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彼世
绢索的研究与时俱进了，设施藏在了东京地下排水设施里的一个地方。
所有通道里满是疯狂的咒灵。
夏油杰双手持棍，隔空一吸竟然将大半化为咒力吸入了腹中。
自从能够屏蔽咒灵带来的负面感受后，咒灵操术的增强速度几何倍数的增长了
下一个瞬间这些疯狂的咒灵再次出现，随着夏油杰长棍的号令像训练有素的狼群一样扑向其他未被降服的咒灵。
拾起你们的痛苦，用你们的疯狂为我而战吧。
五条悟没有出手地面的围剿，他高高停留在空中。
这是保护也是警告。
如果此时诅咒师和御三家有不长眼的想要出手偷袭就会被第一时间灭掉，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心怀鬼胎的人头顶，保证参与围剿的咒术师不会腹背受敌。
御三家阴暗的禅室內，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穿着雪白的和服，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听起来也像腐烂的木质乐器：
“五条悟，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那个名为夏油杰的诅咒，一定会毁了你，哈哈哈哈哈。
“是吗？也许吧？”
五条悟的脸上带着肆意地笑，身旁是发散的术式：
“术式顺转[苍]，”苍蓝的明月凝聚成型。
“术式反转[赫]，”血色的月亮悄然出现。
“虚式[茈]——”
霎时间红色和蓝色相撞变成了跃动的紫色，空气中的粒子被不停发散然后重组——
最后如同彗星一样势如破竹冲向前方！
无数诅咒的怨念顷刻间灰飞烟灭。
“ ‘无限’是无处不在的，只不过被我的术式带入了现实，人们都真实的生活在这个宇宙里，死亡不过是化作了星星的灰尘。”
“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我们终将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孤身一人的高空中，五条悟对着清风向不在眼前的人轻轻说道：
“杰，再选一次吧。”
夏油杰奔跑在设施中非常清楚，绢索作为千年术师现在也活成了半个诅咒，如果能像他对待自己做过的那样，将其收为己用，说不定真的可能实现上辈子没有实现的梦想。
来到地面参战的特级术师就自己一个，五条悟掌握着制空权，并不会参与这场对决。
然而自己的脑子里却在想些奇怪的事情：
打完之后，和悟的‘契约’，要补充什么内容那？
为什么这时候会想起这个来？
六月八日晚上，高专天台上
虎杖悠仁早就等在这里了。
五条悟迟到了，夏油杰手里拎着待会给五条悟的点心，因为那人其实很舍不得悠仁吧。
“夏油……先生？”虎杖悠仁带着犹豫开了口，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鞠了个九十度直角的躬：“非常抱歉之前对您做了非常多不礼貌的事情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希望您能理解毕竟我们都经历过类似的误会我知道那非常不好受总之希望您以后——喝……”一句话说上不来差点窒息。
好家伙，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你这说相声的功底也是悟教的么？
夏油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内心毫无波澜，这一生我都没被人理解过，差你这点吗？
不过嘴上还是给出了回应：“别放在心上，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
夏油杰同样非常欣赏虎杖悠仁的强大，十五岁堪比特级，就像曾经的他们——
虎杖悠仁，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啊，悟一定很看重你吧。
所以悟才没有告诉过你我们曾经的故事，因为不想你也在这个年纪就感到痛苦，如果可以，他只想留给你一个强大的背影。
