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迟瑞脊背贴紧了竹墙,他听到眼前这人肆无忌惮的评论允鹤,心中已有了怒火,却摸不清这人身份,不敢贸然与之起冲突,生怕给允鹤惹来麻烦。

    他不说话,眼神当中的不满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进门的道人目光犀利,捕捉到他眼底的情绪:“你似乎对我有意见?”

    迟瑞错开脸,不言语。

    那道人冷笑一声:“有意见也得忍着。凡人……”他略扬了扬下颌,看到蒲团上仍在沉睡的白鹤,“哟,架子可真不少,这会子还装睡呢。”上前两步,似要有所动作。

    迟瑞赶紧拦过去:“别……清瑞仙君……他,在休息。你别打扰……”

    那道人翻了个白眼,拂尘一扫:“让开——”走出两步,忽又顿住,难以置信的转头,上下打量了迟瑞一眼,“萧允鹤把你带回来了。该不会你就是他盗仙草救的人吧?”

    “呵……”他眉眼一挑,笑得十分尖锐,“我当他拼着所有的好名声和这身修为不顾,是要救什么厉害的人物,又或是思凡了,被哪个美貌女子勾走。没想到居然是为了救你这么一个……”他薄唇微动,吐出四个字,“不是东西。”

    迟瑞低垂着眼。他本已打算,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当作不闻,然而听到他话中内容提及修为……

    “救我……会损修为?”

    那道人凤眼微抬:“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肉身出入地界,最损梵行。除非是配有法器,或是拿到了地府的通行证。否则,强行进出,时间久了,哼!”他挑唇,似笑非笑,“仗着自己是仙体乱闯,活该!”

    迟瑞扶着额头,喉间一阵苦涩:……难怪,允鹤哥哥最近总是很累的样子。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竟也毫无察觉。

    那道人故意叹了口气。

    他似乎并不讨厌跟迟瑞说话:“其实,你也不必觉得太震惊。他这身修为注定是要废了的。不论他入不入地界,偷盗都本门大戒。散功逐出师门已经是轻的了。哎呀,倒可惜了这千年道行。”

    迟瑞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那道人觉得好笑,“我知道凡人愚笨,没想到你还特别笨。戒律就是戒律,明知故犯,还有什么为什么。”

    迟瑞不语,许久,轻摇了摇头:“不会的……”他捏紧了衣袖,忽仰起脸,“我不会让他……散去修为……!!”

    那道人笑起来:“就凭你?省省吧。今时今日,萧允鹤自身都难保,往后,他可没本事再护着你啦。”

    他的话半是讽刺半是得意,字字如针,扎在迟瑞心上。

    迟瑞又气又急,难以安定:“你与他……明明都是同门……你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刻薄?!即是同门,为什么不能……相互扶持?我与他相识时间不长……也知他为人极好的……他平日待你们想必都很好……如今,你为何不能帮帮他?”

    那道人看着他,仿佛是看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帮他?开什么玩笑?这些年,他以大师兄的身份,事事压我一头,又惯会惺惺作态笼络人心。此刻,他好不容易现了原形,我还去帮他?”

    迟瑞听得这话,莫名觉得一阵寒心:仙界当中,也有这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

    “你嫉妒他……”他轻声说着。

    那道人挑眉:“你说什么?”

    “你嫉妒他!”迟瑞仰头,一字一顿,“你心不静……所以……你永远是师弟。”

    “我……不懂修行。可是……我知道心存嫉妒……做人都做不好。何况修仙……你不配……”他断断续续说着,声音虽不连贯,语句却极其有力,瞬间激惹了眼前的人。

    那道人动了真气,清俊的面庞扭曲来:“你这么维护他,萧允鹤给了你多少好处?还是说,你就是靠这张嘴来取悦了他,哄得他替你,连仙草都盗了,连幽冥教主都敢得罪?!”他逼近一步,“你可知道,我虽不杀生,但却有本事,叫你现在就变成哑巴?!”

    迟瑞索性豁出去:“我……本来就是哑巴。如果没有他……一直以来,我都是仰仗着他……如果我能为他做点什么……不管什么代价,我都可以!”

    “都可以?那我倒是要看看了。”

    那道人怒极,反倒笑起来。他微眯起眼:“都说凡人心志不定,自私自利,我倒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可以。”

    他身上湛蓝的道袍忽如海水般翻涌而起,散发出强大气流,瞬间将迟瑞逼到角落,一团璀璨光球自他手中团起,化作柄尖锐的锥子。

    他右手扬起锥子,一点一点刺向迟瑞的左目。

    “你不是不怕变成哑巴吗?那就尝尝当瞎子的滋味如何?”

