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在失去至亲的时候都会难过。

    叶枫一直觉得竺苑控制得很好。

    外公去世后竺苑有日子没来上课。叶枫去养车店找过她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她想先赚钱还何瑞。

    叶枫竟然信了。

    直到有天叶枫上课时听到同学聊天，说看到竺苑去了教导处，貌似要休学。

    “听说她把钱也给教导处主任了。”那人说。

    还上着课，叶枫忽的站起来往门外冲，他跑去教导处没看到人，又往门口飞奔。

    此时竺苑已经走出去，学校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叶枫被保安拦在里面。

    “竺苑！”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在空寂的校园上空回响。

    竺苑没回头，叶枫的情绪更激动了。他挣开保安上去拉住学校的铁闸门，声音更大了：“竺苑！”

    叶枫喊着就要翻越铁闸门，被身后的保安一把抱住。

    授课老师和教导处主任闻讯赶来。

    上课时间，年级第一名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主任气得要死：“叶枫你干什么！下来！”

    叶枫清醒的疯狂着。他有种感觉，这一刻不叫住竺苑，她就会从他的生命里完全消失。

    “竺苑！”他这一声撕心裂肺，很多人都从教室探出头来。

    “叶枫，你给我下来！你们把他拉下来！”教导主任气急败坏。

    此时，竺苑回头，隔着那道并不高的铁门，她跟叶枫遥遥相望，并最终对他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

    叶枫的心里“咯噔”一下，垂死挣扎，他高喊道，竺苑你等我啊！我去找你！

    结果那天叶枫因为违反纪律被留校到很晚，父亲把他接回家又训斥了一个多小时，他被禁足了。

    那段时间家里和学校都把叶枫看得很紧。因为这件事，他的父母在吵吵闹闹的婚姻中第一次达成共识，轮流接送叶枫。

    无奈，叶枫只能给竺苑发消息、打语音电话，但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等叶枫再找到竺苑工作的地方，才知道她已经把房子租给养车店的同事，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走的时候说去哪了吗？”叶枫问。

    那人摇头：“她家就剩爷爷了，现在老人没了，四海为家呗。那小姑娘强的，在哪不能活？”

    夜深了，养车店打烊，叶枫颓然站在原地，依旧不敢相信自己以后就见不到竺苑了。难道说，这么久了，她对他一点情谊都没有吗？

    就算是普通朋友，离开，去哪儿，总可以说一声，交代一下。至少，吃顿散伙饭吧？

    时间如流水一般划过，转眼就到了准备高考的日子。

    何瑞有次在街上遇见叶枫，看他站在养车店门口，跟几个工人聊天。

    她知道，那是竺苑曾经打工的地方。何瑞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为难竺苑的那天，竺苑的爷爷病逝了。

    她不是坏人，她就是因为叶枫的关系，有些嫉妒竺苑。

    那天何瑞一直等到叶枫过马路，她主动走上去，鼓起勇气说：“那件事，对不起啊。”

    叶枫像是没看到她，径直往前走。

    叶枫的冷漠让何瑞心里的歉疚忽又变成愤怒：“就算她在这儿又怎么样？你们还是会分开的！你觉得以她的成绩，能跟你考到一个地方？”

    这话让叶枫的脚步顿住，他回头，脸上的表情平淡又坚定。他说，何瑞你错了，见不到她，我哪里也不会去。

    何瑞琢磨出叶枫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惊呆了，她说叶枫，你是疯了吧？

    高考报志愿何瑞才知道叶枫说的是真话。以他的成绩，上T大没有任何问题，他却留在了本地的一所学校。

    为了不给师长和家人干涉他志愿的机会，叶枫在高考的考场上算着分数做试卷。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竺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没能力帮忙。

    竺苑走的时候他没能跟她好好告别。

    但考场上，没人有权利握住他的手，困住他的脚步，划定他今后的方向。

    少年的坚持如磐石，老师同家长在他的计划中败下阵来。

    当人人为他那似锦的前程惋惜，只有叶枫清楚在原地等待的意义。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他给竺苑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他说竺苑，不管你去了哪里，都别忘了，我还在原地等你。

    Always。

    没人知道，竺苑也不清楚，叶枫在医院外的承诺不是随便说说，他会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