着新升的太阳，夏油杰此刻却觉得，他的肆意张扬比阳光刺眼多了。

    “哪张桌子都一样。”夜蛾表情严肃。

    “好好——”五条悟第一眼，新来这人刘海真有特点。

    “等等！下次不允许迟到……”

    夏油杰耳朵里什么也没听进去，仿佛来人是颗用目光触发的定时炸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用术式轰上来？悟以为我没有记忆？

    又或者——他环顾屋内，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不同于在场的悟、硝子、夜蛾。

    在这里，只有我自己不是无辜的。

    接下来连续几天，夏油杰都没有和五条悟说过一句话，五条悟也当他不存在。硝子只有在夏油主动去搭话或者有事需要传达时才会讲几句，她从前就是那样，看不出异常。

    培养咒术师的高专通常上午是文化课和咒术理论，下午是体能和训练，晚上自习。每两周休息一次，不休息的周六周日会安排学生实战对抗或者测试。

    虽然高专时期悟不是不可挑战的，但是自己现在也不能与全盛时期相提并论。

    夏油杰望着镜子里的人，样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变得是眼睛里的东西，从镜子里看向一切的眼神。

    他拿起手机翻看通讯录，目光在家人栏里停留了很久。曾经自己用的是直板手机，悟的是翻盖手机，两个人也不心疼话费，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一言我一句，把短信发的和面对面聊天一样。

    想到这里，夏油杰的眸子暗了下来，该去操场集合了。

    久等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