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宿舍。

    热水淋过四肢百骸，将寒意驱逐，水流温柔，却让裴清漪感到战栗，她又想起沈星瑜那双眼眸，每次被那双眼睛注视，也是这样的感觉。

    她以为在操场上，已经将思路捋顺，现在就能归纳出，沈星瑜在自己心中的定位——可哪怕被冻僵的思绪软化，她也依然不知道，究竟想成为沈星瑜的什么人。

    唯有本能，在告诉她。

    她享受着，那个人的温柔和青睐。

    她想要再见一面，或者不止一面。

    因为她已经对每个长夜充满期待，明明千万年的进化里，黑暗已经将恐惧写入人类基因序列，但沈星瑜披星戴月不期而至，已经改写了她对黑夜的定义。

    她不再觉得夜晚象征恐惧、孤单，而是隐秘、浪漫。

    同她相约的人美丽又神秘。

    于是，裴清漪甚至顾不得洗澡进程，去点墙壁上防水盒里的手机，给沈星瑜发去消息：

    “我还能见到你吗？”

    “你明晚，还来吗？”

    想了想，她又怕等待的姿态过于被动，输入第三句：“我去找你也可以，你给我发地址，不管在哪里，我都赴约。”

    但是沈星瑜始终没有回复。

    她洗完澡，到床上，抱着手机，等了一晚上，直到舍友调下的、去早自习的闹钟响起，将裴清漪吵醒，她也没有等到回答。

    ……

    裴清漪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中午去食堂时，把地三鲜里的姜片，当成了土豆，嚼了半天。下午选课时，又输错了选修课的代码。

    许芫恰好在旁边，发出崩溃声音，见她淡然，还凑过来，“你这么淡定，是抢到了吗？”

    裴清漪应了声，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挺简单的？系统都没卡。”

    “破校园网，还歧视起我的垃圾电脑了？”许芫脸上写满不信，探头来看她的选择，“哪儿呢？不是，你抢这电影赏析干嘛？一生就爱写八千字论文？”

    裴清漪：“？”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按错了课程代码最后一位，表情复杂地盯着电脑，自我安慰道，“没事，体育好歹选对了，是最好过的八段锦……网球。”

    “噗，”张艺琪爆笑，“八段锦什么时候和网球结合了？新课程？”

    “……”

    裴清漪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许芫在旁边摇头，“网球你就选吧，场地辣么大，跑一节课，接球一接一个不吱声。”

    但发现裴清漪状态不对，她又改口，“但对你应该不难，就是不知道期末给几个高分——不是，漪漪，你今天脸色很不对劲，在想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最后对了遍自己的课表，确定学分选够了，关掉系统，说要去图书馆看看。

    -

    本校区有两栋图书馆，一座旧的，一座新的，新馆宽敞明亮，即便在假期，也有留校的、实习的学生们早早预约进入。

    而旧图书馆只有昏暗的楼梯，淘汰的笨重电脑，落后的系统，连管理员也充满上班的死意，问书是不知道的，看到学生是想驱赶的。

    但裴清漪很喜欢旧馆，门前种了一片梅花。

    今年是暖冬，她到门口时，梅花已经开了不少，于是她积极地刷卡进去，循着记忆，在书架尽头找到向下的阁楼小门，沿着向下的阶梯，在左右书海散发的陈旧味道里，冲向小窗。

    天色将暗，红梅也一点点被夜色染黑。

    裴清漪在昏昏欲睡的暖气里，趴着窗户，盯着外面梅花，鼻尖动了动，想要捕捉香味，却只有冰冷的空气涌入。

    她眼皮快要阖上时，一股淡香从身后包围而来——

    女生条件反射惊醒，撑着小窗，正想转身，一只短靴从后方抵入她□□，来人将她拢在方寸里，声音也被这暖阁染上慵懒：

    “管理员没告诉过你，女生不要一个人来这里？”

    裴清漪身躯从紧绷放松，她侧过头，却只能看见沈星瑜的下颌，干脆靠在她身上，“我现在，就不是一个人啦。”

    说完，她想起沈星瑜不喜欢自己涉险，指了指外面那片梅花，“我是来看这个的，这景色不错吧？”

    从前，沈星瑜也常来这个旧馆，因为不喜欢人多，但她确实没来过这个阁楼。

    现在顺着四方小窗，看到那片独独被路灯照亮的梅花，错落利于枝头，感受到一股沉静的力量。

    直到听见一声“咕……”

    裴清漪不好意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校外吃夜宵，沈星瑜则直接很多，拉着她手腕，朝阶梯处走去。

    管理员恰好在楼上问，“底下有人吗？关门啦！”

    “有有有！马上来！”裴清漪扬声应着，听见地门合拢一扇又打开的笨重声。

    仿佛担心她摔了，沈星瑜率先跨上阶梯，还用一只手去按住门，另一手拉着裴清漪，直到两人一起向上走了几层，她探出半个腰身：“等等！”

