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板都惊动了，抓了把瓜子起身过来看，“还真中了，这本已经中了个面额5000的，我还以为后面没奖了。”
一本刮刮乐如果已经中出过大奖，后面的卡就几乎不可能再中奖了。
“哇，老板，那你也太不道德了吧？没奖的也卖给我们！”周明逸谴责道。
“那我总不能砸自己手里吧？生意总要做的吧？”老板毫无愧疚感，咔嚓咔嚓磕着瓜子，“更何况，他这不刮出来大奖了嘛！”
“那我怎么没中？”
“你运气差咯，给你的是新开的一本，给他的是别人中大奖后剩下的，人家剩下的都能中大奖，你新开的都中不了，你运气不行啊。”老板摇着头说。
“真的中了？”路希难以置信，从小到大，他就是个非酋，捡钱中奖之类靠运气的好事几乎与他绝缘。
“中了，一千零十块钱。”老板从他手中拿走卡片，返回柜台内拿钱。
直到老板把十张红票和一张十块的纸币递给路希，路希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脚踏上了实地。
“中了！我真的中奖了！一千块啊！哈哈哈哈！”
路希抱住周明逸激动地又蹦又跳。
周明逸也跟他一样，两人一块儿兴奋地蹦跳大叫，像两只上窜下跳的猴子，把老板都逗笑了。
“运气这么好，要不要再来几张？”
“不用了不用了！”路希赶紧道，“谢谢你啊老板，新年快乐，生意兴隆！”
“新年快乐！”老板也道。
两人离开彩票店都还紧紧地搂在一起，兴奋极了，这时，一道声音冷冷地从路希嘴里冒了出来。
“你俩是GAY吗？”
周明逸反应很快，立马把路希推开，义正辞严反驳道：“不是。”
路希懵了下，“我俩是好朋友啊，怎么了？”
谢渊：“你们抱在一起的行为很像GAY。”
周明逸：“你腐眼看人基吧？我们直男一直是这样的。”说着，又把手搭上了路希脖子。
路希：“……”
坐公交车回到老街时才刚四点，周爸周妈不回来吃晚饭，晚饭依旧让他们自己解决。
四点回家还早，周明逸还想再玩会。
路希让他自己去逛，他想帮下那个找狗的老爷爷，把他送走。
今天天气晴朗，晴空万里无云，四点的太阳依旧热烈。两人站在街边，都摘了帽子围巾拿在手里，外套也都解开了。
“你帮我把东西先拿回去。”路希把今天买的东西，还有围巾帽子，递给周明逸。
“你要怎么帮他啊？要很久吗？”周明逸看着路希，被太阳照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能得去他家里一趟。”路希说。
“那我陪你去吧。”周明逸问，“你怎么知道他家地址？”
“我去问一下他。”路希转身指了指街边的广告牌阴影处。
周明逸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行，那你去问吧，我先把东西放家里去，你在这儿等我啊。”
路希点了点头。
等周明逸回来，路希已经扫了辆共享电车等他了。
“就问好了？”
“嗯，快上来吧。”
路希骑着小电瓶车，周明逸直接跨上了他后座，座位很小，两人紧紧挨着，周明逸还必须得抱住路希才能不掉下去。
不过这不是他俩第一次挤一辆共享电车了。
【……】
给谢渊挤得一阵无语。
谢渊：“你们不能扫两辆吗？”
周明逸：“一辆就能坐下，为什么要扫两辆？”
路希：“在学校我们还三个人骑过一辆呢。”
【……】
谢渊有点好奇：“三个人怎么骑？叠着？”
路希：“两个像我们这样，还有一个蹲前面。”
谢渊：“……”
他就不该好奇。
老街区的路况不好，整个街区就像是一个超大的城中村，共享电动车减震差劲，坐着更是颠簸。
老爷爷的家就在这附近骑共享电动车，七八分钟后就到了，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门禁几乎没有。
路希把共享单车停在单元楼下的停车位上，带着周明逸上了二楼。
楼道里能闻到一些香火纸钱焚烧后的味道，在新年这种节日中并不明显，因为有的拜神的人家初一十五也会祭祀。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部分人家里都充斥着欢声笑语，一片祥和，但走到这个门前，却能感觉到一种明显的冷清。
门口没有新对联，也没有新福字。
路希抬起手，准备敲门，谢渊突然道：“其实你在多管闲事。”
“滞留人世的死魂，只要没有刻意躲藏，早晚都会被鬼差带走，你何必多此一举。”
路希抬起的手顿住，反驳道，“这不是多此一举。”
谢渊：“你可能会被他们赶出来。”
周明逸：“我们这是在做好事，你不懂就闭嘴。”
路希撇撇嘴，用力敲了下去，“又不是没被赶过。”