    迟瑞身形无法动弹,睁眼瞧着他唇角的笑容迅速扩大了:明明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一张脸,此刻却狰狞得让人难以直视。

    “你……也只会欺负我……”

    那道人手中的锥子在离他眼睛还有一线距离的地方陡然顿住:“怎么?怕了?”他慢慢调整了锥子的方向,冰凉的尖刃在他眼睑周围轻轻的划过,“所以说,人的天性就是凉薄。嘴上说得好听,只要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就什么都不愿意了。”

    “不是这样……!”锥子就在他眼角附近游走,迟瑞不敢乱动,“我不愿意……是因为你在欺负我!因为你……你只是在戏弄我,我……不愿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他深吸口气,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如果……我瞎了,能让他好起来……我没什么不愿意!”

    那道人没再言语,只是凝眸细辨着他的脸色:“这么说来,我若愿意替他去求情,你就甘愿失去你的眼睛?”

    迟瑞迎着他的目光:“如果你守信……自然可以……然而你的话……”

    那道人眸中忽染上极浓的狂怒之色,不等他说完:“冠冕堂皇!你与他一样虚伪!”身上的气流加强,他一手撑开迟瑞的眼睑,锥子化作一道寒光,笔直刺落,“你想当瞎子,我成全你!”

    强光刺激了瞳孔,迟瑞本能想要闭目。

    锥子在即将触到他眼睑的顷刻碎成几段。

    “放肆!”一声断喝。

    迟瑞察觉身上的禁锢得到松解,迅速往一侧退走,躲开几步。

    转头,但见蒲团上白衣如雪的少年面容冷峻,盘腿端坐着:“雪鹰师弟,数日不见,你胆量见长了,竟敢直接在我面前动手欺压凡人。”

    那叫雪鹰的道人骤见允鹤现了人形:“呵,这会子倒睡醒了?”

    允鹤冷眼瞧着他,显然是压着怒气:“误伤凡人,倚强凌弱,是什么罪名,你可还要我教你?”

    雪鹰适才盛怒之下,也并未想过要真伤了迟瑞,不过打算吓吓他。然而这个举动却被允鹤抓了个现行。他明知此事极难交代:“你还少拿师兄的身份来压我,我告诉你,等你滚下山之后,我就是这昆仑虚上的大师兄!”

    允鹤淡淡言道:“不管我离不离开昆仑虚,眼下这一刻,我仍是你师兄。你见了我,需得行礼参拜,此乃规矩。”

    雪鹰怒道:“你!少摆臭架子!”

    允鹤面无表情:“将入门,问孰存。将上堂,声必扬。此乃入门拜访基本礼仪,凡人尚且懂得长幼,恪守礼节。怎么你却不懂了?还在个凡人面前,丢人现眼。”

    雪鹰咬牙,对方所言,俱是最浅显的门规,他无从反驳:“你,你别太得意!反正你也猖狂不了多久!”

    允鹤面无表情:“那你是要趁我还是你师兄的时候,再好好教导你吗?”

    雪鹰狠狠瞪着他,许久才蹦出两个字:“不必!”冷哼一声,转身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门外花盆架子乒乓乱响,显然是他一股怒火无处可发,直接拿了这些杂物出气。

    “不驯。”允鹤微微摇头,“如此心思,难成正道。”他轻出口气,显是气力用尽了,身形斜斜往侧边一靠。

    “允……”迟瑞看到允鹤醒过来,心头一喜,冲口而出的称呼临时改了,“清瑞仙君……”

    允鹤刚要招手叫他“过来”,听到这个称呼,眉心抽搐了下:“你叫我什么?”

    迟瑞听见他问,还以为自己叫错了:“仙……仙君……”

    允鹤扶额:“……谁让你这么叫的?”

    迟瑞走近几步,又被玉床的寒气激得打抖:“绯羽说……叫名讳,不尊重……在山上要这样叫……合规矩。”

    允鹤无语,翻了个白眼:“什么规矩?他自己的规矩?”摇头哂道,“修为没长多少,事情花样倒多起来了。”

    迟瑞忙道:“没关系……不……不添麻烦就好。”

    允鹤撇嘴:“麻烦大了。”他捋起衣袖,“瞧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不许这样叫我,听不惯。”

    迟瑞抬眼,看到上面有一道未愈的伤口,刚要细看。

    允鹤已把袖子重新放下来。

    迟瑞始终记得,绯羽嘱咐过要给他服药:“仙君……”

    允鹤:“……没喊对,重叫!”

    迟瑞迟疑片刻,改口:“允鹤哥哥。”把丹药递过去,“绯羽说……吃药对身体好。”

    允鹤看了两眼他手上的药瓶:“倒是长进些了,竟懂得认药。这药瓶上的字,我不知教过多少遍了。”

    迟瑞低眉,也没说这字是他念出来的。

    允鹤把药瓶往手边一放:“我吃了药,就要开始静坐调息了,这个时间大概会有点久。这里就是昆仑虚,你觉得可还好?”

