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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乾陵营建时,正值盛唐,国力充盈,陵园仿唐都长安城的格局,分为皇城、宫城和外郭城,规模宏大,雄伟富丽。

    长安沦陷后,守陵人已跑得差不多了。

    陵园外高逾数丈的铁门与巨大的铁锁仍在。

    允鹤扬袖断了铁锁,推开墓门。

    陵墓内大量持枪戟的铁铸守墓雕塑林立。两侧耳室更是堆满各色陪葬品,与建成太子墓不可同日而语。

    允鹤抱着迟瑞,一路沿着天子祭祀的道路走到主墓室门前。

    迟瑞越走越是忐忑:“我们这样……会不会惊扰墓主人?”

    允鹤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不会的,灵凤完成渡劫便已飞升。这个墓本是空的。况且她与我是挚友,不会见怪。”

    李隆基看他肆无忌惮,直接把迟瑞抱到祭台上去坐,张嘴想要出声喝止,却又不太敢:“……”

    允鹤低头,捧起迟瑞那双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脚。

    迟瑞竭力想把脚往回缩:“都已经烂了……别……别看了。”

    允鹤问:“疼吗?”

    迟瑞违心的摇头:“之前很疼,你来了……就不疼了。”隔了有会,又轻道,“允鹤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会的。”允鹤躬身,与他前额相贴,轻声道,“有我,还有晁风在。”

    迟瑞不再问了,他略躬着身体瑟缩在允鹤的怀里,薄薄的一层衣物贴紧后背,可以清晰看到上面一节一节的脊骨。

    “允鹤哥哥,我好想你……”

    允鹤轻抚着他后颈。

    迟瑞闭紧双眼,感觉到允鹤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我也是。”语声一如既往的温和。

    允鹤伸指抹干他下眼睑的泪痕,又捏了捏他细长的胳膊:“你好瘦啊。先前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了一点,这会子又白费劲了。”

    迟瑞被他逗笑了,微仰起头,伸长手臂想要去够他的脖子。

    允鹤迁就的俯身:“怎么了?有话对我说?”

    迟瑞搂着他的脖子,轻点了点头,凑近他耳边,还未说话。

    整个地面猛地一震。

    紧接着又是一震。

    随后,轰鸣声自地底下大作,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外面的天一下全暗下来。

    乾陵内除了万年不灭的长明灯,愈发无声黑沉。

    李隆基颤声叫道:“国……国师?”

    允鹤回眸,望向甬道外看不见的黑:“封印彻底被毁了。”他长吸口气,倏然回头,双手捂着迟瑞的耳朵,把他狠狠揉进怀抱里:“你留在这里等,我出去看看。”

    迟瑞好不容易夺回自己的身体,说什么也不愿与允鹤分开:“能不能……别去……”

    允鹤低眉看着他,忽展颜笑道:“很快。”

    迟瑞颤声道:“那你……还回来吗?……”魔化的龙魂被逼出体内,但被他操纵期间的记忆仍在。迟瑞清晰记得,当时允鹤与晁风联手,却仍是为鸱吻所伤。

    “回来。”允鹤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迟瑞流着泪:“不骗我?……”

    允鹤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微微一顿,他略躬着身体,“唯一一次,在昆仑虚……那一次我还没跟你道歉。小瑞,对不起。那次我本想掐算好时间,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戏,掩护你顺着岷江成功遇上晁将军的,不想晁将军的行军在中途忽变……你,生我的气吗?”

    迟瑞用力摇头:“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杀我……”

    他抱住允鹤的腰:“我跟你一起……出去……”

    允鹤道:“外面都是瘴气,你出不去的。”

    迟瑞还想要说话。

    允鹤又道:“必须要把封印修复好,把魔化的龙子重新封印起来,人界才能太平。否则引发妖乱,大家就都活不成了……小瑞,听话。你是善良的孩子,不会忍心看到大家受苦的。”

    迟瑞眼眶通红,噙着眼泪:“那你……一定要回来接我……!!”

    “好。”允鹤最后应声,头也不回走出乾陵。

    乾陵内一下安静了。连日打击沉重,李隆基怅然望着长长的墓道出神。

    迟瑞双手抱着膝盖,忽道:“你那……有刀么?”

    李隆基蓦然警觉:“你要做什么?!”

    迟瑞低垂着眼睑:“他刚刚……不让我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其实,他没有走……他投生在我身上,我就是龙……龙脉本身就在……我身体里。要杀龙……需要截断龙脉……”

    李隆基惊住:“那外面的……”

    迟瑞轻道:“是魔……”

    “魔本身只是一股戾气……是鸱吻自己的记忆分化……出来的一部分……”

    李隆基满眼的诧异:“你的意思是,刚刚被赶走的只是记忆?你仍是龙?”

