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逃亡
大年初一风雅生产的满月，顾连城和顾家二老都各自上大街上凑热闹找乐子去了，沐风雅抱着孩子试了几试想逃出顾家最后打消了念头，呼呼的北风太尖利了，身无分文的她怕流离的路上孩子再有闪失。
春暖花开，终于在菲菲百天后的一天，刚饱受拳打脚踢的沐风雅趁着顾连城不在家逃出了顾家，她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只小时候听母亲说她是北汉人，她拼命往西北方向跑，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向哪里，她娘早死了，除了娘是北汉人其他她也一无所知，她只想逃离顾宅，逃离郑州，能逃出宋国自然最好，过了宋国边界就是北汉，从此她和顾连城的交集就会更渺茫一些。
失败的逃亡更让她今后的生存雪上加霜，当她们母女被顾连城追回来后，等待她的是顾连城变本加厉的毒打。自此，顾连城每打过她之后都不会让她单独带菲菲，他知道，她不会舍了孩子的，终于在一年前，她只身离开了，颇出他的意外，就在那时她遇上了青玉这个命里的救星，但最终，她救赎不了自己内心的煎熬，为了菲菲，她回到了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地狱。
满怀的伤痛归结为一把辛酸泪，沐风雅使劲眨了眨眼睛，好把盈在眼眶的泪水收回去，“青妹妹，像我这样的人还能奢望什么？只要看着菲菲平安长大就够了。”
离开顾宅三人行走在街上，青玉跟柳俊卿商量：“你和顾连城是好朋友，劝劝他以后善待风雅姐姐，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人家两口子好着呢，用你来操心？”
“动不动非打即骂那叫好？”
“怎么可能？沐风雅是连城心仪已久的女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可风雅姐姐的伤是我亲眼看见的，她明明常常遭遇毒打。”
“为什么我看到的顾连城都是一副慈父的样子，两年多前菲菲刚出生那会儿，他兴奋地带我去看孩子，走至门口就变得蹑手蹑脚，还示意我别弄出声音，生怕惊了孩子似的。”
“咱俩说的顾连城好像是两个人？我来顾宅赶上过好几次风雅姐正在挨打的现场，你不知道那是多么惊心动魄，催人泪下的场面，那该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那般的狠手。”青玉皱眉难过起来，“还有顾家那老太太煽风点火的嘴脸，世上怎会有这么刻薄的一家人哪。”
“真如你说的这样，我会试着说服连城。”柳俊卿看不得她伤感。
青玉嘴角上的毒火结痂慢慢脱落掉有半个多月了，虽没留下疤痕，可褪痂后的肌肤呈暗红颜色一直不见淡化，走廊边拐角处的镜子前青玉又忍不住近前抚摸着下巴开始端详，柳俊卿走过来，“又怎么了？”
“这么长时间都不见有一点褪色，还会好吗？”青玉摸着嘴角处，左唇下方有一个核桃那么大的黑红印迹。
“结痂太深，怕是会留下痕迹了。”柳仲卿实话实说。
“啊？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柳仲卿看着镜里正皱眉的她：“哦——那又怎么样呢？这么小的红印能有什么影响？你们女孩子还真是——”意指她小题大做。
“真的？”明明以前最爱赞她在意她美貌的就是他。
“哎呀你信我好啦，真的还是美人一个。”
墨趣斋书房的空气里正充斥着暧昧的温情，青玉正被柳宗元紧拥在怀。
“是不是很难看？”青玉抚着嘴角望向柳宗元，心理揣测柳俊卿哄她的真实性。
“已经够美了，还想再要多美？”柳宗元偏亲向她左唇的痂印，“青儿怎样都是最好看的，我都不知道要再怎样疼你，干脆把你吃进我肚子里好了。”
刚走出墨趣斋碰上俊卿来找她，“找连城喝酒聊天，要不要一起？”