    迟瑞微点了点头:“景色……很好。”

    允鹤眨眼,笑起来:“就只有景色好?”

    迟瑞张了张嘴,还未答话。他适才高度紧张,此刻放松下来,顿觉晕眩,眼前一阵发黑,忙用力摇了摇头,稳住了。

    允鹤察觉他脸色有异:“怎么?你脸上怎么这么红?”

    他不等迟瑞答话,一把将他拉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如火炭一般,再握他的手,却是冰凉一片。

    “你在发烧?”猛地记起,迟瑞在山下之时就仍病着,“怎么不早说!”

    迟瑞被他拉着,贴近了玉床,冷得止不住的牙关打颤:“允鹤哥哥……床上,好冷……”

    允鹤蓦的醒悟过来,单手在玉床上一抹。

    凝脂般的白玉床上闪过橘色的光芒,渐渐透出红晕,开始有了暖意。

    “我这床以软玉制成,可根据地脉调节温度。绯羽只想着我平日里睡惯了寒玉……”

    他伸手,将迟瑞抱上床来,信手脱了鞋袜,才发现他的短靴里是湿的。

    “昆仑虚是极寒之地,没有一点修为的人难以登顶。你觉得难受,怎么不说?”

    迟瑞咬牙扛了半天冻,此刻才感觉到丝暖意,整个人趴在玉床上。

    允鹤话刚出口,便知道所问是多余的了:以迟瑞的性格,多半宁可冻死,也不会主动开口。

    他头疼起来:“也是我疏忽,这附近倒没有备什么御寒之物。”取出赤鲛珠置于他掌心,“这颗珠子有保暖功效,你先捧着。我去找找有什么东西可以御寒,顺便给你取药来。”

    迟瑞听说他要走,忙扯住他的衣袖:“不……不用麻烦。”

    允鹤小心的把衣袖从他手里抽出来,轻捏了捏他的肩膀:“放心,我不出这府邸,很快回来。”

    迟瑞只稍稍一动,便觉身上冷起来,整个人瑟缩成团。

    允鹤在屋里翻翻找找,最后抱了张洁白的羽毛细绒毯子,一件宽大的道袍走进来。

    他把毯子一半垫在玉床底下,一半盖在迟瑞身上,又把道袍铺在最上面,使劲压了压。

    “这样可还好点了?”

    那细绒毯子保暖性极好,迟瑞躺了一会,感觉手脚不再麻木刺痛:“不冷了……”

    允鹤抓起他双手,放在自己的胸腹间取暖:“这些东西都是山上的小仙送来的,我平日里不用,就全部丢在柜子里。”轻笑了笑,“也幸好我都收起来了,这会总算是派上用场。”

    迟瑞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双眼睛在外头:“允鹤哥哥在山上……很受欢迎……”

    允鹤淡然一笑:“都是同门,相互扶持罢了。”又道,“适才那人,是我师弟。此人素来与我不睦,独来独往,脾气也古怪,把你吓坏了吧?”

    迟瑞摇头:“我只担心……他会伤到你。”

    允鹤冷笑了声:“他倒没那胆量。”指尖擦过他的眼睑,“傻不傻?跟这种人置气。以后,随他说就是了。”

    迟瑞执拗的摇头:“不能……”

    “固执。”

    允鹤淡锁了眉,轻叹口气:“我初认识你的时候,只道你……自小被欺压惯了,性子十分温软。到后来才发现你也有倔强的一面。我当然希望你能更有勇气,逐渐坚强起来。然而,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似那种硬碰硬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做了,好不好?”

    迟瑞撑起半个身子,认真回道:“你救我……舍弃了很多很珍贵的东西……”他卖力的比划着手势,“你对我很好……我想让大家知道,你很好……不让别人伤害……”

    允鹤唇角略扬:“我从不在意别人的话。一些无聊人的闲碎言语,对我没有任何杀伤力。倒是你……”他重新把迟瑞塞回毯子里,单手撑住玉床,眉眼含笑,“人性均有私欲,想将对自己有利的人和事据为己有,你为何要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好?”