悟，真的成熟起来了啊。
“夏油老师？”虎杖悠仁这一声喊，夏油杰差点平地摔了，试问你到底从哪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哈哈哈哈，”樱发少年的金眸发着笑意看起来像一杯琥珀色的甜茶：“因为你和五条老师很像所以我猜你也会做老师吧？”你们不是挚友吗？
“而且看你在这边很靠谱的样子不说定很适合哦~”夏油杰心说乙骨他们大概会强烈反对吧？绝对会说要掰开你的脑子看看是不是被我用洗衣粉洗坏了。
“夏油老师，”虎杖悠仁的神情严肃起来，眼下的痕迹愈发明显了，那里沉睡着千年诅咒两面宿傩。
“什么？”夏油杰内心已经接受了这个称呼。
虎杖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善解人意：“五条老师他，以前也是现在这样吗？”
虎杖问的是彼世的五条悟，眼前的夏油杰同样是他的唯一。
被问的人想也没想就开口：“是啊。”一样的让人头疼不是吗？
少年转过头若有所思的望着某个不存在的地方：“五条老师他——其实从认识以来没教过我一点常识，我连术师的级别都是听伊地知他们说的。”
夏油杰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那是因为最强眼里从不在乎这些。
“老师很强，可能比我所见过的所有咒灵加起来都要强。”
那是可以肯定的。
“他很辛苦，连轴转的时候会把我托给七海海，休息日也会去女仆咖啡厅吃着东西工作”
悟？回去会让他给我解释一下。
虎杖没注意到自己在吐槽：“他很平易近人，甚至穿过野蔷薇的裙子，但是！他是个好老师！”
这画面可太不妙了，夏油杰有点跟不上。
“可我唯一没想过——五条老师他，以前是这样的。”
哪样？
“是一个其实对感情这么敏感，这么执着的人。”
夏油杰怔住了，仿佛虎杖悠仁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不愿意伤害你，虽然我说的那些东西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变成你的敌人。”
因为那也是事实。
“也不愿意伤害我，自始至总都没怪过我一句，一句都没有。”
因为你是无辜的。
“明明和我是第一次见面，却相信我所说的全部，就连我说了那么多怀疑你的事情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唯独夏油杰无话可说，这人甚至还相信叛逃十年杀人众多的诅咒师不会杀无辜的高专学生哦。
虎杖悠仁的双眼重新聚焦，转过来看着夏油杰似乎找到了他要的答案：“五条老师他身边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人——你知道他是怎么变成后来这样的吗？”
他为什么会做一名老师啊？
他为什么会救下我并培养我们？
他为什么那么强却始终孤身一人？
他为什么曾经那么少年意气最终却那么成熟，为了咒术界终日奔波？
夏油杰，你敢回答我吗？
夏油杰这次只是插着兜，细长的眼睛看着法阵中的少年，好像今天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此时他内心已经把虎杖悠仁看做了五条悟的学生，看做了自己人：
“回去吧，虎杖悠仁，剩下的，交给我们自己解决。”
虎杖悠仁，你已经了解五条悟的一部分本质。
你知道的是我没见过的样子。
但我比你更了解他，因为我曾经见过真正的他，包括他不为人知的时候。
此时意识回到厮杀中的战场上。
绢索没有现身，估计是放弃人形藏身在了不易被发现的壳子里。
很聪明啊，这下普通的术师搜索队人数再多也根本派不上用场了。
满天咒灵如同海底的鱼群盘旋飞翔在头顶，面对眼下这个情节夏油杰却不甚在意。
等待很快有了结果，盘星教一名擅长感应的术师打来电话：“您的正下方，大概两百米的范围内，其他就不能确定了，祝您好运，夏油大人。”
原来就在脚下啊。
“收到，你们全部撤离。”
收起‘游云’后夏油杰两侧的双手在胸前向外打开，同时拇指紧挨，食指、中指指尖依次并在一起，两边无名指和小指分开并弯曲，手印看起来像一朵正在打开的莲花——
我曾以为命运是要我去拯救别人，