正好今天不忙，也好久没见菲菲了。
走近顾宅，还没进门就听见沐风雅竭斯底里的惨叫声，菲菲的啼哭声和顾连城的打骂声掺杂在一起：“带着这小杂种给我滚！看见你们就恶心！”
青玉俊卿赶紧跑进去，院内一片狼藉，沐风雅两只鞋子被踢打在院墙边，头发被扯得凌乱又毛燥，在地上滚的满身是土，菲菲哇哇哭着连声叫娘，顾家二老坐在屋里没出来。
“顾连城，你该是有多恨她，莫说你们是夫妻，就算是路人邻里，也不至于你如此狠辣为之。”青玉上前去扯顾连城，俊卿乘机把顾连城拉开，哄劝着把他拉出去，好留下青玉安抚风雅。
“风雅姐，你逃吧，顾连城他真不是人，你这样早晚会死他手里的。”青玉哭着帮沐风雅梳理头发，看着她肿起的嘴角和眼角颧骨的伤势。
“我逃不了了，也不想逃了，这是我欠他的，顾连城他恨我也很自然，是我对不住他！”说话间风雅被青玉扶在床边，菲菲乖乖过来抱着母亲的腿。
“对不住他？”
沐风雅点点头，“菲菲不是他的女儿。”
青玉被意外震惊：“那是谁的？”
“我不知道，”风雅顿了顿又接着讲：“我跟顾连城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我是沐家小妾生的女儿，我娘是爹买回来的舞姬，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我在沐家是个不得宠的孩子，我能感受到的温暖便是来自顾连城那里。
那一天，我们约在城西的桑林，那里很僻静，是个适合幽会的地方，我先到的那里，我在平时常坐的那张石凳上等他，林子里忽然蹿出一个脸蒙黑巾的人将我拖进林深处……等那人刚刚消失，我听到顾连城找我的喊声，我躲起来没有出来见他，当时我头发因挣扎时被弄得凌乱，衣角也被扯破，我怕他见到狼狈不堪的我，事后我拒绝再见顾连城，从此不再有联络。那时的我只是个无措的小女孩，我不知道要怎样处理这样的事情。
两个多月后，我怀孕了，强烈的呕吐反应已隐瞒不下去，我爹恼羞成怒去找顾连城质问，顾连城私下找我问清了原由，然后顾家很快来定了婚期，我就这样嫁了出去，顾连城揽下了责任，瞒着他的父母认下了孩子，挽救了我，我曾以为这一生都报答不完对他的亏欠。顾家二老对我这个未婚先孕的媳妇总是嗤之以鼻，沐家更不用说了，我本来就不讨喜，这下更是泼出去的水再难被待见，所以一年里我也难得回去几次。
顾连城心情好时带我体贴入微，但有时候会忽然烦躁不已，发疯似的怎么打我都解不了他的恨意，开始我觉得欠他的，后来我总希望他动手时能把肚子里的孩子也打掉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离开顾家去自生自灭，偏菲菲却结实的很，熬到了平安降生，苦海无边，我的不幸才只是刚刚开始，有时候顾连城看着菲菲的脸就莫名发火，我的生活常处在惊心动魄中，恐惧着随时而来的拳打和脚踢，实在要崩溃了，我求顾连城写下休书，他从此不必再因我而耻辱，可是这更激怒了他，他拷问我准备要跟哪个野男人私奔，气愤我这样卑贱的人哪有资格要求离开他。”
“我帮你，风雅姐，我帮你脱离这里。”
“我走不了了，青妹，我这一生注定死在他手里，这两天顾连城跟他父母一定不会让我和菲菲离开他们的视线，每次大动干戈后他们都会警惕我带菲菲逃走。”
“姐姐不要放弃，你暂时先稳住他，别让他起疑，我们约在五日后九月初六的夜晚，我来接应你逃离，从此你离开郑州，再也别回来。”
沐风雅看着青玉，“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带着菲菲离开这里吗？我们能成功吗？”那是她早已放弃的妄想。
“我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为免他起疑，
这几天我不会再来，记好，九月初六晚，你准备好，我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