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很玩味。

    即便是宋秋澄粉丝，也下意识承认如果顾栀当年没有被举报，大概率会获得冠军。  也众所周知。

    宋秋澄天赋和顾栀比起来，只能称作平平。

    多年努力与家中给予的资源才让她爬上普通人爬不到的位置。

    故而没了顾栀，宋秋澄在安塔格只获得了第四名。

    网络更迭向来快速。

    所以评论区也有“不迟见晚”这个账号的粉丝表达疑惑和愤怒。

    【@美图一哈：烦死了哪来的粉圈粉丝啊？看个风景图扯什么东西呢？】

    【@萍萍无期：有证据上证据，一个营销号猜什么就是什么，他说是你们爹你们信不信啊？】

    【@我一脚就是踹：滚远点哈宋秋澄粉丝，以后见你们正主见一次骂一次!】

    一条条维护看在眼里，顾栀鼻尖有点酸，发布了一条微博。

    【@不迟见晚：不好意思，但宋秋澄是谁?】

    真诚询问的语气。

    评论区笑疯：

    【@萍萍无期：靠不行啦，就是啊宋秋澄是谁啊！抱歉啊抱歉啊，咱只认识稍微有点名气的流量，宋秋澄还真没听过呢^-^】

    【@小时前：啊啊啊宝宝你上线了!有图图可以看吗！想死啦!  !  !  !（爱心）】

    【@轰轰隆隆：刚上线发森了森莫？所以有图图吗？（狗头叼花）】

    顾栀把常见的几个ID点赞，只是没心情回复，把刚刚拍摄的暴雪图片重新发布一微博，就下了线。

    -  海城，柏林TOP化妆室后台。

    宋秋澄换上便服，躺在躺椅上在卸妆前拍了一张照片。

    助理和化妆师尽职尽责一点点帮她卸妆。  屋内温度适宜，只开了展小灯。

    把照片发在微博后，宋秋澄刷新了下粉丝对她的夸奖。

    无所事事刚点进一个聊天框，就见上面信息:【该发的都发了，尾款什么时候给？】

    宋秋澄:【等着。】

    她心情舒畅，点进顾栀微博，以为能看见顾栀手足无措的景象。

    结果那两条微博像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火气怒冲冲盘踞心口，无处可以发泄的怒火叫她切换聊天框，直接暴躁地输了段语音过去：

    “你们要不要看看做的什么东西？！废物！我的钱这么好赚吗？好意思跟我提尾款！”

    她动作幅度过大，化妆师被吓得手一抖，假睫毛戳了下眼睛。

    “啪——”

    一巴掌甩在那位诚惶诚恐的化妆师脸上。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的可怕。

    宋秋澄脸色难看到极点，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伸手就打了人。

    她在网上的人设是野蛮生长的富家千金，长相甜美，性格开朗和善，很好相处。

    化妆师愣在原地捂着自己的脸，泪眼汪汪。

    僵持着，助理连忙上前安慰：“抱歉抱歉啊，我们秋秋之前被欺负过，受到疼痛形成了条件反射，会立刻反抗回去。”

    “她不是故意的，要不今天你先回家休息吧。这一周也好好休息，秋秋会向柏林TOP说明，带薪休一个星期你看可以吗？”

    助理口吻循循善诱。

    化妆师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但在半个娱乐圈工作，她也知道助理是什么意思。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表面关怀实则威胁。

    助理沉默了一会，点点头，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

    “秋秋，我刚刚这样处理行吗？”

    宋秋澄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怎样！”

    助理知道刚刚这件事算过去了，耳提面命听宋秋澄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牵线的什么破营销号公司？！发个微博也搞不好？三十万块钱水军呢？不够买水军的吗？!”

