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乔书亚?是哪种喜欢啊?宇鹤知道吗?宇鹤怎么说啊?乔书亚这人不咋地吧,自己觉得自己挺像根儿葱的,就知道坐那儿装。”咖啡店的玻璃窗前,沈时宁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知言有点尴尬,本来想和好朋友分享一下暗恋的酸甜青涩,没想到时宁这么看不上自己喜欢的人。窗外卷起的落叶扑扑簌簌的,搅得知言心乱。
“就是喜欢啊,会心动的那种喜欢。”知言马上反应过来,不应该因为时宁的否定就怀疑自己的品味,她扬起下巴高傲地说。
时宁愣了一下,这个故事大概是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那宇鹤……?”时宁弱弱地问。
“宇鹤知道啊,他也支持。”知言一脸不屑,那语气就好像,她和时宁一起坐在初中的教室里,她告诉时宁她和喜欢的男孩子牵手了,时宁一脸惊讶地问:“你怎么可以和男孩子牵手呢?老师不让的呀。”
“宇鹤支持……”时宁还在消化这个信息,“那你们是打算……?”理解不了,时宁只能自己拼凑一些背景信息。难道是宇鹤和时宁早已决定分手?还是本来就是形式婚姻?
“打算开放婚姻。”知言干脆地说。
这时的知言,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知言觉得自己是走在时代前端的独立女性,是不被传统桎梏所绑架的自由女性,而可怜的时宁,她小小的脑袋已经被封建社会所浸透,一辈子要被婚姻锁住了。而知言,无比幸运,她有一个追求自己的勇气,有支持自己的老公,而时宁什么都没有,她不会还在幻想和晋文天长地久的爱情吧?
想到这里,知言忍不住轻笑一声。天长地久的爱情,小时宁啊,你再过几年就都懂了,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
“开放婚姻……”时宁喃喃地说到,“挺好挺好。”虽然时宁内心是震惊的,但是她不打算显露出来,不然显得自己太保守太落伍了。
“那你们开放婚姻的话,能接受到什么程度呢?”时宁理清了故事背景,便很快地冷静下来。“我读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籍,有人专门研究这种关系,据说能安然无恙维持开放性关系的夫妻非常少,而且很难,因为两个人很难做到心理互相平衡。如果一方在与别人的恋爱中获得的满足感更高,而另一方并没有在恋爱中感受到甜蜜,那么不满的一方可能会想终止这种关系,而满足的那一方可能会对伴侣破坏契约而感到忿恨。所以,你们提前设好这个界限会比较安全。”
这一点知言倒是没有想过。如果可以,她想和书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宇鹤说,他不会开放的,但是我可以开放。”说到这里,知言不禁带了一点骄傲。她现在完全站在女王的位置上,宇鹤已经对她完全臣服,愿意自己守着家,而让她得到快乐。这是完完全全的偏爱,失衡的爱,但是她得到了。时宁的小脑袋里只有平等付出,可见晋文从来没有给过她偏爱。
“这么大度。”时宁扬起眉毛,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咽了下去。她呷了口咖啡,好像是下定决心隐藏起一些会让知言感到不快的想法:“那你可真幸运,有这么疼你的老公。”
“哎别说他啦,我主要想跟你聊聊,怎么跟书亚说呢?”知言想把聊天拉回正轨。毕竟,今天她把时宁约出来,更多的是和女孩子一起分享恋爱的喜悦。
“他有对你表示过什么吗?”时宁领悟到了知言少女般的心情,决定扮演一个合格的闺蜜。
“那天晚上,我给他发信息说喜欢他,他说他也喜欢我。只是我不太确定他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再问,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知言有些懊恼,也有些期待时宁的看法。虽然时宁的看法没什么意义,但知言觉得,宇鹤已经投了一票,如果时宁也给一个肯定的回答,那么书亚喜欢自己的概率就会更大。
“我觉得啊,他这属于是深思熟虑之后给了一个安全的回答,进可攻退可守。如果你进一步追问,那就是你主动在追求他,如果你说是作为朋友的喜欢,那他也不损失什么。这就是典型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时宁一顿输出,正酣畅淋漓,抬头一看知言眉头紧锁,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说。
“但是吧,也有可能,很有可能,他只是担心宇鹤。毕竟,室友的老婆,跟自己表白,这个女孩就算再漂亮有气质、三观相合、眼界开阔,自己就算再喜欢,也不能直接表示吧。”时宁及时调转了风向。
知言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半,思索道:“我可以主动,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如果我告诉他宇鹤是赞同的,你说他会放下这个心理障碍吗?”
