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阿娘当真是病逝吗?”
杨琳心中一紧。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人早已走远。
她面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狠厉。
只怪你们挡了我儿的路。
“春兰这丫头真是无用,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还被他撞见了。”
春兰便是那个哑巴婢女。
杨琳看着萧清濯远去的背影,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
片刻后又松开,她轻笑出声。
察觉到了又能怎样?
人又不是她杀的。
……
宫中设了宴席来招待姜国和羌国的使团。
前者是不请自来,后者则是明帝特意请来的。
待两国使团和众宾客纷纷落座后不久,明帝才姗姗来迟。
“皇上驾到 ——”
“长公主到——”
众人纷纷起身:
“陛下,公主万福金安。 ”
崔明渊走至高台,冷眸微抬:
“免礼。”
“承蒙贵国厚爱,朕代举国,欢迎使节远道而来,蓬荜生辉。”
杨烨这才将目光从长公主的身上收回来,虽说行礼的时候看起来中规中矩,可那姿态却跋扈至极。
“早就听闻明帝崔氏,承继祖业,文治武功兼备,开拓疆土广袤,堪称盛世英主。臣随父意出使贵国,一来想与贵国互通市集,二来以求得两国友谊长存。”
这话倒是听着像模像样,要不是这人脸上一脸轻蔑,崔明渊便真的相信他们目的单纯了。
比起姜国话里话外都是弯弯绕绕,羌国的使臣就直接多了。
“外臣等奉君主旨意来访贵国,带了些薄礼,自然是比不及贵国地大物博,还望圣上海涵。”
外国的使臣抬了不少东西上前。
化州橘红,雷州葛布,翡翠玉石,沉香,无色琉璃碗,珍珠玛瑙,红珊瑚……
诸众一脸呆滞。
你管这叫薄礼?这对吗?
趁着明帝和时节交谈的空隙,凌肆恒抬眸打量了一眼姜国使团,目中划过一丝暗芒。
“这姜国二皇子,长得倒是有鼻子有眼的。”
萧清濯也压低了声音:
“凌……肆恒,你有没有发现,这位二殿下,目光似乎一直在往长公主那里瞧。”
凌肆恒把剥好的果仁放在萧清濯面前的小盘子里,依言抬头,就瞧见姜烨时不时盯着崔祈安,眼中的欲念和玩味不加掩饰。
他之前还奇怪姜国怎么突然派使团来访,甚至还派了一位皇子。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嗯,他说的鸡是指崔明渊。
果然,姜烨似乎是见时辰差不多了,从坐席里站起来,象征性地对着明帝行了一个礼:
“陛下,外臣还有一事相求。 ”
崔明渊轻轻抬手:
“无妨,二殿下请讲。”
“外臣早就听闻民国长公主国色天香,才姿绰越,今日一见,也是觉得公主貌似天人,心中自是倾慕不已。外臣斗胆,请愿求取长公主殿下,为两国和睦友谊锦上添花。 ”
见明帝不悦的皱眉,萧清濯适时站起来。
“陛下,依臣之见,两国联姻虽为较好,但婚嫁乃是人生大事,不可强求,亦不可草率,陛下何不问问长公主的意愿,再下定论?若公主亦愿,自是美事一桩。 ”
崔祈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紧接着起身:
“陛下,能为两国和睦贡献锦薄之力虽亦为臣姊之愿,只是臣姊与二殿下这才是初见,若是就此定下亲事,属实有些草率。”
听这话便是不愿了。
而这时左相林恹察觉到了皇帝的犹豫,也站起身来:
“陛下,我朝近年来遭遇不测天灾,前不久又经历战事,当下也应当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宜大动干戈。况且两国联姻乃是喜事一桩 ,也有利于两国和睦往来呀!”
萧清濯薄唇微抿:
“陛下,既然如此 ,何不让公主与二殿下二人先私下相处一段时日,说二人心意相通,在定下也不迟。 ”
凌肆恒冷眸扫了左相一眼:
“臣附议。”
崔明渊神色稍缓:
“既如此,便依爱卿所言。”
“使团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今日又赶早入宫赴宴,来回奔波 ,想必早已疲乏,身子为重,便早些回使馆歇息罢。”
见明帝话里话外的拒绝,姜烨眸中划过一丝算计。
宴后,崔明渊便将萧清濯、凌肆恒以及司冥玄叫到了御书房。
崔明渊一掌把文书拍在桌案上,面色铁青,就差把“朕现在很烦 ”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朕就知道那群人没安什么好心!想要求娶朕的皇姐,做他的春秋大梦!”
“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什么样子,贼眉鼠眼的,长得跟黄皮耗子一般,也敢来肖想朕的皇姐!”