结果发现我什么也拯救不了。
我也曾将一份不可言说的爱意在心里永藏，
可那人与我的距离却变得比生死更遥远。
最终我以身证道死在了追寻的路上，
却又被人利用化为了所爱之人的枷锁……
‘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做锁链。’
这是一本童话书里写的，不知道童话书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阴暗的内容。
我的心，被人摔碎，却又自己拼合起来，想要递到那人手里，终究化成了锁链，使得最强也挣脱不开。
我所追寻的，也没有尽头。
但是现在的自己，应该能接受自己所有的恐惧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夏油杰睁开紫色眼睛嘴中沉声道：
“领域展开——五浊恶世！”
领域展开就是把生得领域带出自己的体外显现，从而将自己的术式效果最大化的方式，领域内的攻击也是有‘必中效果的’，因为领域中的敌人本身就已经在施术者的术式中了。
“咦？这是‘帐’吗？”理莎惊讶的看着远处漆黑的半圆在地平线上不断扩大，“呜哇——好大……”
七海身后的伏黑惠闻言扭头去看，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亚于五条悟的咒力波动。
七海建人的瞳孔剧烈颤抖：这是、这是咒力的巅峰，术师的最高境界——领域展开！
居然有堪比‘帐’的术式范围……
随着结界封闭领域完成，地表上黑色咒力凝聚后汇聚成广阔水面，无数金色的莲花从黑色水面伸出开始疯狂生长，纤细的花茎扭曲着，交缠在一起，以夏油杰为圆心瞬间吞噬了结界内所有光线，所有的障碍物也荡然无存。
黑暗中花瓣伴随着夏油杰一步步走向绢索逐渐打开，每个花蕊吐出金色的光芒，一朵两朵飘出金色的光线，整个领域内无数光的线汇聚在夏油杰背后，逐渐交织成实体——
结界中央凭空出现一座百米高的金色神像，咒力凝成，头顶是领域的边界，脚下是无数吐着光芒的花儿，穿着和夏油杰如出一辙的五条袈裟，面容也有五分相仿。
神像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宗教，轮廓清晰面容却模糊不清，一半嘴角微笑慈悲渡世，另一半呈修罗像，面容斑驳狰狞，仿佛被飞溅的深色液体腐蚀过，神像庞大的双手仿若无骨，修长圆润，在留有黑色圆洞的胸前并起拇指，食指中指相抵，手心向外打开作莲花状，像身袈裟衣带无风自动，头后浮着一个巨大的眼睛符号。
夏油杰的声音和脚下咒力凝成的黑色波纹一圈圈荡开，到结界上反射回来再次荡开，速度越来越快，广阔的水面咒力也逐渐增大——
悟，你听好了，强者是为了保护弱者，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
“第一世：劫浊，入此世者，强者行其道，弱者尝因果，孰为强，孰为弱？入我道者，当我为强，彼为弱。”
无论谁说什么，我都讨厌非术师，但也不至于恨高专的家伙。
回去吧小理子，无论怎样的未来，我们都能为你保障……
“第二世：见浊，入此世者不得真知，双目不辨正邪，五感不分万物，永困虚无之狱，非信我，不得解救。”
那一瞬间，仿佛我说过的话都是虚假的……
不必去杀他们，悟，那样没有意义。
“第三世：念浊，入此世者意不调伏，抛弃来路，舍弃身份，矛盾敌友，应牢记尊卑，我为尊，尔为卑。”
有含义啊，也有意义，甚至大义都有。
如果我能成为你，这种荒诞的理想也会有些可行性吧？
“第四世：众生浊，入此世者不得干戈，忍受三毒，成全业道，俯首畏之，至心称道，方不造裂身之苦。”
到底因为你最强所以是五条悟，还是因为是五条悟所以最强？
“第五世：命浊，入此世者，于五浊恶世，称赞不可思议之功德，为诸众生，永堕地狱。”
只是在这个世界，我没能打心底里开心地笑出来。
夏油杰一字一句说完，每吐出一个字，言出法随，领域展开——[五浊恶世]有五层效果：首先对手会无法避免的被削弱，夏油杰有多强就能削弱对手多少，接着五感被封，无法得知外界所有信息，然后受到控制无法对夏油杰本人出手，忍受极大地精神折磨，并会遭到领域内咒灵的无限攻击。
