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这一世我一定要……”
“哎呦。”一个无形的巴掌落到她的后脑勺,痛得她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对着空气嘟嘟囔囔。
四周无人,她耳边却传来女子的声音,语声急促,“姑奶奶,咱能不能别给自己加戏了,都六次了,重来六次了,任务还能办成吗?”
宋寻本来就烦,又听见系统的催促,猛地站起来,对着空气大喊:“催什么催,催什么催!这么难的任务哪能一次成功?”
对面的系统听见她的吐槽,无语至极。
一般来说,大部分世界都不提供“重开”这项程序的,不过这个世界比较特殊,系统有权让宿主重来一次。
但是,她重来了六次,每一次都是死在同一个地方,就连死法都一样,而且她态度消极,抱着能重开就重开的心态,一次次地去送死。
系统整理了下不存在的仪容仪表,语气严肃:“这真是最后一次了,要是被管理查到,你我都要受罚。”说罢,就下线离开,任凭宋寻怎么喊也不回应了。
宋寻叉着腰环视一周,轻车熟路地回到自己的小屋。
此次任务是查清大臣许成禄的死因。
她如今的身份是大周朝的一名女官,在御史台任监察御史,站队丹阳公主李朝。如今隐藏身份假扮成丫鬟,在许府调查朝中大臣贪污受贿的证据。
前六次她为了尽快弄清死因,经常去他的书房查看,可是她明明已经知道是谁杀了许成禄,却没有结束任务,而且每次都会在许成禄去世当晚被毒药毒死。
她多次求助系统,系统嫌她太烦才勉为其难给出了答复,大概是她因为知道这个世界可以重开,所以经常大摇大摆地在许成禄的书房前转悠,被躲在暗处的凶手怀疑,查清了她的身份,这才痛下杀手。
而没有结束任务则是,不能只有她一人知道死因,需要让皇帝或者天下人知道许成禄的死因才算任务成功。
宋寻非常无语,为什么不说明白!害得她白白重来六次。
系统:就算说明白你也会被杀手毒死。
宋寻这时才明白,这个任务为什么难度这么高,这是要她查贪污啊。
许成禄的死是因为涉及贪污,被吴王的人灭口,要想任务完成,得把贪腐之事捅出来,才能让大家彻底明白许成禄的死。
半年前,因为她做事认真,被管事调到书房任职,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许大人的书房,宋寻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
等许成禄不在家,她就假借洒扫名义,光明正大地进到书房,那她搜集贪墨的任务那不是手到擒来。
许成禄曾在吏部任职,负责官员调度,自然成了贪腐中心,如今他被调到户部有个能捞油水的大肥差,却不知足,利用曾经的关系网,做上了替人疏通关系、升官调任的掮客,他的手中有很多大臣贪污受贿的证据。
公主作为竞争皇位的一股势力,自然知道许成禄的权力网,他为吴王李表做事。
但昨日宋寻接到暗报,荣王李潭私下宴请几位朝中官员,其中便有许成禄。
荣王,吴王和公主三家欲夺皇位,近日吴王略为失势,荣王居然这么快就拉拢许成禄,未免操之过急。
一道清脆的女声将她的思绪拉回,“那个小丫鬟,对,说的就是你。”宋寻立在原地,不敢回头,她还有活没干,可不能被人拉去做壮丁。
宋寻想装作没听见,低头朝反方向走,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你跑什么?”
她转头看去,居然是自己的朋友穆菁,刚刚叫住她的是她的下属。
穆菁示意下属离开,缓步走到她身边,宋寻看向四周无人,将她拉到角落,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背手而立,挺起身姿,与宋寻的鬼鬼祟祟形成对比,“许大人今日宴请同僚,我来参加宴会。”
自百年前出过多任女帝,女官地位也与男官相同,都可以在朝为官,不只拘于后宫之中,宋寻与穆菁就是前朝官员。
“我说,你一个监察御史怎么还得假扮丫鬟来查许成禄?”穆菁不解道。
穆菁也在御史台任职,为侍御史,受皇帝青睐,是为近臣,自然知道些许成禄的内情。
“那你一个御史台的官,怎么来户部的同僚宴会?”
看穆菁一时失语,宋寻解释起了自己假扮丫鬟的缘由。
“他藏得太好,而且背后势力复杂,和荣王吴王都有关系,我就自请深入敌后了。”宋寻倚着墙解释道,“况且你也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就算撞个头破血流也得查出点东西。”
看她越说越起劲儿,穆菁给她提了个醒。
陛下也嘱意大理寺调查许成禄贪污之事,皇上的意思是大理寺在明,御史台在暗,两方一同调查。
“查案的时候小心点。”穆菁担忧地看着她。
宋寻拍了拍她胳膊,“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心想:今天怎么这么深情。
她抓着宋寻伸过来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陛下派的人是大理寺少卿徐浪,你得罪过他,别在调查时被认出来,到时候他公报私仇把你抓到大理寺狱,我也不一定能将你保出来。”
听此,宋寻愣在原地,看着穆菁离开的身影,她有些苦恼,为什么派来的是他呢?