    裴清漪听她这样说，条件反射地踮起脚，想要看看外面什么景色，让沈星瑜出现惊慌——

    “！”

    下一瞬，她完全呆住。

    门外不再是一扇扇书架，而是一间色调冷淡的办公室，宽敞、开阔，因为她们出现的角度很奇怪，所以办公室是颠倒横向的，等她探出身子，就摔在了地毯上。

    ……

    “嘶……”

    一小时后。

    在这占据整层的办公室里，吃完了沈星瑜的晚餐，占用她的私人休息室，洗完澡，换了一身薄睡衣的裴清漪，揉着腿，仍然没反应过来。

    怎么她的“灰姑娘”真的有魔法啊？

    她看向桌后始终沉默，不知在思考什么的人，“姐姐，没有要和我解释的吗？”

    沈星瑜仍在头脑风暴。

    她不懂，为什么裴清漪可以跟她一起到未来。

    面前穿着她睡衣的女孩，还没发现时空不对劲，正在将过深的领口往后拉，对于沈星瑜来说，只露出锁骨的上衣，于裴清漪而言，就过分暴露了。

    领口松开又垂落，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中央阴影。

    察觉到她目光，裴清漪干脆绕过桌子，坐到她腿上，以为只要足够近，就能遮掩自己的羞赧。

    当她凑来，沈星瑜忽然调整了下坐姿。

    裴清漪始料不及，丝绸睡衣太滑，让她往下掉，条件反射地攀上沈星瑜肩头，想要重新坐好——

    结果腿心柔软处，就这样撞到下方坚硬膝盖。

    “唔！”

    女生弓起腰，在她怀中蜷缩：“疼……”

    沈星瑜思绪顿止，感受到紧贴的温度，理智忽然崩裂，危险念头顿生：既然留在过去，等待着裴清漪的只有未知危险，为什么不能将她留在自己这个世界呢？

    她眼底颜色更深，像平静蛰伏的海，声音变轻了：“哪里疼？”

    裴清漪哪好意思说。

    只能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侧，让她揉揉刚才摔到的地方。

    同时，想到昨天的不欢而散，她抱着沈星瑜脖颈，贴向她耳朵：“之前是我不对，虽然我还没想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位置，但是我喜欢待在你身边的感觉。”

    “你可不可以，让我继续待在你身边？”

    -

    不知道是不是裴清漪的错觉。

    从她说完那番话之后，女人有一下没一下、替她揉腿的动作，忽然重了很多，每次都像将她往外推。

    她总会滑到对方膝盖处，然后那双腿微动，用向上力道，将她顶回原位。重复几次后，她大腿是不疼了，但有个地方更疼了。

    让裴清漪想到刚才晚餐配米线的点心，鲜花饼。

    柔软玫瑰丢入杵臼里，用坚硬的石锤一下下，捣烂花瓣，流出汁液。

    让她感觉薄睡裤，又要换过一套了。

    裴清漪抬起头，努力想看清沈星瑜此刻神色，想问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每次想开口，牙齿就会轻磕一下，只能从齿缝里漏出，细碎哼声。

    她松开手，撑着对方大腿，想要躲，又被掐着腰，按回膝头。

    “沈、沈星瑜……我疼……”

    垂眸看着她的人，神色仍旧清冷，还是那句话：“哪里疼？”

    裴清漪眼睛蒙着水雾，答不上来，只好放软声音，攀着她的肩，“你轻点……”

    这话一出。

    半抱着她的人总算停下动作。

    顶着的膝盖，却没挪开，只是挪动幅度，比原先小得多。

    裴清漪：“！”

    她睁圆了眼睛，没料到对比刚才而言，看似温柔的动作，却更加要命，施加在致命点的刺激，比先前强烈千百倍。

    女生无意识地张开唇，像是要呼救、又像服软，但最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只是腰肢颤抖幅度愈发剧烈，而后倏然软下来，像一滩水，倒回女人怀中。

    呼出的气息也变得灼热不已。

    从上方落下的声音，像是带着笑意，“问了你，又不说真话。”

    顿了顿，女人仍向她抛出问题，“像刚才这样，也喜欢待在我身边吗？”

    裴清漪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感觉抱着她的人，又要有动作。

    她连忙抬手环住对方腰身，“不要！别、别再继续……好酸……”

    裴清漪难以描述那种，尖锐的、让她无法招架的感觉，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明明停下来了，但身体好像比刚才更难受了，感觉空落落的。

    她只能将人抱得更紧，呼吸里都充斥女人的香水味。

    但好像还不够。

    想要像小狗一样，蹭到更多的味道。

    然后就又听见沈星瑜的轻笑。

    “真的不要继续吗？”她问了一句。

    似乎偏了偏头，发丝扫过女生额间，引起一阵微痒。

    随后，裴清漪听见她慢条斯理地说，“反正这条西装裤，也已经被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