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中阴森的氛围笼罩了一切 ，黑暗中仿佛能听见冤魂厉鬼的惨叫。
狭窄的房间内，仅能透过微弱的月光。墙上斑驳的血迹与腐朽的气息交织，老鼠在角落中一人的脊梁、肩膀上爬行，麻木渗透进囚徒的灵魂。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打开，紧接着一个人被两个狱卒抬着丢进来。
萧清濯眨了眨酸胀的眼睛，借着月光分辨了许久，他才认出眼前这个如同烂布一样被人丢在地上的人是谁。
护国将军，凌肆恒。
从他踏入朝堂起，一直与他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还真是冤家路窄。
啧，哪怕下黄泉也要和这个冰块脸一道么？
萧清濯强撑着从墙角坐起身，，身上的血衣早已干透 ，早已腐败的血肉已是模糊一片。
也或许是……已经痛到麻木了吧。
他缓了口气，伸腿踹了踹那个五体投地的人 。
“喂 ，死没死 ？”
凌肆恒当然没死，他只是不想面对。
确认人还活着，萧清濯把腿收回去。
半晌后，他轻嗤一声：
“我入狱时候还在想，能有本事让我郎当入狱的，怕也只有你了。”
“怎么你也进来了？”他挑眉看着同样一身狼藉的人。
“皇帝。”凌肆恒将自己翻了个面，“是皇帝 。”
萧清濯听到他的话 ，瞳孔骤缩。
是了，除了他，也就只有皇帝了。
“就因为一句，功高盖主么？”萧清濯低声呢喃道。
片刻后，他突然哼笑出声，甚至眼角笑出了泪花 ，又猛然间咳了几口血 。
“陛下……”萧清濯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拭去唇角的血，“君要臣死啊……”
木门上的锁 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盏灯。
然后是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崔斩夜站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他的目光在牢狱中扫了一圈，然后落在角落的血人身上。
“看来爱卿在牢中，过的并不好啊 。”
萧清濯现在连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
“牢狱中污秽，恐污了陛下的眼。 ”
崔斩夜缓缓在他们面前蹲下来：
“爱卿就不想知道，朕为何要如此么？”
可惜牢中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
他也不恼，而是用撑着灯笼的杆子挑起萧清濯的下巴：
“爱卿这眉眼，真是像极了她……”
“你的母亲该死 ，你也一样，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萧清濯瞳孔一震，但紧随着胸口处便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刀刃，已深入心口。
眼见人没了气息，崔斩夜才慢慢起身 ，走到门口不慌不忙的理了一下衣袍。
“朕心仁慈，念两位爱卿曾于大明有功，留你们全尸 。”
……
空中划过一道惊雷，似要劈开黑暗，雨声渐大。
【叮，系统绑定成功 。】
什么声音 ？
萧清濯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清晰起来。
怎么回事 ？
他不是……死了么 ？
萧清濯像是想急于确认什么，甚至顾不上赤着的双脚，翻身下了床榻。
看着四周熟悉的陈设，他心中不由得窃喜 。
他……重生了！
“就是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宿主，现在是明国元年二十三年哦~】
他入宫为官的第二年。
嗯？不对，刚才是什么鬼动静？
萧清濯原地转了两圈，也没瞧见有第二个人。
闹鬼了 ？
还是他重生后，精神错乱了 ？
【宿主，我是您的系统 ，您可以叫我糯米团哦 ~】
奶娃娃的声音再次响起 。
萧清濯秀眉微皱，他确认四周并没有人，难道……
“你……莫非是鬼魂 ？”
【系统：？】
【宿主，瓦达西人家在宿主的脑海中啦！】
在……脑中？
“你是个什么东西？”
【宿主，人家不是东西啦 ~不对，是个东西 ，好像也不对 ……嗯……宿主你就把我当成和你共生在一个体内的存在啦。】
哦。
【是这样的宿主，只要宿主完成系统指定的任务 ，就可以获得积分 ，积分可以兑换相应的奖励哦 ~】
【比如各种各样的药丸 ，各种能力之类的 ……总而言之 ，系统可以帮助宿主完成复仇哦~】
萧清濯满脑子都是复仇这两个字。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前世死前皇帝说的话 。
（“你这眉眼，真是像极了她……”）
听起来，皇帝不仅认识他的母亲 ，二人似乎还颇有渊源。
可是……他爹娘皆是乡野之士，又怎么会结识一个帝王。
“叩叩——”
正当他琢磨时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衣着素雅的妇人，她见萧清濯赤足站在地板上，忍不住又开始念叨 ：
“你本来身子就弱，怎么起身连鞋袜都不穿 ？”柳依边说边走到窗前，开着的窗户关上，“受不了寒 ，窗子还是关着好。”
上一世，他入狱后爹娘还有弟弟受他牵连，一并问斩 。
如今见的母亲好端端地站在这，一时间他还有些恍惚 。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就如同万蚁啃食一般 。