敲门声响起后，房门很快被里面的人打开。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脸色憔悴，神色不愉，开门后手一直防备地搭在门把手上，看见是俩不认识的少年后，眉头直接一皱。
“你们找谁？”
路希看见他手臂上带着的黑色孝布知道没找错地方，便说道：“大哥，我在老街十字路口看到一个老爷爷一直在找他的狗，想问下，您家里的狗找到了吗？”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神色越发不快不耐，“狗找到了，但是我家老爷子已经死了。”
说着，就要关门。
路希连忙抵住门，“找到了能把狗牵过去给他看看吗？不然他不肯走。”
男人勃然大怒，“你这个毛伢子（小孩子）！你在说什么！我家老爷子已经死了，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打人！”
路希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倒退出去，周明逸扶了他一把。
这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冲了过来，她一把掀开男人，眼睛红红的，穿着黑色绒裙，目光渴望而激动，声音哽咽而尖锐，“你说你看见了我爸？他在哪里，我一直做梦他不肯走，他还在找他的狗！”
“你不要迷信了好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男人抓着女人纤细的胳膊。
“你不信我信！哥！我信！”女人一把甩开了他，也将门彻底推开了。
客厅的供案上摆着新做好的黑白照片，前面是水果和香烛，老爷子笑意盈盈地望着这一切。
一只黄色的土狗蜷缩在客厅角落的铁笼子里，萎靡不振，一双清澈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悲伤惶恐。
女人冲回客厅，打开铁笼子，把狗牵了出来。
狗子夹着尾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爸在哪里？我现在就跟你去。”女人牵着狗说。
“就在老街十字路口的公交站那儿。”周明逸说。
“我家老爷子就是在那儿出的事，你们不会是骗子吧？”男人拦住妹妹。
路希抿了抿唇，目光纯澈，“大哥，我们什么都不要，就是让你们带狗过去看看。”
“既然这样，那我开车带你们过去。”男人说。
天色渐晚，天幕紫蓝，路灯和街边的广告牌接连亮起，街道上也车水马龙。
公交车站候车的人三三两两，狗子围绕在昏黄的路灯旁欢悦扑腾，尾巴狂甩。
它从下车后就开始兴奋，不知情的人只当它在撒欢。
却不知道，一个老人正蹲在那里，亲密地搂抱着它，眼泪止不住地流。
女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捂住嘴，泪流满面，男人也满脸悲切。
虽然他们看不见老人的灵魂，但此刻，他们毫不怀疑，那里一定有着什么东西，狗狗看见了。
因为从老人走后，狗就一直不肯吃喝，萎靡不振，所有人都说，狗跟老人的感情太深了，老人因为寻找狗被车撞死了，狗因为主人思念主人，不吃不喝，也不想活了。
路希走到老人身边，“老爷子，狗找到了吧？”
老人搂着狗点点头，不舍得站了起来，“找到了，谢谢你。”
“我儿子女儿我都没什么放不下的，他们都成家了，都很好。”老人抚摸着狗头，“就是这只狗，它是我捡到的，那会儿眼睛都还没睁开，养了这么几年，一直都是它陪着我，去哪儿都带着它，我是真舍不得，担心它会过得不好。”
“您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吗？我可以给您转达。”路希望向不远处的男人和女人。
“没什么要说的，你就跟他们说，让他们别工作起来就家里什么都不管了，孩子也需要陪陪的，还有我这只狗，让他们给它找个好人家，有空替我去看看它。”
“我老头子，活了七十几，也够了。”
老人最后一次抚摸狗狗，笑着朝路希伸出苍老的右手。
路希伸出左手，一人一鬼，双手触碰的瞬间，老人的灵魂爆发出刺目的金芒，随即金芒变换为无数细小的金色尘埃，老人也逐渐消失。
狗狗顿时发出悲伤不舍的呜鸣，尾巴夹着不停摆动，温和的大眼睛流下两行泪。
女人瞧见这一幕，顿时哭得更大声了，问道：“他是不是走了？我爸是不是走了？”
周明逸跟他们站在一起，瞧见路希已经牵着狗，朝他们走回来了，答道：“应该……是吧，我其实看不到，只有他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