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钟祺佑的第一次，余墅遗憾收场。
第二天除了洗漱和上厕所，余墅几乎在床上躺了一天。
但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她起不来床，钟祺佑却能忙进忙出地给她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甚至做完这一系列之后还有力气帮她按摩和揉腰，重活之下，他不但没有半点怨言，甚至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余墅心里很是不爽。
于是当他又一次躺在她右边的时候，她一个翻身再次掐住他脖子：“说你好累。”
钟祺佑刚躺下就被掐，不明所以但听话：“我好累。”
余墅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勾着唇角：“再有感情一些，说……三遍。”
钟祺佑再次不明所以，疑惑地偏头看了眼余墅，然后被她捏住脸：“快说，还得有感情。”
“我好累，我好累，我好累啊……”钟祺佑拖长音说着，还配合痛苦且无奈的表情，故意演得很假，而且说完就恢复正常，一看就能看出来是装的，包管余墅看了只会开心，不会担心自己真的捏痛了他。
余墅果然笑起来，食指和拇指又在他脸颊上捏了捏：“这还差不多。”
最后捏了两下，她食指在他下唇上点了点，拿开了手，慢动作躺了回去。
然后钟祺佑侧躺着问她：“腰还酸吗？还要不要揉？”
余墅躺在枕头上摇头：“腰还好，就是大腿疼。”
“那我再给你捏捏。”钟祺佑又起身，伸手要去抓余墅的腿，被她躲开。
“别，我今晚真来不了了。”
“我真的只是捏，就像下午那样。”钟祺佑解释。
“那也不要。”余墅还是躲他，“你能忍住，我可不一定。”
钟祺佑怔愣两秒，哦了一声，忍着笑又躺了回去。
余墅隐隐听到一点声音，正要皱着眉问他怎么回事，就被他一下子抱了上来。
钟祺佑双手抱着她，身体贴过来，脑袋也凑过来，用鼻尖顶开余墅的头发，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
“你干嘛？”余墅被他弄得有点痒，动了动肩膀。
钟祺佑抱着余墅，脸在她脖子上又蹭了蹭：“抱抱老婆。”
“谁是你老婆？”
“那我抱抱女朋友。”
余墅没反驳。
钟祺佑抿唇笑笑，放在她手臂上的手不老实地摸了摸：“余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昨晚说梦话了。”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你说想让我叫你姐姐。”
余墅语塞一秒：“那你叫啊，本来我就比你大。”
“所以你生日到底是多久？”钟祺佑问。
余墅再次语塞，想偏头看他，但他脸埋自己颈窝看不到：“你……还惦记这事儿呢？”
钟祺佑没说别的，闷声在她耳畔应着：“嗯。”
余墅看着天花板慢慢叹出口气：“其实……”
“其实就是二月三号，很普通的一天，一直不告诉你，也只是因为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正好是曲然和我断绝关系那天。”
“刚好被你看见了，所以我一直不想告诉你。”
钟祺佑抱着余墅好一会儿没动。
然后才又抱紧她，抱得紧得不能再紧：“对不起。”
“你干嘛？”余墅笑着轻轻推他的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没事了。”
钟祺佑还是不说话。
余墅隐隐觉得不太对，把他往外推了推，拉出点距离想看他怎么了，但刚拉开，他又一直低着头。
余墅皱着眉去摸他下巴：“我问你话——”
话还没说完，指尖就摸到一片湿润。
余墅语气瞬间温和了些：“你怎么哭了？”
她起身伸手开了灯，在床头扯了几张纸，弯腰低头要去看他，但腰酸，一弯腰就龇牙咧嘴的。
钟祺佑听见声音，擦了把眼泪抬起头，余墅刚要说话，他就起身抱了上去：“对不起余墅……我当时就不该上去。”
“我不该因为想跟你装偶遇，就听到那些话，而且就算听到了，我也该躲开，但我没有。”
“我借着喜欢你的借口，偷听你的隐私，之后还不主动承认，你都愿意给我机会了，我还说那样的话惹你伤心。”
“对不起……”
“你一定很讨厌我吧，所以……所以才会……”
钟祺佑抱着余墅，说话时下巴蹭到她肩膀，眼泪也一点点沾湿她的皮肤。
“对不起余墅……”
钟祺佑哭了，余墅也多了些耐心：“没关系，我不是都愿意留你在我家住了吗，早不在乎了。”
钟祺佑又抽噎一下，余墅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老哭像什么样子。”
“来，拿纸把眼泪擦擦。”
他嗯了一声，放开了余墅，接过她递来的纸擦眼泪：“余墅。”
“嗯？”
“你当初不要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什么？”余墅一开始还没懂，然后想了起来，“哦，那个不是，那会儿是因为我没钱，也没精力跟你谈恋爱。”
“真的吗？”
余墅多出的耐心快要耗尽：“你再问就是假的。”
钟祺佑又伤心地流了两行泪。
余墅无奈叹气：“真的。”
钟祺佑擦眼泪。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你刚才不还说我一定很讨厌你吗？”余墅听得笑起来，又扯了两张纸给他，看他伸手来拿，她又往后挪走。
钟祺佑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眼睛鼻头嘴唇都哭得红红的。
余墅笑着：“想要纸吗？”
“那你叫姐姐啊。”
钟祺佑想起她昨晚的梦话，一时又没忍住笑了出来，低头抬手擦掉了半边脸的眼泪，才想起来应该求余墅给他纸。
他赶紧收起笑容，半噘着嘴，眼尾也往下掉，可怜巴巴地看着余墅：“余墅姐姐……”
余墅高兴得别过了脸，两秒，才把纸递给他：“给你吧，祺佑小弟。”
