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出分还有小半个月，余墅估了下自己大概的分数，看了些合适的院校。
虽然高考结束不用再补课，但钟祺佑还是一直在联系她，余墅不想被他影响，也不想他被自己影响，没提自己的分数，也没说看了哪些大学。
本来打算借着毕业这茬就此疏远的，可钟祺佑追得太紧，她还是会隔几天和他见面吃个饭。
钟祺佑应该是很想和她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的，但又怕余墅会不愿意，提了几次之后就没再总聊这些。
问起她想上什么专业，问起今后的打算，问起，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余墅都没回答。
前面那些是确实不知道，她这个分数也没什么可选的，找班主任咨询的时候，班主任也说她这个分很悬，虽然在钟祺佑的帮助下提分不少，但也只是擦到本科尾巴，运气好的话能上个末流公办本科的冷门专业，运气不好就得调剂上民办。
不算生活费，一年一万多的学费，她估计承受不起。
但最后那个，是真的不想，也没那精力。
她说不清自己对钟祺佑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她知道肯定不是像以前那样完全没感觉。
但她现在的状况，在一起了然后呢，一边挣钱一边谈恋爱一边还要上大学，攒学费都够呛，还要还钱，还要花钱和他一起吃饭。
现在是朋友，她还能让钟祺佑和她AA，谈恋爱了呢，那肯定就A不了了，多半还是钟祺佑出钱，说不定看她挣钱辛苦还想给她出学费，那不就又和当初孟憧帮她一样了吗？
第一次想到这里的时候，余墅先是呼吸一滞，然后才顿觉孟憧当时骂她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就介意，却还是答应他的帮助，虽说当时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和孟憧会有除了友情之外的其他感情，只知道孟憧不是外人，可以接受帮助，而且当时如果不答应她估计就活不下去了。
但无论如何，她当时没想到，也就等于默认不可能，也就确实是把自己和孟憧之间的路给断了。
孟憧生气也正常。
但现在她嘴上说着不接受钟祺佑的帮助，不愿意和他重蹈孟憧的覆辙，可不也是因为他总来补课她才能有现在的分数吗？
只不过，孟憧因为爱情对她好她不知道，但钟祺佑因为爱情接近她，是她从一开始就默许的。
所以即便表面上钟祺佑和孟憧和她的关系不一样，但其实又是一样的？但看似一样，其实又是不一样的？
余墅没想明白，也没空想明白，总之无论一不一样，她现在都没精力跟他在一起，所以不能在一起。
这些天下来，钟祺佑也感受到了余墅越来越冷淡的态度，高考后的期待和兴奋慢慢散去，被失落和心慌取而代之，甚至打算在高考后对余墅表白的计划也因此搁置。
高考结束，他对余墅来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余墅是个很独立的人，他在她家里给她补课那么久，也没有感觉到她对自己有半点依赖。
这样都没有感情，高考结束，两人上不了一个大学，余墅都不愿意告诉他自己打算去哪个城市，就更别说会和他去同一个城市，而且现在还对他爱搭不理的，那以后分隔两地……
钟祺佑心里始终忧心着。
他喜欢余墅，但他却一直没办法让余墅喜欢自己。
初见的时候是，不是朋友的时候是，是朋友的时候也是。
即便高考前余墅和他的关系明显有所缓和，余墅还对他有了一些非攻击性的肢体接触，但现在依然。
出分后就是填志愿的时间，他的分比预估的还要高十几分，足够进云霞大学最好的专业，甚至比云霞大学更好的都能去，小姨赵梦岩找了很多朋友问过，都说只要填报，一定能进。
但他还是想和余墅在一个城市。
晚上吃过饭，他又一次来到余墅家楼下。
没有提前给余墅发消息，就纯站着。
这个点儿余墅一般会在家做流麻，不过这几天要忙着填志愿，她应该也在想上什么大学吧。
他在余墅家楼下站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站到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娘们都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准备离开时，看见了跟在她们后面回来的余墅。
“你不在家填志愿，来我这儿干嘛？”余墅边开门边说着，“进来吧。”
“我想来看看你。”钟祺佑跟在后面，把门拉了过来。
“看我？”余墅回头看他一眼，他心情不大好，和她对视时眼里隐隐有期待，余墅又转开了，把志愿填报指南放桌上，那杯子倒了两杯水。
“还是柠檬片？”她问他，“但这次是之前买的冻干，新鲜的没买。”
钟祺佑笑着点点头：“谢谢。”
钟祺佑挺少在这种事上说谢谢的，余墅抬眼看他一下，把水递了过去没多问。
水挺烫的，钟祺佑拿着杯子一点一点转了转，柠檬的香气被激发出来，他心里想着事，低头抿了抿唇，瞥见余墅放在桌上的书。