领域内夏油杰的咒灵都会被大幅增强并且不能被祓除，最后被最不起眼的莲花吸收，以自己的肉身和咒力化作领域的养分。
每到一个阶段，神像背后都会浮现越来越清晰的雕梁画栋，金银珠砾遍地，悠扬乐声经过不经意露出杀意的莲花，仿佛真的是极乐净土，只有半面随着光芒越来越清晰的地狱修罗像昭示着入侵这片领域的人最后的下场——沦为斑斑血迹点缀其上。
“曾经我笃信强者是为了保护弱者，也曾迷茫弱者存在的价值，我的善恶都不够纯粹，不过——没关系，那也是我。”
这片领域就是我，最真实的自己。
领域外，在场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结果。
当莲花全部沉入水底，黑色的领域也收回体内，真正的光线又开始充斥无光的世界。
夏油杰也睁开了眼，他身上的五条袈裟已经随着术式解除消失了，一身黑衣站在原地，像某个不知名存在于人世投下的幻影。
所有人不敢大意，更不敢接近，还是有不少人质疑夏油杰亦正亦邪的立场。他们在等，等五条悟的反应。
五条悟滞留空中，此刻高高立在众人头顶，黑色的眼罩衬着过分耀眼的发丝，指尖发散的红光是术式反转[赫]，脸上笑意不减。
自从收伏了调整五感的咒灵后，夏油杰的咒灵储备增长速度超出所有人想象，这一场战役下来，损失的咒灵都已经接近上千，这还只是他收藏的一部分。
夏油杰身上流出庞大的咒力，一次召唤出剩下所有未被损坏的咒灵，黑压压遮天盖日，仿佛浓重的云，带着无边无尽的嘶吼和咆哮，每个人的心都滑到了嗓子里，有些咒灵数量过于密集的地方甚至开始小范围落下有毒的咒雨，好几个人躲避不及被溅到后打滚痛呼。
五条悟嘴角的笑意随着手上的术式越来越大——
夏油杰手往身下一按，一条巨形咒灵龙吟震天，托着夏油杰扶摇直上，风声响彻耳边，如同一枚向天空发射的流星直冲五条悟而去!
空中无数咒云凝聚着，盘旋着，每一朵里面至少有几百只咒灵，互相结合着开始越转越快，仿佛蕴含着雷暴的天灾。如果夏油杰发动攻击清除非术师，将不敢想象地面上活着的人幸存者几何？
空中夏油杰来到五条悟面前停了下来，两个人在咒云的中心，这里就像暴风眼无比安静，夏油杰伸手解下自己的头发，黑发在空中互相缠绕，五条悟也拉下眼罩，仍然没有解除手上致命的术式。
下一刻夏油杰的声音通过身下的咒龙响彻天地：诸位听着！
五条悟手中的术式已经对准了夏油杰的心脏。
被风吹着夏油杰视若无睹：
“以在场的一万咒灵起誓！
五条悟——”
所有人鸦雀无声，紧张的握紧了武器等待着，等待着人间即将遭到咒灵屠戮的那个瞬间。那可是五条悟啊，能笑着被拥抱，也能微笑着杀了对方的存在。
“你愿意——永远操纵我吗？”
那一瞬间，风声也停止了。
夏油杰说完后静静的等待着，
五条悟沉默不语，手上的光芒却消失了。
地上所有人都懵了。
所以这是个？求婚现场？？？
夏油杰跟五条悟求婚了？？？
哇哈，真不愧是夏油先生——高专众人抬头看天。
呜呜呜夏油大人舍不得你——菜菜子和美美子。
天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你的回答哪？”
要是被拒绝的话会不会直接让一万咒灵毁灭日本啊……——无辜的其他术师们。
“杰，”
五条悟终于发话了，一把扯掉眼罩，让发丝自由飞扬。
高空之上，六眼的青色和天空融为一体。
他们在说什么？五条悟的声音并没有被扩大。——地面所有人。
五条悟也许真的需要一个答案：
“杰，你爱我吗？”
“我爱你，至死不渝。”
时间没有带走什么，夏油杰目光不躲不闪回答道。
阴郁的咒云停滞了一瞬然后开始溃散，纷纷化作咒力重新进入夏油杰的身体，被恐怖咒云挡住的阳光正好打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就像电影里运用的光影镜头那样。
夏油杰自下而上看着五条悟，五条悟慢慢降落，来到他的身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高空的风吹来，天地万物都为他们的结合送上祝福。
人世间有五种恶世，六道轮回，而经历了两世生命的夏油杰和看透万物的六眼五条悟，终于越过彼世，走到了一起。
爱跨过生死，思念会始终如同你想起我时就会吹来的风。
爱是爱上所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