    迟瑞点了点头:“我只拥有龙脉……也没有进化完全……不知道怎么去操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不知道怎么帮他……但是,我能用最直接的方法……本体如果没有了……分化出来的……不论是什么,都会消失……”

    李隆基静了。

    迟瑞小心翼翼的转目,四周打量,忽瞥见耳室的陪葬品里有一柄镶嵌了宝石的短剑。他跳下案桌,径直拿起那柄短剑,回头望向李隆基。

    李隆基马上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迟瑞轻轻摇头:“放心……我现在的身体里……没有对你不好的记忆……”

    李隆基又道:“之前抄了迟尚书家,是有人蒙蔽朕,朕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迟瑞小声道:“我只是想向你……借这柄剑……”他指了指墓门,“那里头是你的先祖……这也是你家的东西……我不能随便拿。”

    李隆基不敢放松,目不转睛盯着他手里的剑:“你拿剑做什么?”

    “出去帮忙。”迟瑞的声音很低,“你……自己保重……”甬道的长明灯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李隆基脊背靠在扇墓门,无声看着迟瑞一步一步往外,逐渐消失的背影。

    “我不能让李氏江山就这么轻易的断送了……”他喃喃说着,眸中忽透露出种杀伐果断的光。

    天边的白日头不知何时,已经坠了下去,换作一轮恍若浸透了鲜血的红月。

    红月底下,整座大明宫恍若被人从中劈成两半。

    巨大的裂痕中间搅动着黑色的漩涡,夹杂着血红色的电光形成浪卷,冲向天幕。

    浪卷最顶端,一条浑身包裹着黑气,双目赤红的巨龙渐渐聚形,生出实体。

    “吼——”一声龙吟地动山摇。

    在满城魔障中,魔化的龙子吸取龙力,迅速进化成为真正的魔龙。

    “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霎时间,乌云暴乱,巨大的闪电横过长空,穿越阴云,轰然暴击在地面。

    这是来自天怒之威。

    魔龙在雷霆的正中央,根根龙须铮然倒竖,张口一道红色电光迎朝天喷射。

    与此同时,空中又一道闪电劈下。

    两道电光相碰,碎成无数粉末。

    红色电光化为烈焰,倒卷回去,天边雷云焚烧起来,一片赤红。

    “天道,不过尔尔——”魔龙纵声大笑起来。

    允鹤走出乾陵,仰头看着这半天赤红,半天灰黑,缓缓抬手拿下自己头上的天玑簪。

    “我本无争……”他轻念了句,剑光破空而起,随着他指尖一划,飞出大片光羽,冲向大明宫内撕裂的封印。

    沉沉黑雾中,魔龙探出头爪:“你想修补封印,晚了!”

    “不晚。”允鹤一指点入眉心,法力催动,他全身覆盖了一层柔和的圣光,白衣上渐渐生出无数繁复的暗纹,一道道暗纹慢慢凸显,灵动起来,围着他周身旋转,随着他的咒诀纷纷飞向封印裂口。

    撕裂的封印开始有了愈合的趋势,流泻出去的龙力受到感召,在魔龙体内波动,想要回流。

    “玉麟天衣?!你想舍了自身的护体罡气来修复封印?!做梦——”

    魔龙狂啸一声,向允鹤俯冲。

    与此同时,一支浑身写满金色符文的利箭穿透层云,一下射中龙躯。

    魔龙倏然回首。

    烧红了半天的火势受到劲风鼓动,忽然反扑,汇成一道火柱。

    火柱在半空分化出朱雀的羽翼,伴随无数火球直坠而下。

    魔龙赤红的瞳孔映出红色流火:“半妖也敢猖狂!”刚要抽身一爪撕了这火柱。

    青天之上绽出万千条七彩的光芒,一条白龙御风而行,冲破魔障朝着魔龙脊背扑去。

    龙脊上一人,满头黑发飞扬,写满符文的羽箭连珠齐发,迸发出璀璨金光。每一箭出,都引发空气中一阵震荡与低吟,有如诸天神佛,当头棒喝。

    “伏魔箭!”允鹤眸光一锐。

    白龙与他擦肩:“看好你的人——”它脊背一顶。

    龙脊上的人借力单手撑起,纵下龙背。

    “庭瑄?!”允鹤背后生出双翼,斜飞过去,在那人的腰上轻轻一托。

    李庭瑄在空中再次借力,凌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黑色的魔龙身中数箭,连同万条彩光一起被撞到封印裂痕当中,一时挣扎未起。

    眼前蓦地一黑。

    白龙直接压下来,五爪死死按住它的胸腹:“封——”

    允鹤一手划破自己的手腕,准备散出全身修为:“嘲风!你先出来!”

    白龙狠狠压制着身下的魔龙:“出不来了!我一出来,它就会跑……直接封印!”