    “我……”迟瑞一时为之语塞。

    允鹤垂首看着他,鬓间一缕黑发扫到他脸上、眼睑上。

    迟瑞痒得难受,忍不住伸手去抓。

    允鹤微一侧首。

    那缕发马上溜走了。

    迟瑞抓了个空,举目怔怔的看着允鹤。

    允鹤玩心忽起,双手呵气在他身上咯吱。

    迟瑞起先还强自忍笑反抗,渐而忍不住了,喘息着大笑求饶。

    允鹤停下动作,盯着迟瑞的眼睛看了有会,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闭着眼睛出神。

    迟瑞闹了一阵,身上倒是热乎了许多,侧身倚在允鹤的肩头,一手细抚着他的眉毛、眼睛、鼻梁。

    允鹤身上的体温,比玉床上的温度还要高些。迟瑞靠得十分惬意,忍不住又往他身上挨近了些。

    “允鹤哥哥……”

    允鹤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翻了个身,把他抱进怀里,从袖中取出两枚药丸,“来,张嘴,吃药。”

    一枚药物塞了进来,苦涩辛辣的味道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

    迟瑞五官皱成一团,双手捂紧了嘴巴,堪堪忍住没把药当场吐出来。

    允鹤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这是驱寒的,加了生姜进去浸泡,有这么难吃?”

    迟瑞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枚药丸咽下,不住轻吸着气:“好辣……”

    被这辣味刺激,他额上起了一层薄汗,几缕乱发贴紧了额头。

    允鹤笑道:“辣才好呢,出一身汗驱走寒气。”递过去第二枚药丸,“再来一颗?”

    迟瑞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他不敢说不吃,低声道:“能不能……缓一缓……”

    允鹤笑起来:“这颗药丸与刚刚的不是同一类。昆仑虚上没什么可吃的,我们平日修行,便只以丹药为食。味道虽不好,但却是饱腹的。”

    迟瑞听说,这才从毯子里伸手,接过药丸,犹豫良久,似是在为自己打气,猛地的把药丸塞进嘴里,也不敢嚼,直接咽下去。大有英勇就义的感觉。

    允鹤看他的反应着实讨喜:“苦吗?”

    迟瑞违心应道:“不苦。”眉头却仍是拧着的。

    “允鹤哥哥,你以往……就是吃这些……?”

    允鹤眨眼,故意垮下脸:“是啊,很无味是不是?”

    迟瑞深表同情的点了点头。

    允鹤强忍着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个两寸来长的琉璃玉瓶,里面装着半樽胭脂色的玫瑰膏子。

    “这是之前在长安城里剩下的,不知为何还带在身上,刚才去翻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倒出半盏,就着水冲开了,递给迟瑞,“喝几口,去去苦味。”

    迟瑞双手捧着个白瓷盏,轻啜着里面的玫瑰香露,余光瞟在竹墙的挂画上。

    “允鹤哥哥,画上的打扮……好看……”

    “好看吗?”允鹤回眸看了眼挂画。“那不是画。是我当年道法初成之时留下的一缕灵气。”

    他抬手,一缕流光从画上飞回。画上人像瞬间消失了,留下个空白的卷轴。

    允鹤身上的道袍生出繁复的银丝暗纹,发尾渐而增长及地羽冠高束,衣着打扮与适才画中一模一样。

    “这身打扮,难道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孤冷,没有人情味?”

    迟瑞不住打量着他流云般素白的道袍:“嗯……有一点……”

    允鹤笑起来,忽道:“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迟瑞点头:“好。”

    允鹤半蹲在床前,单手支着下巴,半肩的黑发旖旎散落:“你愿意跟着我,守着我,可是因为我有能力护你?倘若有一天,我失去了保护你的能力。甚至,我只是一只野鹤,要你来保护我呢,你可愿意?”

    迟瑞不假思索:“当然愿意……只要是你……不管变成什么……”

    允鹤微眯的眼睛呈现出一弯漂亮的弧线:“这么说,哪怕我没有法力,甚至无法维持人形,你也会陪着我重新修炼?”

    迟瑞毫不犹豫的点头:“嗯!”

    允鹤眼底的笑意如大圈涟漪漾开:“那就这么说定了。”伸手与迟瑞击掌互握,“若我此生不复人形,你就陪着我重新修炼,此诺!”

    迟瑞听得他后半段话的内容,方才明白他问题的真正含义。握住他宽大的手掌,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若要他陪着允鹤重新修炼,他自然是愿意的……

    然而千年道行,是何等珍贵……

    迟瑞纵再不懂修行,也知道他这身修为的来之不易:除开悟性、灵慧还要有机遇和漫长岁月的积淀……

    一瞬间的心痛与惋惜难以言诉,迟瑞轻声唤道:“允鹤哥哥……”

    允鹤已坐到蒲团之上,替他重新裹紧毯子:“睡吧。压一下汗,病就好了。我得服药调息养气,或许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陪你说话。”

    迟瑞点头,侧身蜷在被窝里。他不敢完全睡过去,不时睁开眼睛,去看坐在蒲团上安静打坐的允鹤。

    直至看到他真正入定,身上有白烟袅袅升起,方才安心下来,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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