“那你就做好以后再也不见面的准备咯。想说就说,承担后果就是。”
知言觉得时宁说得很对,要再继续暧昧下去其实也很开心,但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自己很挣扎。她难以想象书亚带来女朋友给大家见面的那天她会是什么心情。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就是每天都好期待见到他,如果约他出来吃饭,等不到回复的时候会一直担心害怕,看到回复的时候会心花怒放。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坠入了深渊,情绪每天都被他牵引着,之前的理性全都抛在脑后,完全管不住自己。”知言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开始吐露真情。
“谈恋爱不都这样吗?”时宁有些无奈,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在说十七八岁时候的话。
“不是啊,我和宇鹤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半推半就在一起了。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是无条件的,甚至是双标的。宇鹤吃饭的时候总喜欢狼吞虎咽地吃,我每次看到都有点反感,觉得像饲养的动物一样,但书亚也是这样的,我却觉得他很可爱。原来喜欢就是控制不住的,完全从心出发,不走大脑。”知言沉溺在自己的幸福里。
“那是挺快乐的。”时宁干巴巴地回答。她早就过了那个阶段,现在的她只享受和晋文彼此深入了解后依然包容体贴的感情。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就这样下去也很甜蜜,但是我又会很焦虑。焦虑他哪天恋爱了,或者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出来吃饭了。一会儿很高兴,一会儿又很难过,无心做别的事。”知言苦恼地说。
“表白吧,支持你表白。”时宁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没什么可说的,但又不得不接一两句话。在时宁眼里,知言才是幼稚的那一个。虽然开放式婚姻是很大胆的尝试,但她恋爱的态度又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时宁想起自己年轻时候遇到的渣男,吃过的亏,不禁想到,20岁被人骗还情有可原,怎么30岁了,还要掉进这种陷阱?乔书亚这个人,从他半推半就的回答就知道,他想占便宜,又不想放下伪君子的外壳。如果知言投怀送抱,书亚大概率会欲拒还迎,最后还把一切都推给知言,只给她留下受伤的心和破碎的婚姻。
说起破碎的婚姻……秦宇鹤到底什么情况?!时宁想不明白,难道知言被同妻了?一定要回去问问晋文,他对宇鹤还算了解……
“我该怎么说才合适呢?”知言还在想表白的事,把时宁从漫无边际的遐想中拽了回来。
“你就主动约他单独出来,跟他喝酒,做情侣该做的事,但不要说破。”时宁觉得既然拉不回知言,索性就正经支持她谈恋爱。这点推拉的经验,时宁年轻时还是积累过不少。
“不说破,我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我?”知言果然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看他表现啊,一起对着月亮谈心,一起对坐到天明,一起看日出,一起吃早饭,如果他全都不拒绝,那你还要什么表白啊。”时宁越说越不耐烦,有点感慨知言的单纯。如果乔书亚想进退自如,那知言当然也要保护自己的脸面。这个不就是比谁能忍,只要知言忍住这句话,干什么都无所谓,最后逼到书亚投降,主动表白,这才是正解。
知言若有所思,好像是听进去了。但同时,她又觉得有点不平衡。原来时宁全都懂,她一定谈过不少恋爱吧,而自己竟然到现在才遇到喜欢的人。
“明天约他去山上看红叶吧,累了还能在山上坐会儿吹吹风。你们这种约会,还是创造聊天的机会比较重要。等下山大概也快天黑了,然后问他要不要看日落。如果看完日落,就说不想回家,要不要一起去音乐节或者商业区逛一逛。反正就一直拖,看他陪不陪你。切记,千万别说你喜欢他。”时宁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
知言点点头,暗自庆幸自己有一个经验如此丰富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