    助理点头哈腰，十分有经验地安抚：

    “秋秋别气，这件事我来处理，保证让他们重新规划下，逼退那个顾栀。”

    “我恨不得要她死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

    “是是是。”助理小心翼翼观察她脸色，连声附和。

    助理对宋秋澄和顾栀之间的事情知道个百分之九十。

    她应聘上这份高额也难伺候的工作时，就是宋秋澄找上她，要她想个办法让顾栀退赛。

    越不堪越好。

    她在娱乐圈曾经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的经纪人一姐。

    只是手段过脏，也过于善良没有对尚未羽翼丰满后来长成影帝的那位下狠手，这才导致自己得罪不可撼动的顶级流量，斩断自己前途。

    墙倒众人推，但宋秋澄找上了她。

    宋秋澄这大小姐的秉性她清楚的一干二净。

    怒火终于发泄了些。

    宋秋澄嗓子有点干，拿过旁边的果茶喝了口：“过来，继续卸妆。”

    两人二十分钟后坐上保姆车，离开公共区域，宋秋澄更加不遮不掩：

    “你有经验，你觉得我该怎么办？绝不能让安塔格那件事再翻出来，不然——”

    “秋秋，安塔格什么事？”

    “官方不是定论了吗？”助理温柔又坚定地打断宋秋澄的话。

    宋秋澄愣了愣，藏在心底深处的害怕和恐惧逐渐消退。

    她定了定神：“对，你说得对。”

    宋秋澄只是太害怕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身旁就坐着一个能够了结她前途的人。

    听说顾栀休学，甘愿跑什么藏区学习唐卡，她反倒松了口气。

    只是万万没想到。

    即便是这样了，顾栀还能在两年后意外走红！

    画唐卡的那张图片顾栀只是侧脸，但她在网上刷到时，就瞬间认出了她。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她的，顾栀并没有趁热度复出，甚至有点避之不及的架势。

    可威胁一旦出现，就难以忽视。  从白黎朋友圈发的图片，她找到了微博“不迟见晚”发布的极其相似的建筑。

    关注一个月，她确定这就是顾栀。

    “秋秋，我们庆功宴是在下周二举行是吗？”助理若有所思突然问道。

    宋秋澄不明白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回道：

    “是下周二，怎么了？”

    “其实我们或许不用堵，改堵为疏，不为一个更好的方法。”

    宋秋澄:“……你是说，让她出现在大众视野？不行，一旦之前的事败露——”

    “又忘了秋秋。”助理提醒。

    宋秋澄皱了皱眉：“知道了。”

    “顾栀不是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吗？致使她抑郁症的人，是你吧？”

    “换句话说，让她重新面对希望，然后再被你推入深渊……这样才会彻底逼退她，对吗？”

    保姆车行驶在路上，窗外路灯的光打进车内支离破碎，像不衔接的电影。

    宋秋澄打开微信，从大学同学中找出一个。

    问道:“你那边有顾栀微信吗？”

    “有，怎么了秋秋。”那头回复得很快。

    “没什么，就是为了庆祝柏林TOP获得了冠军，我下周二举办庆功宴，想借机让以前班里的同学都聚一聚。

    虽然我跟顾栀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也想见一见她，只是我之前被她拉黑了微信。”

    宋秋澄配上一个苦涩一笑的表情。

    “知道了秋秋！嗨呀那我帮你发，顾栀也真是的，怎么还拉黑了你啊？”

    又寒暄了几句，宋秋澄把手机按灭扔在一边。

    助理在一旁看了全程，拍了拍宋秋澄的肩，刚要安慰几句，就见她捞过一旁的手机，神情少女恋爱一样，避着她在发送什么。

    助理安静坐着，对手机对面那位也有了点猜测。

    沈伏卿是被冻醒的。

    盖在身上的被子柔软舒适，却是夏天盖的。

    顾栀仅一个人住，厚的被褥也找不出第二个。

    他睡觉前把羽绒服盖在薄被上，但现在一看已经滑落在了地上。

    不远处小火炉里的碳火也有些灭了。

    一旁的手机显示凌晨四点。

    这会儿也睡不着，沈伏卿穿好衣服，乘着雾气出了门。

    顺着廊檐的灯一路走，隐隐约约看见一名藏族打扮的大叔怀里抱着鲜草。

    见到他，很是意外:“起这么早啊？”  沈伏卿笑着点点头，“嗯，有点冷，也睡不着了，就出来走走。”

    “那你没事跟我一起去喂牛不？”

    大叔热情洋溢，沈伏卿也没事做，跟着一起去了。

    “它叫甜甜。”大叔笑出一口有些花了的牙齿，谈到这个名字也忍俊不禁，怀念道：“我那在江城生活的小孙女过年时候回来取的，还千叮铃万嘱咐我要好好养它。这不就当宠物养了。”