“……”
凌肆恒看向萧清濯,后者瞧着司冥玄,司冥玄...…司冥玄看自己。
他们选择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皇帝口吐芬芳。
崔明渊骂了半晌,看着桌案上姜国求亲的文书,越想越气。
“朕早晚把这东西砍个稀巴烂!”
凌肆恒抿着薄唇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为人臣子,便应当为君分忧,当即取下腰间的佩剑,上前两步,塞进气得在原地来回走的皇帝手中。
“砍吧。”
皇帝:“……”
崔明渊、崔明渊现在想咬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爱卿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
朕允许你可在御前佩剑,不是让你来气朕的!
他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气人的熊玩意儿!
当初同甘共苦、两肋插刀的誓言都喂了狗了,还要再插朕两刀!
萧清濯看了一眼被气的脸都快憋红了的皇帝,又瞧了眼气了人却一脸淡然的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的冰块脸。
崔明渊气笑了,手中提着剑指了指身前:
“来,爱卿站近一点。”
“陛下息怒 ——”
萧清濯连忙扯着凌肆恒的衣袖把人拉到身后挡着,生怕崔明渊气急了,手起那个刀落,大明便就夭折了一位名将。
凌肆恒悄悄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扯住了身前人华服上的带子。
司冥玄与萧清濯配合的天衣无缝,顺走了皇帝手中的剑,还给了“躲”在萧清濯身后窃喜的冷面·幼稚鬼·将军。
“气大伤身 ,陛下又何苦同一个心智不全的人斤斤计较 。”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崔明渊:对哦,他脑子不好。
凌肆恒轻哼一声没再说(添)话(乱)。
萧清濯任由身后的人扯着自己的衣带:
“陛下,依长公主的意思是不愿意嫁,又何必为了两国交际,草率牺牲掉公主的终身幸福 ?”
崔明渊皱着眉头叹气:
“朕亦不愿,只是国事当前,朕有很多顾虑。若是拒绝,恐怕是免不了战事了。”
姜国进京的只有使团不错,可他们来时还带了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十里的地方。
这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
凌肆恒冷着脸:
“那便战,我朝还没沦落到,牺牲一个女子来寻求安稳的地步 。”
萧清濯颔首:
“臣愿意献上私产,为大军供应粮草和吃食 。”
司冥玄微微一笑:
“陛下心中,已有了答案,不是么? ”
崔明渊抬眸扫了一眼店中伫立的三个人,莞尔一笑:
“那便战!”
如果一个国家,需要用牺牲女子的方式,来寻求太平 ,连一个公主都护不住 ,又拿什么去守护江山社稷 ?
“凌将军,那便由你担任主将,领军作战。”
凌肆恒一脸肃然:
“臣遵旨!”
崔明渊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萧清濯:
“正听闻萧爱卿不仅熟读六艺经传,还精通兵书 ?”
“恰巧军中正少一位军师,若爱卿能助大军告捷,朕重重有赏 !”
“臣领旨。”
待凌肆恒和萧清濯走远后 ,司冥玄这才开口道出心中的疑惑:
“陛下,萧大人如今也不过是个翰林院修撰,并且从官不久,陛下就如此信任他 ?”
崔明渊提笔挥墨:
“朕看过他殿试的文卷,如此心怀鸿鹄伟志,精通文韬武略之人,日后,必大有所成 。”
“况且……若军中有萧卿在,肆恒怕是要安心的多吧 ?”
司冥玄挑了挑眉:
“陛下 此话怎讲 ?”
崔明渊放下手中的笔,背着手走到窗边:
“方才萧卿在他身前,肆恒一直扯着他的衣带。”
“方才离开的时候 ,也依旧没有松开 。”
“肆恒整天冰着一张脸,像朕欠他几百万似的,朕还从未见过他与何人这般亲近过 。”
崔明渊回身,轻笑:
“朕的太子今年都有十岁大了,虽说朕比肆恒要大几岁,这么些年也从未见他与那个女子走得近些。”
“朕原本以为他许久不曾成家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征战,没有机会在意这些儿女情长,只是没想到 ……”
“是个断袖 ,喜欢男子。”
宫门外。
萧清濯来时是乘的府中马车,原以为会待很久 ,他便让车夫赶着车先行回去了 。
凌肆恒总算是舍得松开攥了一路的衣带,从一旁牵过自己的马匹,回眸一笑:
“清濯,我送你回府可好?”
虽说是这么问的,可当萧清濯抬眸对上那双深邃的双眼,他就觉得自己若是拒绝,这人说不定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犹豫了片刻 ,他还是点头。
“好。”
萧清濯先行上马,然后凌肆恒紧随其后,翻身坐在他身后。
凌肆恒微微勾唇,双手牵着缰绳。
也正是因为这样 ,二人贴的更近了。
从身后看 ,像是凌肆恒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将人还在怀中 。
萧清濯感觉到身后贴上来的温热,身子不由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