“你……”他问她，“你是出去填志愿了吗？”
余墅从冰箱里拿了袋冰糖过来，放了两颗在钟祺佑杯子里，又放了两颗在自己杯子：“嗯，我去找我们班主任了。”
“哦。”钟祺佑点了点，“找老师问问是要稳妥一些。”
“那你有想去的学校了吗？”他还是问。
余墅没有立刻回答，把冰糖放了回去，在他边上坐下，拿起杯子轻轻动了动：“嗯。”
“哪个城市？”他又问。
余墅看他一眼。
都不问什么学校了，只问城市。
那就不是想帮她参考，只是单纯想和她在同一个城市。
余墅放下杯子，很自然的表情拿出手机翻了翻：“哪个城市都有。”
钟祺佑看她不翻书只拿手机：“你已经填好了吗？”
余墅朝他勾唇笑笑：“我这个分数就这样，纠结再久也上不了多好的大学，不如尽快填了，好赶紧挣钱攒学费。”
“有填保底的吗？”钟祺佑问。
“有。”余墅回答，“最后那个填了专科。”
钟祺佑点了点头，过了会儿：“所以你都填了哪些城市？”
余墅抬眼和他对视着。
大概三秒：“有云霞。”
钟祺佑心头一松，暖意涌动，被头发遮住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好。”
刚点头呼出口气，忽然想到：“云霞是第几志愿啊？填了几个？录取几率大不大？”
余墅喝了口水，还是有点烫，她拿着没动：“前几个都是，几率应该挺大的。”
钟祺佑忍着高兴点了点头，也跟着拿起杯子，然后被烫到了嘴唇，扯了张纸别过脸去。
余墅柔和着眼神笑笑，然后就那么看着他。
直到他重新转过来说了句抱歉，余墅才摇了摇头说没事。
“你也赶紧把你的志愿填了吧。”她错开眼说了句。
“好，我回去就填。”钟祺佑说着。
余墅看着他。
钟祺佑疑惑地和她对视几秒：“哦，好。”
他起身往外走：“那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我填完了会给你看的。”他临走前又说了句。
余墅微笑点头，关上了门。
.
七月下的时候，钟祺佑和余墅先后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钟祺佑果真被云霞大学录取，刚收到通知书，就拍了照片给余墅看，说要过来找余墅，被余墅以忙着直播没空拒绝。
余墅的志愿一路滑档，直到第五志愿才被录取，发现自己收到的竟然是木听学院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余墅原地愣愣站着，皱了好久的眉。
怎么偏偏就是第五志愿呢，第四没录上，但凡往下呢？反正最后一个才是专科。
木听学院在木听市的边缘，和云霞市临近，当时填报的时候班主任付临说这个学校各方面还算不错，临近的云霞也算是一线城市，无论是上大学开拓视野还是毕业了找工作都很方便。
本来是建议她首先填这个的，但余墅想着木听学院临近云霞，才特地把它放到倒数第二个，都要提交了，又觉得前面好歹还有四个，应该录取不了，侥幸挪到了第五，结果竟然刚好被第五个录取。
果然还是侥幸不得。
她再次上网搜了一下两个学校的距离，木听临近云霞没错，但是是在云霞的南方，但云霞大学刚好在云霞的最北方，虽说还是离得不远，但也算是近中最远了。
叹了口气把录取通知书收好，她开始上网看木听那边的房子。
高三的时候攒了些钱，木听学院是公办，第一学年的学费是够的，但她大学要上四年，除了剩下三年学费，也还要挣生活费，收入稳定的兼职不太好找，她还是打算继续做滴胶，但在寝室做总是不方便，每晚断电不说，开直播还会影响到室友。
余墅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小房子，公寓也行，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越便宜越好。
一直看了有大概三天，有三个房子还算合适，和平台中介约了下时间，余墅坐高铁过去。
木听离棉与不算远，但也出了省，光是来回就得用掉一天。
上午出发，中午到达，简单吃碗面，下午和中介一起去看房子，最终定下了学校后门的一个旧小区里的一个一室一厅。
房子内部和净水巷相差不大，但安保就好太多了，单元门有，小区门还有保安。
联系房东先签了三个月合同，但房子里什么都挺旧的，虽然没灰，但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余墅记好地址收好钥匙，临时定了个青年旅社打算将就一晚。
然后去吃了碗粉。
木听和云霞这边虽然也吃辣，但调味料和棉与的不太一样，有挺多余墅没见过的食材，味道也很新奇。
“那边还有挺多新奇的食材，做蘸水烫火锅什么的都挺好吃。”
“之后有机会，我带你过去吃。”
余墅看着服务员给自己碗里加着一个名叫木姜子的东西出神。
“好了妹妹，你慢慢吃，不够可以加。”
服务员笑着说了句，余墅笑着点了点头说谢谢。
再次拿起筷子吃的时候，嘴里味道很奇妙，心里的感受也很奇怪。
你说要带我来吃的东西，我自己先吃了，那就不觉得稀奇了，所以下次就不跟你来了。
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