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鼻子上的剧痛将李承泽的思绪拉了回来。
太子急忙查看李承泽的情况。声音里有些焦急。
‘‘二哥,我,我不是故意的,这,这,可有事,我去请太医。’’
不知是关心则乱,还是天真烂漫,太子这时是礼法也忘了,体统也没了,像个慌脚鸡似的,急匆匆要去请太医,还未离开半步便被李承泽叫住。
‘‘站住,并无大碍,何需请太医。’’
顺手拉住要去请太医的太子,鼻子上的疼痛还未消退,眼里竟是一颗颗小星星,看来撞得不轻,但看向身边人急态,只得先安抚起太子来。
那太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呆呆的立在一旁,一边焦急的想查看李承泽的伤势,一边又不敢看他的眼睛,左右为难,手是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就呆滞的悬着手。
李承泽见了他这个样子,活像个傻子,手举的高高的,僵在那处,李承泽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
李承泽那直达眼底的笑意,让太子放松起来,转念一想,不禁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
“二哥~~别笑话我了。”
满京朝野都道太子温良恭俭,有君子之风,时至今日李承泽到有些相信了。
‘‘好了,我已无大碍,你说的观梅之处可到了?’’
在这耽搁许久,便为太子转移话题,问起别事。
环顾四周,天空还下着小雪,银装素裹假山石林交错,只他们二人在此,有些清幽之意,倒是个极好的去处,只是未见半朵梅花踪迹。
‘‘二哥还未到,不过也快了,就在前方。过了石门就是了。’’
随即指向前方有些沧桑痕迹的石门,石门上有一匾额写着“碧波庭”
向前数十步,穿过石门,眼前出现一片依水生长的梅林,花枝烂漫,开的极好,是有尽心照顾的。看得出颇费主人家一番心思。
只因整座梅园环湖而建,顺应地形,在湖岸边缘有一地势高高隆起,而其上方建了一小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在这白雪皑皑的冬日,当是一处美景。
“太子殿下,到是没有骗我,当真是个好去处。”
脚踏上登台的石阶,满园冬景尽收眼底,小榭中有一内置的景别,竟是将一株青梅移栽在这亭宇之中。
“二哥,这是就是那株青梅,我拢共移植几十株,就这株活下来了,并且长势极好,”
太子一副献宝似的,在李承泽身边转悠,极力推荐这株青梅,此时李承泽心中太子就如同卖货郎一般,吆喝着自己的商品,不过不是卖,是上赶着倒贴,还乐呵呵的。
“二哥见了可曾欢喜,我今日就给二哥送到府上。”
“你都说了,几十株只活了这一株,如此珍贵,给了我,若死了怎么好,不如还让你养着,我来看就好”
听到此处,太子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还是二哥想的周到。”
话语中有些许喜悦之情,如同得了天大的好处。
“到是你说的庄大家的字画在何处呀?”
到这里李承泽不得不给太子浇浇水,别让他太高兴。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二哥稍后,我这就去取来。”
说罢,急匆匆的要走,走得急一脚踩空,幸得扶住一旁围栏,不至于摔倒。
“嘻嘻,二哥我没事儿”
怕身后的之人担心连忙说无事,
可也只得一个眼神,太子人也如得了蜜饯一般。
“记得还有暖玉。”
见太子快要消失在台阶上,李承泽不咸不淡的加了句。
风雪渐渐大了起来。
听不清太子最后说了什么,想来不外乎是知道了这类话。
在等待的过程中,李承泽仔细打量起这小榭。
小榭中一应物品皆是新制,连整座建筑都是用上等的红漆刷制,瞧得见这主人对这处极为看重,四周窗户用流光月影的丝绸做的纱面,不费力就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色,屋里还点着熏香。
李承泽用鼻子仔细闻了闻,感觉好生熟悉。感觉与今年进贡熏香极像,和自己屋里的是一种,略有不同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闻久了香,有些胸闷。
头有些晕。
李承泽觉得是房间里太封闭的缘故,随手将主窗打开。
一览外面的景色,漫漫红梅相得益彰,瞧见大雪将枝桠覆盖起来,别有一番趣味,当即也不在乎什么礼教,便将鞋退去,双脚踩在窗内的台阶上,那台阶上被人细心的铺上了软垫,连栏杆处也仔细的包上了皮袄。
这处十分合李承泽心意。
不一会儿,他就活像个小猫似的依在栏杆处,打起打盹儿来。
听见身后有一些细小的动静。
悠悠转醒,太子这就回来了?