    允鹤抓狂,吼道:“师父让我修复封印,没说把你封在里头!!”

    魔龙极力挣扎,一爪洞穿了白龙的躯体:“你护心龙鳞缺失,无法形成龙胄甲,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白龙呛出满口鲜血:“念咒诀,封印!!”

    “你不要命了?!”

    “快点!就当我还你师父一个人情!百年前你师父帮我挡了一劫,百年后我留他徒弟一命——”

    允鹤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白龙的话从牙关里挤出来:“这漫天魔气,只能由你来净化!百年前,你师父镇压它,尚且大损功力,被迫闭关,你能比他强多少?!”

    “你三魂不齐,就算散魂也未必镇得住它!”

    “萧允鹤!我快撑不住了!你要拖到我死在你面前吗!”

    “别婆妈了!”

    允鹤咬牙:“别看不起人?!”他狂奔过去,似想把白龙从封印底下拉出来。

    “滚——”白龙狂吼一声,腹部又挨了魔龙一记龙爪。

    它仰头,痛苦的狂叫:“快!!”

    “嘲风……”允鹤浑身不住颤抖,高喊着白龙的名字,扬手铺开一片圣光。

    圣光如巨网般覆在封印裂痕上。

    他变换手型,结出繁复的印结,念动咒诀。

    裂痕四周亮起银白的光,生出万千丝缕,开始黏合。

    “三哥……”底下,魔龙忽然哀哀的叫出一声,“你真的要我死吗?”

    白龙浑身一震,忽整个身体压下去,五只龙爪牢牢钉在地上:“我陪你一起……”

    “我以两片护心龙鳞,换你下界轮回的机会,原想在后世补偿你。没想到却仍是错过了……”

    “这一次,我陪着你。”

    封印即将合拢的瞬间,魔龙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啸。

    白龙微仰起头,看了眼封印外头,颓败的宫殿,渐白的天空。

    百余年守一座城,终究还是守住了。

    封印合拢。

    两条龙相互拥抱着,前额相抵,沉沉睡去。

    允鹤持续念咒,散出浑身祥瑞之气,驱散城中残余的魔气。

    远处,仍赶在半路的迟瑞忽觉得胸口大痛,如遭重击。

    “三哥!!”他仰头长啸一声。

    天空青碧如洗,一轮明月,虚荡荡地悬在中天之上。银辉万点,将整个世界照得一片雪亮,什么声音都没有。

    允鹤跪在重新结成的法阵当中,双手撑住地面,默然无言。

    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允鹤……”一只手把他拉起来。

    紧接着,浑身火羽的大鸟一头扎进他怀里:“允鹤,太好了!你还活着!”

    “那条白龙替了你,你不用去散魂了!”

    允鹤茫然,看了绯羽一眼:“我该高兴?”

    绯羽满脸讪讪,不敢多言。

    允鹤身形晃了晃,瘫坐在地面:“其实,你早知道师父让我守封印的意思,是不是?”

    绯羽期期艾艾:“我……不是故意的……”

    允鹤摇头:“罢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愿意替我……”

    绯羽上前讨好:“如果我有那本事,我也愿意替你!”

    允鹤实在笑不出来,叹了口气:“若真是这样,我也不欢迎。”

    身后,李庭瑄将一片银白色半弧形的硬片交到他手心。

    允鹤:“?”惊讶回头,“护心龙鳞?哪来的?”

    李庭瑄轻道:“晁将军来之前给我的。他说你会知道有什么用途。”

    允鹤攥紧掌心的鳞片:龙之一生,仅有三片护心龙鳞。龙鳞若全失,龙就会真气枯竭而死。

    这样的龙鳞至为珍贵,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远处,堪堪赶到现场的迟瑞看到一片寂然的大明宫,原地呆愣片刻,放声大哭起来。

    身后,剑光一闪。

    李隆基倏然出现,一剑刺向他的背心。

    “小心——”允鹤还没来得及抢上前。

    迟瑞身上绽出金光将李隆基整个人弹飞出去。

    李隆基在地上骨碌碌连滚出数十米,脑袋撞在块断石上,鲜血汩汩冒出。

    迟瑞惊讶回头:“他怎么……”

    允鹤上前攥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侧。

    迟瑞眼泪还没收,连哭带比划:“我没想伤他……”

    绯羽瞪眼:“你怎么还活着?!允鹤,你离他远一点!他身上有龙气!!”

    经历过身体的失控,迟瑞看到李隆基忽然倒地,顿时紧张得瑟瑟发抖:“我……之前明明已经可以控制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惊又怕,想要上前去抓允鹤的手,又怕再生出什么变故,反倒退了一步,“我会不会伤了……你们……”

    允鹤伸手把他拉回来:“不会。想是我猜对了,鸱吻本性不坏,如今,他戾气已消。余下的龙气护着你是好事。”

    迟瑞怀揣着希望,小心翼翼:“那我……还可以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吗?”

