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两年后。

    [大家好,欢迎收听每日新闻推荐栏目,今日给大家带来的是两周前知名摄影师 super旅拍时拍下的藏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唐卡作品 《嘎色达瓦》作画途中超美的一瞬间。

    大家应该众所周知啦,并且轰动全网的美貌可不常见,而这位 “最美民俗传播者”并未接受采访,我想是期望我们大家的关注点放在唐卡上,那么接下来·· ]

    一只纤细白皙,却被轻微染色的手按下老旧收音机的开关。

    “咔哒”一声,屋内重新归于平静。

    清浅呼吸声淡淡,缓了半晌后,顾栀冷着一张脸从被窝中慢吞吞抬起头。

    听见自己出现在当做起床铃声的栏目中,那可真有种瓜田竟是我自己的荒诞感。

    她一不小心被拍下也是忘了强调不要外传,等再次发现,隔壁养牛的泉叔都知道她上电视了。

    意识慢慢回笼,身侧摊开的一本近期刚寻到的唐卡画集还温热着。

    完蛋!

    顾栀瞬间清醒。她工作室绘画唐卡的颜料已经断货快一周了!

    唐卡绘制要求严苛,过程复杂,顾栀需要花上半年至一年去完成一幅画作。被无意间拍摄的那副《嘎色达瓦》,便是她花费一年半心血终于完成的作品。

    与此同时因为唐卡性质特殊,需要良好的保存性。古时到现今,常有金、银、 珊瑚、孔雀石等天然矿物质,靛青等天然植物染料。

    于是为了降低绘画时间和所耗费的精力,顾栀就常常去附近几个村落半月举办一次的集市上购买了。

    昨夜的大雪减缓至扑簌簌的小雪,落在顾栀肩头和乌发中。向远方眺望,雾蒙蒙的银蓝色山峦被印衬得宛如仙境。

    呼出一口热气,熟稔的售卖唐卡颜料的大叔等候良久 ,笑容淳朴和她寒暄,说着流利的藏语:“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起得晚了些,还好您还在!”

    顾栀一路快走加小跑,气没喘匀,脸颊染上红晕。

    大叔可以说是她的颜料“供应商”。

    说起来也是缘分,两人都是孤家寡人,一见如故,一来一回变从买卖关系快发展出忘年交友谊。

    顾栀挑好颜料,又絮絮叨叨了一些家常,便沿着摊铺一路走着。

    都是些药材瓜果,还有些古玩。

    每家每户热情洋溢,顾栀一一又买了些吃的喝的用的,直到挎在肩上的青花瓷花纹的布织袋被塞的满满当当。

    约摸可以回去了,却不想刚转身就先瞧见了一个由不同色块镶嵌成的小酒壶。

    不知道什么材质,却在雪光下散发出细腻的光泽。

    顾栀停下脚步。

    这短短片刻,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拿起了那只酒壶。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漂亮,肤色是冷白的,衬托得酒壶也更好看了,亮彩彩,直接踩中顾栀的点。

    “老板您别框我,有朋自远方来,便宜点呗。一千三怎么样?”略微侧背着她的男生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羽绒服,蹲着也显得身高腿长,后脑勺藏在细碎的发尾下。

    男生嗓音磁性而低沉,说的竟是一口流畅的藏语 ,“酒壶是银制品,也就是外表的做工和颜色排布有些意思,加上您说这是您从山中捡的,虽然可能年代久远,但这色彩鲜明,外表也没有大的磕碰,想来是近几十年的物品,一千三这个价格我觉得蛮合理,您觉得呢?”

    隔壁烤馕的摊子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男生说完,就把酒壶轻轻抛起。

    顾栀从没见过这种架势,心脏一瞬间提起,等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短促喊出声

    “诶--”

    酒壶稳稳当当落人手中。

    顾栀: “……”

    男生似有所感,扭头看向她。

    顾栀猝不及防和他对视,出乎意料撞入一双纯净如色林错湖水般的眸子 。

    原本以为会是很高不可攀那种高冷帅哥,结果好像不是。顾栀一边尴尬地想挖地三尺瞬间消失,一边荒唐觉得对方是很好亲近的那一类人。

    “抱歉,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伏卿眯了眯眼,很细微的动作,语调慢条斯理。

    友善礼貌。

    果然是很好接触的啊。顾栀忽然就不太慌乱了。

    但毕竟太久没有和村落以外的陌生打交道,踟躇半晌,她实话实说道:“酒壶,我以为要摔了。”

    沈伏卿一脸原来如此,紧接着笑着问道: “你也喜欢这个酒壶?我送你。”

    “嗯!”

    嗯???

    顾栀风中凌乱,她听错了吧?非亲非故一上来送她一两千的酒壶?

    直到对视良久,顾栀突然产生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

    记忆回溯,顾栀翻翻找找,将两张神似的脸对上号。

    然后错愕的意识到这不是她大三上学期参加的 ——“中华民族文化习俗社团”中的一员吗?