这么快?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二字还没出口。
背后的人没有出声。
还未来得及转过头去。
只感觉背后有一股巨力,而身前的栏杆不堪其重。
“咔吱”是木栏杆断裂的声音。
李承泽只觉身体好沉,一切就像放慢了速度。
而他在下坠。
高处跌落的人,像是被剪去线的风筝。
耳边净是呼啸的风声。
他拼尽全力将身体转过去,李承泽心里只想知道。
是谁。
是谁要害他。
是谁敢害他。
奋力看向小榭的那一刻,他呆住了,风声在他耳边停住了,这一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在小榭断裂的栏杆处矗立一个淡黄色的身影。
而那张脸他绝不会忘去。
此生绝不会忘。
“扑通”是物体砸向冰面的声音。
巨大的冲击力将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激起几丈高的水花。
梅园空旷无人,再大的声音,也渐渐被吞没,湖面上的涟漪从激荡到逐渐趋于平静。
好似一切从未发生,梅园又寂静无声了。
李承泽的身体随着水流沉入湖底,掉落的冰洞渐渐远去,上方的光亮也在逐渐消失,周围都是黑色的湖水,像一条冰冷的大蛇将他包围。
没有其他的想法。
只觉得好冷。
他从小就怕冷,从未有过这般体验。
最开始是四肢先麻木,然后是躯干,最后连心也冷了。
呼出最后一口气之后,李承泽的念头也开始模糊了
母妃怎么办?她会伤心吗?
母妃只有我一个孩子。
在那腌臜的皇宫里她会被人欺负吗?
“……”
悠悠的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好熟悉。
“殿下,澹州来的人叫范闲,是司南伯范建的私生子”
嗯?司南伯的私生子?
过了一会又来了。
“殿下,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
什么一见钟情????
然后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片刻后激烈地争吵,其中夹杂着一个悲慷愤懑怒吼。
“我不和解,李承泽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我注定为敌。”
…………
头好沉
好困呀……
好像意识在一片虚无的地方飘荡了好久。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听得有些不真切。
“殿下......!!!”
“传太医!!快!”
“殿下,你醒醒.......”
“庸医,你说什么,若是殿下有事,你!还有你!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是谢必安。
耳边好吵,别吵了........
.....我想睡一下.....睡一下.....
“让开,让殿下服下这个.....”,“我为何要信你!”...........“你可以不信,但殿下的命就.......”
有一个人将他轻轻抬起,嘴里塞进来一个东西。
入口有一点苦涩,半响过后,身体深处仿佛有一股暖流在盘旋,在身体快要冷的时候,为他支撑起那一丝温暖。
“呜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呜呜呜.......没有。”
有谁在哭吗?
然而思绪又渐渐涣散。
过了好久,好久,他艰难地睁开眼,周遭的一切才慢慢聚焦。
映入眼帘地是厚重地帐幔,还有一股若有似无药味,胸中有一股郁结之气,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扑通”金属掉落地声音。
“二殿下醒了!二殿下醒了!”侍女惊呼出声,引来好些人。
顿时周围一阵慌乱,房间内外齐刷刷跪了好些人。
“殿下,可好些。”
抬眼看去是谢必安,眼底是浓浓的青色,眼神尽是关切,李承泽给了他一个眼神。
“殿下”谢必安走向前来,俯下身体,仔细地听着吩咐。
“清”李承泽口中吐出一个字。
“都下去,将周围都清空,不能留下一个人,戒备。”
在周围人都下去之后,上一秒还空无一人的地面,悄无声息地跪了十几人,静听吩咐。
谢必安将床上的扶着依靠在软枕上,李承泽面色中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湿漉漉的发梢黏着鬓角,他缓一会儿开口道:
“我昏睡了多久,期间发生了什么,母妃怎么样?”
谢必安随即回道:“回殿下,殿下已昏睡一月有余,陛下下旨彻查殿下落水之事,皇宫内淑贵妃娘娘一切安好,每日都为殿下诵经祈福。”
“在殿下昏睡期间,有影卫在宫殿周围不停的探查。”
李承泽的情绪稍显平静之后,另一位领头的暗卫继续说道:
“东宫的‘碧波庭’在殿下落水后,就因失火被毁了,一切证据都没了,监察院给出的结果是殿下失足落水,而自殿下落水之日起,太子就被罚禁足东宫半年,罪名是御下不严,致皇子落水……而陛下……陛下已经下旨此事不许再议。”
卧榻上的李承泽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嗤笑出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哼,好一个御下不严,呵呵。”
“好一个温良恭俭的太子”
看着逐渐癫狂的主子,谢必安再一旁为其奉茶。
“父皇他真就信了,就不为我再查查。”话语里是止不住的颤抖。
李承泽动了动唇,声音里略带着几分愤懑与苦涩,神情微微恍惚,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自嘲。
“我并无夺嫡之意!”
为何要害我,我们是亲兄弟呀!是亲兄弟呀!
那日在小榭看见的人影,
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怨毒。
绝不会忘。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