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任意门

    一件四四方方的包裹躺在仓库不起眼的角落里，被辛勤的快递工人分拣验视打包，最后乘上巨大的货轮，跨过烟波浩渺的大海。

    时隔多年，夏油杰和五条悟带着虎杖悠仁再一次来到了薨星宫。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确认虎杖由‘彼世’来到‘现世’的原因，并找寻送回的方法——那里的人们还需要他继续战斗。

    虎杖走在五条悟身后看着黑发男人的身影似乎还在难以置信。

    到了。

    地板上当年的斑斑血迹还依稀可辨。

    前方的隧道口就是天内理子最后消失的地方，

    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五条悟让虎杖放下身上扛着的巨大的旅行袋，然后看夏油杰熟练地组装起来。

    “？”虎杖摸不着头脑。

    “天元不会随意现身，特别是知道自己被盯上的情况下，已经与星浆体融合，最好的做法就是苟起来五百年后再考虑同样的问题。”

    五条悟没有戴墨镜，眼罩下轻佻的语气听起来很放松。

    “杰和天元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我们待会要进入杰的梦里，去见天元，薨星宫的结界会保护我们的身体。”不良教师好心解释道。

    所以这是刚见面就要一起睡吗？

    太超过了吧虎杖想，上辈子都没和五条老师一起睡过，哦不能说是上辈子。不过旁边这个家伙之前一脸要在睡梦中掐死我的表情真的没问题吗？

    但虎杖绝对信任五条悟，五条悟就是虎杖悠仁的方向。

    简易的帐篷被支起来，上面铺好了睡毯。因为五条悟拒绝睡在地板上，夏油杰拒绝让五条悟在有人的情况下睡自己身上，除非他去变成猫。

    会被压死的，悟是个货真价实的很强悍的男人，夏油杰这样表示。任凭那双忽闪忽闪的蓝眼睛怎样诱惑都不为所动，无他，要脸。

    就这样在黑暗古老的薨星宫地下，一顶蓝色云朵粉色花花的帐篷支起来——帐篷是理莎买给菜菜子和美美子露营用的。三个大男人心怀鬼胎地躺在了一起。

    五条悟躺在最中间，他最高，要的空间最多。夏油杰和他成直角躺，头挨得很近，虎杖也选了个靠近五条悟的地方躺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个人一动不动，可是谁也没睡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五条悟笑起来：“虎杖，要老师帮你一把吗？”

    虎杖：“哈？我没关系的……过一会大概就、啊，那好吧？”

    话音刚落，五条悟掏出从硝子那里顺走的催眠湿巾，一把捂了上去。

    虎杖悠仁，顺利入睡。

    夏油杰在一旁看的眉头直跳：“为什么不用咒力？”打晕也行啊。

    “可是被咒力干扰的话说不定会有影响哦？”道理我都懂，可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夏油杰躺平：“把湿巾给我，我自己来——”笑话，被五条悟捂过去一觉醒来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衣服还在不在。

    不料等了很久，也不见身边的人有任何动作，夏油杰疑惑起身，发现五条悟正在认真的确认虎杖悠仁睡着了没。

    尽管相识的时间很短，五条悟却和虎杖悠仁很合得来，对少年是自己心爱的学生这点深信不疑，不然刚才等待樱发少年的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催眠’了。

    为什么这么在乎虎杖睡着了没？那架势似乎还用咒力屏蔽了两面宿傩对外界的感应防止他趁虚而入。看到五条悟考虑的如此周全，在这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地下，夏油杰隐隐不安起来。

    仿佛是证实他的猜想，一只一米九的大猫‘咚’地砸进了怀里，夏油杰及时接住了，怀中人缓慢的扯掉了自己的眼罩，带着诱惑的意味。

    地下宫殿里的蓝色月亮夺取了夏油杰所有的思考能力，他沉溺在月光笼罩下，像最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献上一切，只为那目光不从自己的身上离开片刻。

    “杰——来帮我睡着吧。”

    五条悟并不是不会主动，相反他对自己的感受和想法都很直白，但这次夏油杰却从爱人的行为中读出了一丝丝担忧，就像一只大猫露出肚皮讨好要离开自己的人。

    黑发男人双手扶住五条悟的头，两个人额头轻轻抵住，夏油杰的声音有点沙哑：“悟，看着我。”不要挪开你的目光，看着我。

    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一个。

    悟，你是在担心我去见天元以后，会离开你吗？

    夏油杰没有问出口，而是把答案转化成了激烈的回答，顾不得边上还有其他人，吻住五条悟回应起来。

    体力消耗过后睡眠顺理成章的到来了，五条悟的意识静静呼唤着夏油杰，感受着‘契约’的存在，接着一阵白光袭来，就看到了站在意识空间里的夏油杰和虎杖悠仁。

    天元果然没有现身，而是用心灵通话的方式单方面告诉三人，虎杖被送来现世的原因是因为彼世的绢索想把两个世界的天元都化为自己的咒力，无论哪个世界沦陷，都会对另一个世界产生重大的影响，毕竟哪个世界的绢索目的都是一样的——通过咒术，让人类进化，他们之间可太好沟通了。