    那柄漂亮的酒壶最终以一千二的价格成交。

    顾栀不擅长找话题,只在沈伏卿询问时回复上几句。

    很像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

    顾栀突然想起这一周断断续续的暴雪天气,山路极其难走。

    “怎么来到这边的?这几天气候有点极端。”

    她咬字清晰,清冷的嗓音里带着点温软。

    “我说跟团旅游结果被坑了干脆随便雇个当地民众然后找条山路随便游你信吗?”沈伏卿慢条斯理接上话,目光放在一旁比他矮大半个头的顾栀身上。

    他在心底紧跟着自我否定:当然不信。

    顾栀摇了摇头,“不太信。”迟疑了一会又补充道: “我觉得你会买下一整个旅游公司

    “猜的对。”沈伏卿被拆台也表示赞同, “不过我的确没有跟团游,这个是真的,另外这边旅馆你有推荐或者渠道吗?好像还没看见什么旅馆。 ”

    顾栀:“有旅馆,但是村里唯一一家旅馆的阿姆回去照顾新出生的小孙女去了。 ”

    风雪在几步之中缓缓变密,雪花纷纷扬扬。

    顾栀约摸只会越下越大,大概明天可能才会有减小的趋势。

    想了想,顾栀道:“我长租的民宿还有一间书房有空床,你介意住一晚吗?”

    -

    喀林尔村落海拔三千米,暴雪不出所料仿若倾倒般无声落下,像是要淹没整个天地。

    取暖用的小火炉又派上了用场,顾栀取出一只递给沈伏卿,“木头在厨房里。 ”

    等回到卧室,顾栀又去摸收音机开关,这次却没有准确找到按钮,而是摸到了一个有棱

    角的冰冷硬物。

    一她的手机。

    自从来到藏区,她仅靠手机联系亲友。足足半年后,才敢登录微博,申请了一个用来记录生活的小号,只有几百个粉丝。评论区非常和谐,因为她没有出镜,都在感慨这什么绝美风景,还有要吸骆驼的。

    时间长了,顾栀也会偶尔和他们分享日常。

    顾栀拿起手机,打开微博,想要跟那些粉丝报个平安,再发一张暴雪照片给他们。

    相机里的雪夜空幽盛大。

    顾栀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

    手机加载完成。

    料想中仅有十几个评论私信的后台小红点处显示刺目的 “99+”

    顾栀心里诧异,是哪条微博被推了吗?

    就见随手点开的艾特跳入眼帘——

    [@秋秋的小行星:@不迟见晚,装模作样躲起来了啊,还不是被你秋爹按在地上摩擦!//转发:]

    [@柏林TOP官方:三年一届的国际设计大赛终于在今晚落下帷幕啦。

    今年的冠军是来自国内中央设计大学在读研究生@宋秋澄,她的作品小柏将在后续整理放出~作为近九年打破非国人夺冠的小奇迹,让我们再次恭喜宋秋澄老师!

    今夜无眠,小柏偷偷透露柏林TOP在接下来也会和宋秋澄老师签署合约,共创合作哦~请敬请期待吧(撒花)]

    评论区精彩纷呈。

    [@草莓茶茶:OMG,宋秋澄好牛,作为设计绘画圈粉丝泪目了,终于不用看自家冠军奖项被外国人拿了个遍了。]

    [@momo:一水夸的,难道只有我这一条颜狗在跪舔宋老师的颜值吗QAQ!! ]

    [@小秋爱妈妈:谢谢夸我女鹅的,她的其他作品感兴趣的也可以看看呀。]

    [@电风不扇:可以想象柏林躲在被窝里偷着乐了,上一个夺冠的国人我记得至今还会偶尔和柏林合作吧?铁饭碗羡慕了。]

    ......

    柏林TOP这个名字顾栀记忆犹新,两年前安塔格进入决赛时,曾收到过他们的私信邀约。

    当时她是怎么回复的?

    她拒绝了。

    柏林TOP 只是近二十年凭借和几部大热影视剧合作,负责演员们妆造火起来的一个品牌。

    广受娱乐圈众多家粉丝喜欢。

    为了造势,打开全球知名度,跻身上流,自创建初期就举办三年一届的设计绘画大赛。

    由于奖品丰厚,全球说的上来的几位知名设计绘画师都受邀前来参赛,名声就这么打出去了。

    可以说是很会营销的公司。

    顾栀当时作为安塔格夺冠热门选手,回绝柏林TOP 甚至是白黎放假期间,无所事事以助理身份混进安塔格,拿她手机看见的一条的一条私信 ,问过她意见后二话不说帮她婉拒了。

    故意遗忘的那段记忆像包裹在透明胶体里。

    怎么说呢,只要一转身,里面的疮痍就一览无余。

    只是比起两年前情绪崩溃被医生勒令住院时候的那个她比起来,现在的顾栀更加从容。

    至少她现在还撑着理智,艰难浏览主页去找头绪。

    她创建的小号都被挖了出来,她不信没人在后面推动。

    很快,顾栀清楚了前因后果。

    有个粉丝几十万的营销号有理有据猜测了 “不迟见晚”这个账号是她,又被宋秋粉丝“恰巧”刷到然后截图进了宋秋澄的超话。

    两人自安塔格后的关系一落千丈,宋秋澄粉丝粉丝更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水激起千层浪,针对瞬间发酵。

    [靠你们快看,这是当初和秋秋一起参加比赛结果心术不正被秋秋揭发,错失冠军的那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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