钟祺佑接过纸，嘴角笑着，眼里却还有泪。
他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接着问余墅：“那你是什么时候有钱的？怎么没来找我？”
“我就遇见你前几天才存够钱。”
“那怎么没来找我？”他还是问，“或者你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也行啊，怎么一样都没有。”
余墅挠了挠头：“那不是怕你不喜欢我了嘛，毕竟都那么多年了，而且万一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呢？那不是显得我很倒贴？”
“那你那天看见我在巷子里抽烟，怎么还过来？”
“我那不是……”余墅再一次叹气，“脑子抽了。”
“明明就是忍不住关心我。”钟祺佑看着她说，“而且我昨晚帮你找睡裙的时候还找到我送你的那条围巾，都起球了，明显是你一直在戴。”
“这些年，你很想我吧？”
余墅刚想否认，听见他说：“我很想你，每天都想。”
余墅说不出话了。
对啊，唯一一个钟祺佑送她的物件都被她用得起球了，她怎么会不想。
不想的话，为什么还会把分开前偷拍的那一小段视频上传保存到空间后，还同时拷贝到好几个U盘里生怕丢了，为什么又会留下钟祺佑喝过的杯子，提过的洗发水香型，来了木听之后，还常常去云霞吃当地的特色小吃。
但为什么又要否认呢？
余墅默默想着。
承认不好吗？
害怕钟祺佑看见她对他的喜欢后会觉得她掉价，可他如果看不到，会患得患失，还会伤心。
就像现在这样，每一次分开的理由都是假的，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根没据的不踏实。
所以要承认吗？
要全盘托出吗？
要坦诚相待吗？
“你在想什么？”钟祺佑的声音再次响起，余墅回过神来，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半天没说话。
钟祺佑有点担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摸了摸余墅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不烫。
“我没有不舒服。”余墅说。
“那你刚才——”
“这些年我确实很想你。”她忽然这么说了句，没看着他，只是说着。
说吧，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成年人了，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我也挺喜欢你的。”她接着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明明你在无意间已经惹我挺多回了，但……”
她想起钟祺佑之前说过的话：“可能真的就是一码归一码吧，我讨厌你，但不影响我喜欢你。”
“很喜欢。”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平常，听着不太像表白，余墅又补充一句，即便语气依旧平淡。
但她只能这样了，表达爱的极限了。
安静一瞬。
“睡觉吧。”她说。
“余墅。”钟祺佑的声音同时响起。
“嗯？”余墅看他。
他看了余墅两秒，下床。
“你等我一下。”
余墅坐着等了会儿，然后看着他拿了个粉色的盒子进来，手臂大小的正方体盒子，盖子上印着个猫爪。
余墅看着盒子皱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钟祺佑看她这模样笑笑：“今年过年那会儿，我放你单元楼门口的。”
余墅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人真是你啊？”
钟祺佑疑惑挑眉：“你看见我了？”
“不是。”余墅忙着拿手机，点开微信找杨臻朋友圈，但点进去后才发现仅三天可见。
她又退出，在自己相册里翻出当时保存的截图和钟祺佑的照片给他看：“你看，我的一个买家发的朋友圈说捞你呢。”
“我当时还奇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木听学院附近，结果你就住这儿。”
余墅说着笑起来，钟祺佑温柔地看着她出神：“原来你也会偷偷保存我的照片。”
余墅止住了笑，错开视线把手机放了回去，生硬地重新找话题：“你这箱子里装的什么？”
钟祺佑看着她笑笑，没再追问，一边开箱子一边说：“送你的新年礼物啊。”
盖子打开，他拿出一条红棕格子带流苏的围巾：“呐，我自己织的。”
余墅接了过去：“自己织的？”
毛茸茸软乎乎的手感，和当时钟祺佑送她的那条灰的很像，但摸着更舒服。
“好厉害。”余墅夸他。
钟祺佑笑着：“我原本想着过年那会儿错过了，就今年冬天再一起送你，但现在，我等不了了。”
他从盒子里拿出另一个小盒子，只有巴掌大：“你打开看看。”
余墅把围巾放好，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下，是一条银手链，按照花朵和藤蔓的样子雕刻链接的，很闪很亮，但有些细节看着又不是很完美，不像机器做的，倒像是很熟练的手工，她见过这种银饰的。
余墅想到了什么，抬头对上钟祺佑的视线，钟祺佑朝她点点头：“对，就是在你之前待过的那个银饰店买的。”
“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我搬出去之后吗？”
钟祺佑笑着：“不是，就是你第一次在音河巷见着我的那天晚上，我当时正从银饰店回来。”
“我知道，我当时就是知道你去了银饰店，然后又找到音河巷才对你动手的，我以为你要干什么呢。”
“毕竟咱俩第一次见就不是因为什么好事。”余墅又想起来当时孙珂说的那些事，然后想起孟憧和秦飞，还是没忍住叹气。
“但其实那次只是你第一次见我。”钟祺佑看着她说，“那天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