    虎杖身上的残存影响已经所剩无几，届时术式会自己发动，送虎杖回去。

    六月八日，夜里，白天的超高温变成了夜风，就像打开了天地间的制冷空调。

    夜风习习，吹过咒术高专后山的林涛，声音像海啸一样传来，幽深而喧哗。

    天元结界里一座未完成的高楼顶上。

    虎杖悠仁穿着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妥帖的洗干净。他仔细看着远处阁楼的一房一瓦，仿佛是要回去建个一模一样的。出生的与众不同从来没有影响过这个男孩看待世界的方式，这个强大到无与伦比堪比天与咒缚的躯体生出的是一颗全世界最温暖，最有人性，金子般善解人意的心。

    这或许是绢索最没有想到的了，因为只有最坚固的容器才能成为千年诅咒的囚笼，两面宿傩竟然要被迫和这样的容器共存，宿傩有一套独特的看待世界的方式，似乎并不介意眼下自己被利用，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妥协。除了虎杖刚刚到来失去意识的那次，竟然一次也没有出来过。

    宽阔的楼顶上早已经画好了法阵，五条悟亲手绘制，看起来精密又复杂，仿佛传奇名匠在贵族镜子上能雕刻的最繁复的花纹，虎杖站在中间不知道这法阵是干什么用的，五条悟没说，他也没问。

    夏油杰穿了更便于行动的衣服，和五条悟在一起后他很少穿五条袈裟，盘星教属于营业不算。他做出手势放在胸前，‘帐’开始在空气中具现，分隔开了普罗大众与混乱不堪的咒术界。

    天上的星星也被风刮的睁不开眼，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突然法阵像是来电了一样，一个字符开始亮了起来，接着其他地方也接二连三发出了蓝白光线，仿佛所有的星光都汇聚到了虎杖悠仁脚下。

    “看起来好好起作用了啊，我昨晚可是翻了一夜绘制法阵的书。”五条悟五指张开挡住面孔。感情你是第一次尝试啊，夏油杰内心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

    从空中看聚集的光亮把周围照的如同白昼，是整个结界里看起来最有安全感，其实最危险的地方。  少年脚下看起来像深海一样，已经差不多占据了整个楼顶，法阵的光只能照到脚下薄薄一层，下面仿佛是黑暗的海沟深不见底。  慢慢的，被困住的双脚往下沉浸黑暗里，用眼睛看不到了，腿就只能站在原地无法移动，却不会感到一丝痛苦和不适，挣扎谁看来都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法阵的作用——是准确的告诉我们悠仁出发的时间，把不确定的时间精准量化。”五条悟说着，露出背后盘起了全部长发的夏油杰，是五条悟最为熟悉，也是虎杖从没见过的样子。

    那不是诅咒师夏油杰。

    这世间没有善恶——有的只是选择。

    虎杖悠仁此刻终于大悟，原来老师一早就在暗示自己了，这种话要是伏黑肯定一下就能明白。希望五条老师你下次能换个好点的方式啊，这谜语简直烂透了。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五条悟拿出美工刀端坐在地上吭哧吭哧拆开了一个包的像要接受空投一样的包裹——这也太结实了吧？从中国到日本有那么远吗？差评！

    一层一层的包裹和封印里，是一个魔方一样大的方块，颜色是棕色，上面也有可以推动的结构，无数咒语和回路遍布其上。夏油杰扭头，他现在有方块体的PTSD，五条悟就完全没有。

    这就是咒具——‘任意门’。

    夏油杰好奇五条悟为什么总是能搞到奇奇怪怪的咒具，义乌批发的吗？殊不知某种意义上他猜中了。

    虎杖的时空旅行已经确认是绢索搞的鬼，那么这其中就含有必然的‘联系’，天地万物之间自有它的运行规律，被人为干扰就会以不可知的方式留下痕迹，哪怕抹除一切证据，也可能会被非人力的方式‘感应’。

    那么当这种联系被确认的时候，‘任意门’就会开启，指向幕后主使——绢索，无论躲进哪个下水道的老鼠身体里也无法蒙混过关。

    ‘任意门’无法到达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地方，但因为两个世界的绢索是一样的，所以‘彼世’的幕后黑手将会亲手把这个世界的自己送上绝路，彻底粉碎他们还想互相支援的美梦，虎杖的世界将会和夏油杰所在的世界各自为战。