萧清濯本就生得肤白，面上又常带着病气，这时眼尾红红的，光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见我者犹怜“病弱清冷美人 ”的感觉 。
病弱美人叹了口气，坐回榻上：
“阿娘，您别紧张 ，我就是躺久了想起来走走 。”
柳依瞧着他苍白的面色 ，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 。
……
次日。
萧清濯坐在入宫的马车内，脑中浮现上一世的画面。
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江南水患泛滥 ，但地方官员的不作为，导致不少百姓死于非命。
皇帝原本是派他南下治理水患，但他突然病重 ，只得告假。
这件事后来也成了皇帝让他下诏狱的罪状之一 ，言他无病告假推脱职责。
无中生有 。
他病弱是不错 ，可从没到突然病重，连床榻都下不了的地步 。
原来，皇帝在这个时候，便已经在谋划了么？
【叮，系统任务，请宿主主动请缨 ，前往江南治理水患 。接收任务积分：10，任务完成积分 :100。】
正合他意。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
皇帝虽然允了他的请愿 ，但还派了凌肆恒与他一同南下 。
美名其曰 ，相互照抚。
萧清濯心中不由冷笑。
整个朝堂都知道他们不合。
【照抚是假，监视才是真吧。】
一个声音突然在凌肆恒脑中响起 。
被点名的凌肆恒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皱着的眉头透露出他有多不情愿。
【我还不想看到你呢！】
凌肆恒皱着眉头，瞥了萧清濯一眼 ：“？”
明明这人没开口 ，他怎么听见了声音 ？
难道是……心声？
凌肆恒神色莫名地收回视线 。
殿中的大臣们莫名觉得周围有一股硝烟的味道。
至于他为什么和凌肆恒不对付，起因是他入职不到半年，齐国来犯，因为当时明国正需要休养生息 ，不宜开战，他便主张派时团去齐国讲和 。
结果这人嘴巴跟淬了毒一般，当场就怼了他一句：
“怎么，萧大人是打算以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击退敌国数十万大军么？”
他当即就还了一句：
“两国交际总归不是过家家 ，有勇无谋 ，空凭一腔热血，如莽夫一般就能解决问题么？ ”
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凌肆恒看不起他这样只通晓经书，纸上谈兵的文臣。
他也瞧不上像凌肆恒那般意气行事，成日只知晓打打杀杀的莽夫。
反正势均力敌 ，谁也不让谁 。
萧清濯回到府中时，脸都是冷的 。
一想到接下来几个月内都要和那个莽夫待在一起 ，他便浑身不自在 。
“糯米团，你说任务完成后的积分，可兑换东西，可有那种让人沉睡一年半载的药 ？”
【有啊，系统无所不能哦 ~】
“给我。”
【叮，检测到宿主当前积分为10，余额不足，无法兑换~】
萧清濯：“……”
你是不是，来给我添堵的？
……
出发之前，柳依前前后后往他马车上塞了不少东西 。
“阿娘，够了……”萧清濯看得实在头疼 ，“我南下是治灾 ，不是度假的。”
就因为这个 ，凌肆恒骑着马与他汇合的时候 ，还不忘冻着一张脸冷嘲热讽：
“萧大人病弱 ，坐马车便罢了，南下治灾还带那么多衣物用品 ，还真是金贵。”
萧清濯神态自若的看着文书：
“萧某体弱，这是比不上凌将军皮糙肉厚 。 ”
皮糙肉厚的凌肆恒蹙起眉头。
快哉。
见他不如意 ，萧清濯心中爽快多了。
【宿主，没想到你还是黑芝麻馅儿的元宵哇~我以为你会是文文弱弱的那种……病弱美人】
病弱美人垂眸思索了一阵。
【糯米团，你可知晓我上一世的事情 ？】
【知道啊，系统仅能读取宿主的记忆 ，但是宿主若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是可以通过任务积分兑换的哦 。】
一旁面上装作若无其事 ，实则偷偷竖着耳朵偷听的凌肆恒：“？”
他觉得自己头有些痒 ，好像要长脑子了 。
糯米团是 ？还有萧清濯口里说的上一世是什么意思 ？
萧清濯深邃的眸子划过一丝暗芒。
根据现有的信息 ，他仅能判断上一世他的事情和皇帝有关。
毕竟他是死在皇帝手上的 。
但他心中清楚 ，功高盖主，不过是皇帝的借口 。
【啧，真想现在就冲进宫 ，手起刀落，现在皇帝的脑袋就是我的 ！】
原本安静偷听的凌肆恒：“！”
【宿主，别闹，我觉得这样，你掉脑袋的可能性更大 。】
他正想着事情呢 ，就见马车的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 ，紧接着那位面瘫脸丝毫不见外的坐进了马车 。
萧清濯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 ，面瘫脸开口了：
“方才马车中有说话的声音，萧大人，在同谁说话？”
不愧是从小就习武的人 ，听力这么好 。
萧清濯顶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笑得人畜无害 ：
“凌将军，萧某自言自语 ，你好像管不着吧？”
凌肆恒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他不会真想弑君吧？
“还有，萧某喜静，凌将军若是要蹭马车 ，还是安静点的好。”
萧清濯突然凑近凌肆恒。
“不过，将军想必听过京中的传闻，说萧某有断袖之癖，将军这张脸说的这般好看……”
说到一半 ，他抬起手轻轻挑起凌·冰块脸·恒的下颌。
“当心萧某对将军，上下其手哦。”
萧清濯眸中皆是坏笑，对他的调侃不加掩饰 。
精明得像只狐狸 ，还是坏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