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欢你。”

    等了很久，知言终于收到了一条回信。

    “我说吧，他喜欢你。”宇鹤在旁边洋洋得意。

    宇鹤和知言的家一尘不染，客厅里只摆了一张沙发，连电视都没有。餐桌上干干净净，椅子也都整整齐齐收在桌下。厨房里没有一点油渍，只有一抽屉的一次性筷子。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知言还是犹犹豫豫。“我以为他会提一下我结婚了的事，但他连问都没有问，难道他说的喜欢只是欣赏朋友的意思吗？”

    “你问问他不就好了。”宇鹤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剥着橘子皮。

    “那如果他不是那个意思呢？多尴尬啊。”知言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回复。

    “他肯定是喜欢你的，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在酒吧里一直只跟你一个人聊天？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答应和我们单独出来吃烧烤？他可从来不跟我们几个单独出来，也不爱吃烧烤这种油烟大的东西。”宇鹤分析地头头是道。

    知言听完这番话，心里一阵甜蜜。她抱起小海豚的抱枕，把下巴抵在小海豚的脑袋上，羞涩地想着这几次见面的点点滴滴。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感觉，原来自己会这么期待见到一个人，散会后又会一直想念和他一起的点点滴滴，会一直回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会反复琢磨自己说的话他会不会喜欢。从前，她清晰地知道自己不喜欢宇鹤，但喜欢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体验过。她一直想象，喜欢是见面就心动的感觉，是可以容忍对方各种小差错，是在春日的樱花树下想要和他一起走。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喜欢还可以是渴望，是想念，是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是如过山车一般被牵着走的情绪。

    知言和宇鹤相识于大学时期，宇鹤去自习室的时候总能遇见知言在自习室的一角，就这样，两个学霸慢慢走在了一起。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第二天再一起上自习。毕业三年后，宇鹤在大公司升到了主管的位置，便向知言求了婚。知言虽然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对宇鹤没什么感觉，但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矛盾和争执，人生经历简单而又相似，宇鹤人也可靠上进，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那时候，知言以为喜欢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是个负面的东西。如果一个人要被另一个人影响情绪，那她宁愿不要喜欢。宇鹤正好，不会影响她的情绪。

    结婚后，知言很满意和宇鹤的生活。宇鹤从来不干涉她，两个人在父母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下买了套房，虽然不大，但很够用。宇鹤没什么对空间的要求，而知言也喜欢“家徒四壁”的风格。下班以后，知言喜欢在床上读书看电影，宇鹤则在餐桌上打打游戏。如果知言没有认识书亚，也许两个人平淡如水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安稳地流淌下去，没有一丝波澜。

    其实书亚的事，是宇鹤先提起来的。

    去年，晋文和时宁结婚，虽然没有办婚礼，但请大家吃了个饭。那时时宁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在晋文的怀里笑得明媚。知言不禁感叹，沉浸在爱里的女孩可真好看，这时书亚突然说了一句：“你穿婚纱的样子更好看。”

    回家的路上，宇鹤和知言都没怎么说话，两个人一起停了车，进电梯，到家，换衣服，洗漱，躺到床上，知言关了灯，宇鹤这时传来一句：“书亚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想到那一天，知言觉得恍如隔世。她感激于书亚对自己的赞美，但那时仅止于此。宇鹤那句话，知言以为是忌妒心在作祟。

    “别瞎说了，他只是安慰我。”知言翻过身，背向宇鹤。

    那天，宇鹤没再说什么。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总会有意无意提起书亚。有一次知言在家里读书，宇鹤走过来撇了一眼书名，甩过来一句：“书亚也喜欢这本书。”两个人出去点外卖，知言喜欢吃寿司，宇鹤说大学的时候书亚天天买寿司。看电影，知言说喜欢男主角温柔倾听的样子，宇鹤说书亚也是个少说多听的人。渐渐地，知言对书亚平添了许多想象。

    直到几天前的酒吧聚会，宇鹤主动提出让书亚坐在知言身边。“你可以多了解了解他，我觉得他是你喜欢的类型。”

    虽然长久以来，知言一直有一些感觉，但从来没有问过宇鹤。这次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如果我喜欢他呢？”

    “那我支持你们在一起。”宇鹤的回答里全是温柔和鼓励，完全没有一丝妒意。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知言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从一开始你就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爱你，我希望你过得快乐，追求你喜欢的生活。如果恋爱可以让你重新找回年轻的时光，重获激情与浪漫，我愿意。我只希望你过得快乐。”

    宇鹤的回答让知言感到很震惊，几年前的她从不相信有什么愿意放手对方的夫妻，但近几年，她慢慢相信了。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已经让他们渐渐走向了亲情，那点本就稀薄的恋爱滋味已经消磨殆尽。而他们之间的亲情也让知言无比确信，两个人绝不会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正如情侣不应该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而应给对方一定的自由和空间一样，真正恩爱的夫妻也应该有这个自信，自信即使对方与别人一起找到恋爱的感觉，自己也还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知言相信宇鹤是爱自己的，也相信宇鹤是真的希望自己开心，甚至还把大学室友推向知言。知言心里满是感激，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宇鹤这样的人，可以冲破世俗的枷锁，只愿意给自己完美的人生。

    “如果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呢？你会提出来去和她恋爱吗？”知言不禁问道。知言感动于宇鹤的大方，但如果是宇鹤提出自己想要恋爱，知言不觉得自己能轻松愉悦地接受。

    “我已经和最喜欢的女孩子结婚了呀。”宇鹤苦笑一声：“你却不是。”

    知言垂下了头。恋爱和结婚的时候，都是宇鹤主动的，宇鹤退让了很多，只为了和她呆在一个城市，为了迁就她上班的点而租离自己更远的房子，为了她开会的时间而调节自己的值班时间。知言却从来没有退让过，对待宇鹤，她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

    “没关系，你开心就好了。我已经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是我赚便宜了。现在我也希望你幸福。”宇鹤摸摸知言的头。

    “你不怕我想离开你吗？”知言又一阵疑惑。

    “我有这个自信。”宇鹤一口把剥好的橘子塞进自己嘴里。

    知言不禁承认宇鹤说的是对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恋爱是件美好的事，但它只是餐后的那块蛋糕。宇鹤是她的饭菜，她不能没有宇鹤。稳定的生活，稳定的爱人，适应了几年的二人世界，她喜欢这样的稳定。爱情是锦上添花，而宇鹤是生活必需。想到这里，知言也放下了一切的疑虑和不安。

    她决定再主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