    虎杖一把接住丢来的方块，眼泪止不住终于落了下来。

    五条老师，我好想你。

    咒力被注入其中，‘任意门’的咒术回路被激活——表面的方块开始滑动起来，就像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小孩试图破解一个混乱的魔方。

    与此同时虎杖的身体慢慢向下滑去，进入时空的裂缝。五条悟的法阵同样能够起到保护的作用，少年的手消失之前还很有活力的挥着，仿佛只是坐个景区的隧道滑梯。

    ‘任意门’好像一个充满智慧的超级计算机一样噼里啪啦的思考着，似乎有点迷惑，可能是觉得要找的人其实并不在这个世界，不知它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各地的辅助监督都倾巢而出，闻风而动。

    东京地区79人，

    关西地区114人，

    九州68人，

    四国239人，

    北海道46人……

    人类现有三大特级术师——无下限式五条悟；咒灵操术夏油杰；独行天涯九十九由基。

    咒术界最出名、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前两个人，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关系，属于再大的问题都是临睡前躺一张床上商量的那种。

    五条悟本人执教对咒术界举足轻重的高专，咒术高专的负责人兼校长夜蛾正道是五条悟学生时期的班主任，五条家本身也是御三家之一的传统咒术师家族。

    五条悟三个字更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不用说他本人对咒术界的影响力，加之盘星教改信夏油杰之后逐渐活跃发展起来，如今在商界甚至政界都广泛拥有信徒，二人之力别说让现在的咒术高层感到压力，就是□□也不是不可能。

    仅剩的九十九由基和咒术高层以及咒术高专的理念不合，常年满世界跑研究，放眼国内，也只有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敢叫板了。

    不夸张的说，在二人合力之下，

    今夜，整个咒术界都出动了。

    ‘任意门’如果会说话，肯定会夸自己聪明，是个天才，因为它发现了一个和搜索目标一样的存在，这肯定就是要找的地方了，区区人类还考不倒我。

    东京地区接到五条悟的电话后开始落‘帐’。

    仅仅十分钟后，整个关东地区全部被‘帐’覆盖。

    没有任何拥有咒力流动的人可以进出，普通人的咒力只会随情绪外泄，因此不受影响。

    “如果日本做什么都是这个效率和速度就好了。”五条悟毫不留情的吐槽，夏油杰的三截棍并成一根长兵立在身后，向身后的五条悟伸出了手。

    一只庞大的龙形咒灵盘旋在结界上空，背上人发色一黑一白，驮着两人朝一个方向飞去——

    美美子和菜菜子此刻也走出了家门，想要帮夏油杰的忙维持结界。理莎也接到五条悟的命令赶来盘星教保护这两个孩子。起先理莎不明白为什么：

    在训练场里被指教了一番后，五条悟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没有刻意遮盖自己身上的痕迹，蹲在当年自己救出的女孩面前，蓝色眼眸里是少有的冰冷：

    “他们要减少特级术师的数量——特别是和他们立场相对的。”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陈腐的咒术高层，好家伙，那么谁和他们立场相对立那？

    理莎明白了。

    此刻她早来一步，御三家的术士们穿着家族的制服或者狩衣，把菜菜子和美美子住的地方围了起来，夏油杰不在的时候双胞胎住在大院里不方便照顾自己。

    反手一刀劈了一个试图破门的家伙后，理莎发现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有那个人手不如去帮忙狩猎咒术界真正的毒瘤啊。

    理莎要求谈判，被对方以同伴被杀死拒绝了。

    理莎毫不犹豫抛出在老家学到的新词：“我这是为了保障他的人权不得已为之。”

    “人都‘——’（消音）死了还说什么人权？！”

    好问题，其实我也想问理莎心道。

    “但是——我们保障了他选择死亡的权利！我日语不好——总之！有我在不许任何人擅闯盘星教！”

    咒灵的背上，五条悟接到了咒术高专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打来的电话：“东边结界有被试图突破的痕迹，所幸被支援的冥冥小姐拦了下来，她让我转告您——‘要加钱’，还有理莎小姐那边也和您预料的一样，这会估计已经交上手了，另外歌姬小姐带领京都校赶来支援，说是、说是到时候您要事后女装答谢她们……”老天，转达这些我真的能活过事后吗？

    今天也是打工人伊地知活在五条悟阴影下的一天。

    夏油杰听了拍拍身下的咒灵，咒龙翻身向东方飞去。

    在天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出现了大量充满攻击性的咒灵，想要袭击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这次绢索代替夏油杰发动了‘百鬼夜行’，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以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领头的高专咒术师已经着手一边清理一边试图和东堂葵所在的京都校合流。为此夏油杰跟了灰原雄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五条悟大闹高专好几次，还把夜蛾的咒骸撕了一半。

    地面上的战斗如火如荼，咒术和日常，混乱和秩序的平衡只需要一瞬就会被打破。

    今夜过后，愿与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