身为监察御史得罪人是常有的事,徐浪就是其中之一。
宋寻想起去年在江南道巡察时,抓了许多贪官回京,正常程序应该是三司会审,判定罪责。
可偏偏当时的大理寺卿告病,由徐浪这个少卿代为行使寺卿之职,都说他审犯神速,但当时却怎么都审不出来口供。
此案与另一走私重案牵扯过多,徐浪那边又磨磨蹭蹭无法定罪,宋寻怕错失良机,只好让穆菁上书弹劾徐浪,听闻陛下十分生气,便下旨将他停职,直到今年年初才让他恢复原职。
徐浪是先皇后的外甥,虽然先皇后逝去,但皇帝仍然重用他,要是他细查,必定能查出穆菁上书弹劾是宋寻的授意,很难不对她怀恨在心,看来以后行动要小心谨慎了。
宋寻望向天边,明月高悬,树影婆娑,快到十五了吗,月亮这么圆。
三月十五,宋寻记得那天就是许成禄的死期,不同的是她这次会活下来。
风卷残夜,呼啸声阵阵。
宋寻躺在小床上等待他人来报丧,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迅疾,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
“小寻姑娘,你睡了吗?。”是许夫人褚泽身边的丫鬟敬织。
宋寻趿拉着鞋将门打开,迎敬织进来,她急着说:“快把衣服穿上,今天有的忙了。”
“怎么了,敬织姐姐?”宋寻装作疑惑不解,拉着她坐下。
敬织虽然着急,但确实有要嘱咐宋寻的话,就顺着坐在凳子上。
“老爷……没了。”
宋寻假意震惊,“什么?”
敬织面露难色,低声道:“是被抹了脖子。”
“啊?”宋寻假意惊呼。
“小点声!”敬织将指头抵在她的嘴间,安抚道:“夫人已经派人去京兆尹了,明日官府定会来审问我们这些下人,回话时要仔细些,别惹祸上身。”
宋寻点点头,送走了要继续报丧的敬织。
作为洒扫书房的丫鬟,宋寻有时能看见许成禄与某些大官的会见,也知道了些秘密。
要是明天官府盘问时不小心说错话,将许成禄的“生意”暴露一分,那查的可就不止一桩案子了。
报告给京兆尹,是荣王的人,褚泽倒是听话。
天蒙蒙亮,昨夜京兆尹的人来许府,将宋寻等负责许成禄日常事务的仆人叫到偏院问话,天亮才让人离开。
宋寻前脚刚回小屋,后脚就被通知去灵堂干活,真是累到她这个监察御史了。
“要不是本御史心系朝廷,一心为朝廷清除弊病,这丫鬟谁爱当谁当,一晚上没睡还要去灵堂干活,晦气!”她一边洗漱一边嘟囔。
时辰到了,该交班了。
她跪在灵堂前替吊唁的人烧纸钱,被烟火熏得眼睛生疼,余光瞟了瞟上头的棺材,心想:许成禄!要不是为了查你干的破事儿,我也不用在这儿被呛。
她看着身边一沓沓的纸钱,继续在心里辱骂许成禄,直到有官兵闯进许府。
两列人马整齐有素地进入院内,持刀侧立,宋寻看到他们的装备,甲胄金盔,是金吾卫的人。
只见有一人稍后进入庭院,未着甲胄,深绯色官服与大堂的满目丧白格格不入。
众人被金吾卫的蛮横吓到,还是身为女主人的褚泽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去,“不知大人这是做什么,是来吊唁的?”
为首的四品官倒是有礼,向褚泽欠身抱歉,“让夫人受惊了,本官奉陛下口谕来许府查案。”
陛下口谕?此话一出,众人皆跪地拜上,只听他语声平静:
“听闻户部郎官于家中被害,朕心甚惊,朝臣乃国家基石,发生此等恶事是对朝廷之挑衅,今特令大理寺少卿徐浪彻查此事,还许卿及家人一个公道。”
满堂寂静,忽有一声打破无波水面。
“呜呜呜……”,跪着的褚泽呜咽不止,敬织扶着她,防止她倒下去。
可褚泽一个箭步飞到棺材旁,跪在火盆旁边的宋寻被她吓一跳,她拍打着棺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老爷!老爷您听到了吗?陛下,陛下为您做主了,老爷,呜呜呜……”
她似是哭累了,无力地靠在棺材上,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离她最近的宋寻见状和敬织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将褚泽扶下去,留下一灵堂的人干瞪眼。
被晾在一边的徐浪深呼一口气,平复心情,领着手下人为许成禄敬了香,低声对他们吐槽,“这许府还真是个大戏台。”
转身看着整个灵堂的人,高声道:“通知全府,许府自今日封禁,影响查案者,与犯罪者同罪,可就地处死!”
许府之事朝臣都心知肚明,表面是查许成禄的死因,实则是为了查贪污的证据罢了。
皇上用杀害朝廷基石为掩护亲自下了口谕,不过是想让徐浪查个底朝天,哪个朝廷每年不得死几个官儿,人都被开膛了,也有人睁着眼睛说是自杀或者病逝,就看陛下想不想查。
不过这次,陛下是真想处理身后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