    允鹤安然凝视他许久:“当然。只要你愿意。”

    宝应元年七月七日。

    人间正值七夕。

    安史之乱后,大唐国力由盛转衰,长安城内,虽已恢复生机,但却远不复当年。

    是年,肃宗李亨病重,下令举国上下,不允许有庆典、夜市。

    七夕当日,家家户户早早闭户。唯有情人在近黄昏时,悄悄躲在柳树下,互赠一颗红豆,聊表相思。

    华清宫长生殿内,被肃宗李亨软禁的太上皇李隆基极目望向昔日苦心经营,早已荒废的“乞巧楼”。

    “玉环……”

    随侍的宫女太监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虽不知这太上皇口中时常念叨着人名是谁,却都知道是一位已故娘娘的名字。

    一阵冷风吹动长生殿檐角的六角风铃。

    七月流火。

    这风却异常的凄冷,直吹得人心头发凉,一股悲怨之气无由而起。

    “陛下,此处凉了,还是往别处坐坐吧?”随侍的宫女小声劝道。

    李隆基佝偻着身子,咳嗽起来。

    肃宗李亨虽不起弑父之念,但在起居饮食的照顾上,却颇为草草。

    李隆基在位时酷爱保养,又好美食,六旬之龄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如今十余年软禁生活下来,却是满头白发,苍老得不成样子。

    他慢慢挪着脚步,由宫女搀扶的,转入殿内。

    冷风穿堂,愈发寒冷。

    一片风吹起殿内悬着的垂幔,如舞姬的水袖般飘飘荡荡。

    短短十余年,霓裳歌舞已无觅。

    李隆基又咳嗽了声,探头望向空荡荡的殿堂,浑身忽然一震。

    大殿深处,一道白影安然伫立其中。

    白衣如雪的女子体态婀娜,宫装发髻,鬓间一支金雀钗尤为夺目。

    李隆基脚步定在原地。

    身侧宫女轻声唤道:“陛下,走吧。”

    李隆基身形不动:“她,她……”他双目圆瞪,倏然回身,“你们,你们看到了吗?”

    宫女探头,往殿内看了看:“陛下要奴婢看什么?”

    李隆基指尖颤抖:“她……她!玉环啊!”

    宫女们面面相觑,各自摇头:“奴婢没有看到有人啊。”

    殿内,身着白衣的女子回眸一笑,霎时间满堂春色,明艳动人。

    “玉……玉环!!”

    女子含笑低眉,身子一隐,翩然往殿内更深处去。

    “玉环,等等朕——”

    “玉环,你总算回来了……”

    宫女们齐齐唤住:“陛下小心,殿内并没有人。”

    李隆基十分激动,脚步踉跄冲入殿堂:“怎么会没有!这是玉环啊!朕的玉环回来了!”

    他喜极而泣,追逐着白色身影,不曾提防绊到张椅子,踉跄摔倒。

    “陛下!”身后宫女惊呼出声。

    李隆基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哀声道:“玉环,别走了,朕跑不动了……”

    翩然立于前头的杨玉环缓缓回首,朝他嫣然一笑,款款走来,俯身一只手抚在李隆基满额的皱纹上。

    “三郎。”她柔柔唤声,“玉环来接你了。”

    宝应元年七月七日,玄宗李隆基寿终,封谥为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

    同年,肃宗李亨病逝。

    新帝登基,普天同庆。

    迎宾楼内,白衣如雪少年望向窗外同样大片刺眼的皑皑白雪。

    落雪一层覆了一层,新雪变成旧雪,大地苍茫,干净得让人贪恋。

    窗台上,店家已早早撤下白幔,贴上迎新帝的喜庆窗花。

    “马上又该是春天了。”

    身侧一个着蓝衣的青年倒了杯茶:“迟公子还未到,可要我去接?”

    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大脑袋,干干瘦瘦的小仆。

    白衣少年端起杯子,抿了口:“就来了。有绯羽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楼下穿着一身红衣的半大少年闹哄哄的冲上楼,一劲儿抱怨身后的少年步伐慢。

    “都怪你,这么点路走半天,允鹤这会子定是叫了一桌子菜吃完了。”

    身后,披了厚厚鹤氅的少年小心翼翼踩着雪:“路滑,走慢些,别摔了。”

    “有好吃的也走这么慢!”

    “这不就来了。”白衣少年笑着,朝楼梯口招手,“楼下便听到你说我坏话。”

    半大少年巴不得这一声招呼,一头扎进他怀里:“我饿死了,快给我叫肉吃!”

    宝应元年,代宗即位,下诏定即位当天为天兴节,寓意天下长治久安,兴旺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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