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金斯脸色暗淡下去，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瞬间锁定了夏周。

    夏周装作没有注意到对方情绪的变化，继续说道：“我们知道火蓝会是横跨多个星系、影响力无远弗届的社团，而您可以对其如臂使指。总统先生希望，火蓝会能在这场关乎仙女星命运的行动中，发挥关键性的作用。”

    “我们火蓝会，不过是一些追求……独特生活体验的朋友们，组成的一个松散联谊团体罢了！”希金斯轻描淡写地提到了火蓝会，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社交俱乐部。

    “总统先生认为，有一项任务，只有火蓝会才能帮我们完成。”

    “哦？”希金斯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具体说说！”

    “我们需要火蓝会利用其在瑶华星内部，特别是在天南城经营多年的网络，”夏周压低声音，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煽动叛乱，制造分裂和混乱。重点是鼓动当地的年轻生物人群体，激化他们与自然人政府之间以及与数量日益庞大的机器人之间的矛盾。我们需要让天南城从内部乱起来，让瑶华星政府焦头烂额，无法集中力量应对正面的军事压力。”

    他顿了顿，观察着希金斯的反应，继续说道：“简单来说，我们需要火蓝会成为我们在瑶华星内部的第五纵队，在关键时刻，里应外合，配合仙女星军队的正面进攻，彻底推翻瑶华星现行政府，使其丧失抵抗意志和能力。”

    希金斯静静地听着，手指依然在宝石上摩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夏周只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局长先生，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一旦失败，火蓝会数百年的根基，可能毁于一旦。而我，以及我的很多朋友，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富贵险中求，先生。”夏周早已准备好说辞，“总统先生让我转达，如果行动成功，仙女星顺利击败并接管瑶华星，那么，作为瑶华星最繁华、最重要的城市，天南城将成为仙女星的直属殖民地，而您将被任命为天南城的首任总督。”

    “总督？”希金斯终于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幽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瘆人，“一个殖民地的总督？将军，你觉得，我会在意一个总督的头衔吗？”

    夏周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嫌筹码不够。他稳住心神，补充道：“当然，这不仅仅是头衔。这意味着，天南城及其辐射的庞大经济圈，将成为您的私人领地。仙女星的法律将在那里实施，五十年之内，最高解释权在您手中。您可以按照您的意愿重塑那里的规则。无论是金融，还是其他任何您感兴趣的领域。那里，将成为您真正的、不受约束的‘乐园’！”

    他刻意加重了“乐园”二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房间内那些诡异的艺术品。

    希金斯未置可否，而是将轮椅完全转过来，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新的审视意味，盯着夏周。“将军，战争是财富最剧烈的再分配器，但剧烈的波动，往往也意味着巨大的不确定性。我想知道，艾登总统对于战争期间，以及战后……金融市场的稳定，有何看法？毕竟，混乱若失控，烧掉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的钱袋子，以及支持他的那些金主的根基。”

    夏周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这让希金斯略微有些意外。

    “先生，您说得非常对。战争必然引发市场恐慌，资本外逃，相关星系货币贬值，军工和战略资源类股票暴涨，而民用科技、消费和服务业会遭受重创。”夏周的语气变得如同在做一个学术报告，冷静而精准，“但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洗牌机会。旧的格局会被打破，新的巨头将在废墟上崛起。总统先生以及核心决策层清楚这一点。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死气沉沉、一蹶不振的瑶华星市场，而是一个可以被我们主导和重塑的市场。”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共享秘密的意味：“因此，对于您在金融市场上的……‘操作’，只要不危及仙女星本土的金融稳定核心，不公开挑战政府的战争债券发行，高层会采取……‘默许’的态度。甚至在必要时，可以提供一些非官方的信息，帮助您……规避风险，把握机遇。”

    希金斯的眉毛轻轻一挑，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明显感兴趣的表现。“哦？默许？这倒是个有趣的词。意思是，我可以在战后做一些……嗯，自己的科研和投资？”

    “监管对您无效，您可以这么理解！”夏周坦然道，“战争期间做空瑶华星及相关友好星系的资产，做多军工、能源、以及战后重建必然受益的领域，甚至在适当的时机，引导恐慌，加速瑶华星金融体系的崩溃，这本身也是对战争的一种贡献。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仙女星获得胜利，并且胜利后的经济秩序，由我们来主导，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以及战后，您凭借智慧和资本获得的合理利润，没有人会去追究其具体的……细节”

    希金斯沉默了，他仔细品味着夏周话语中的深意。这不仅仅是安全合作，这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政治与资本同盟。政府需要他的火蓝会作乱于敌后，同时默许甚至暗中支持他利用战争发财，只要最终胜利属于仙女星。

    “惊人的洞察力，将军！”希金斯再次开口，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真正的而非客套的赞赏，“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一个干练的特工首领，没想到，你对金融市场的运作规律、对资本在战争中的流向，有如此深刻的理解。这不像是一个纯粹军情系统培养出来的人能拥有的视野。”

    他的目光变得探究起来，如同手术刀般试图剖开夏周的外壳：“你姓夏？在仙女星这是一个极其稀罕的姓氏。我对你的身世，开始有些好奇了。一个对经济和战争有如此通透看法的人，绝不会是在温室里长大的。”

    夏周脸上的那丝笑意消失了，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如何回应。

    “我出生于瑶华星，”最终，他给出了一个简洁而模糊的答案，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一个孤儿。后来很幸运，被仙女星的一对善良夫妇收养，来到了这里生活、学习、服役。仅此而已。”

    “瑶华星……”希金斯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闪烁，似乎在记忆库中搜寻着什么。“一个来自瑶华星的孤儿，最终成为了仙女星军情局的局长，负责策划对母星的致命打击……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戏剧性的故事。”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问道，“那么，你在瑶华星的童年，是否听说过一件旧事？瑶华星上发生过一起震惊星际的盗窃核武器未遂事件，主角叫姜露轩和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