    “它很漂亮。”沈伏卿的目光从灵性十足的小牛眼睛上移开。

    小牛仿佛听懂了，十分给面子冲天“哞哞”了两声。

    大叔更开心了。

    一起喂完牛，大叔特地煮了热腾腾的咸奶茶招待。

    沈伏卿跟着席地而坐，围炉煮茶，身上逐渐被烘烤得泛出暖意。

    大叔道：“你待会去我那里拿两床被子，昨晚我困得早，都没起来小栀带朋友回来住没有厚被子。”

    奶茶咸香味阵阵飘散在空气中。

    沈伏卿表达感谢，等奶茶煮好，一边吹散热气，一边抿上几口。

    还喝着呢，大叔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翻找什么。

    沈伏卿放下奶茶，就见大叔拿着一个灰黑色的扳指，递到他面前。

    沈伏卿接过，放在手心观察，又逆着灯光举起观察纹理。

    “这送你。”

    大叔坐回刚刚的位置上，喝了一大口奶茶，乐呵呵道：“这是我们藏族人民的礼物，别嫌弃不值几个钱啊。”

    沈伏卿没想到此行还有别的收获。手心扳指质地冷硬，表面光滑，纹理看似毫无规则，对古董古玩过于敏锐的沈伏卿还是察觉出这其间的不同寻常。

    藏区的文化积淀比他预料中的更为深厚，不论是昨天淘到的酒壶，还是这手中的扳指，都历经过岁月长河的洗礼。

    他真心实意笑道:“叔，您这只扳指，可值钱了。”

    大叔大为震惊:“这能值钱?”

    “还有收藏价值呢。”沈伏卿眨了眨眼，也开玩笑道：“那您还送我吗？”

    “送!”  大叔爽快道:“我那还有几十个呢！”

    -  晌午。

    难得出了会儿太阳。  沈伏卿端着咸奶茶，半路一个电话打来，他没看来电显示，随手接听了电话。

    “啊！沈、沈伏卿。”

    沈伏卿皱了皱眉:“你是？”

    这句疑惑的反问像一桶凉水，浇了宋秋澄满身。

    她尴尬又羞恼，这会儿只能结结巴巴做自我介绍：“我是宋秋澄……”

    “什么事？”  送秋澄一愣，莫名感觉对方在听见她的名字后语气一瞬间变得冷漠又疏离。

    “我微信给你发了信息……”

    沈伏卿快速切近微信，翻找了会儿才点进一个没有备注还被设置成免打扰的微信号中——

    【（害羞捂脸）下周二我的庆功宴你有时间来吗？（猫猫探头）

    侥幸获得了柏林TOP这一届的冠军，阿姨我也邀请了，我妈妈念叨着好久没一起聚一聚啦。】

    沈伏卿记忆很好，对不值得的关注的人另说。

    碍于双方母亲关系良好，他当她们的面通过了宋秋澄好友申请。

    顺手设置免打扰，想着过几天删除。

    结果忘记了。

    电话那边声音软甜，小心翼翼的，“你、你来吗？”

    “嗯。”  宋秋澄面色一喜。

    下一秒，一声冷淡的“再说”扔在耳边，挂断音就紧跟着响起。

    沈伏卿毫不留情挂断电话，还有些没散的暴躁在走到顾栀房门前的时候，立刻隐藏得很好。

    刚犹豫要不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碎裂声响。

    沈伏卿心一跳，连忙推开一条缝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行为有些过激。

    “栀栀，发生了什么？我可以进来吗？”他声音慌乱，没发现自己连称呼都忘记改了。

    没有回复。

    问了几遍，仍旧没有回复。  沈伏卿说了声“抱歉”，推开了房门。

    屋内干净整洁，窗帘紧闭。微薄的阳光只透过门缝照入。

    顾栀仍旧没有做出反应，她穿着睡衣蜷缩在床边上，是极度不安的姿势。细白的脚腕和小巧可爱的脚趾露在外面，纤白漂亮的腰腹也露出一截。

    地上杯子碎裂。

    在看见顾栀没有受伤后，沈伏卿松了口气。

    他视线从那一抹颜色上移开，喉结微动，然后把奶茶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拉过被子盖住顾栀裸露在外的皮肤。

    也是在这时，他无意瞥见微信聊天页面发来的消息 ：

    【秋秋特地找到我邀请你去她庆功宴，都是同学，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呗。你来嘛。（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