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日，整个校园都洋溢着欢快的氛围。半天课后，就是文艺汇演。

    全校学生都在盼望这轻松的时刻，叶枫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位同学生病不能赶来表演。

    他们的节目是团体项目，少一个人都不成。叶枫的行动比头脑先行一步，踩着下课铃来到竺苑的班级。

    他站在门口的那一秒，竺苑心电感应似的，把眼睛从书本上抬起来。

    叶枫什么也没说，她好像就懂了。

    竺苑起身走过去，听叶枫说了情况后干脆地道：“我上。”

    叶枫顿了顿，瞥眼看她身后那一双双八卦的眼睛。

    “这样行吗？”他问。

    竺苑没什么顾虑：“行！”

    一个字，竟如定海神针，令他心安。

    那场表演因为竺苑的助阵变得异常精彩，得到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然而精彩之后，麻烦就来了，在最后的颁奖仪式上，有人质疑这个节目“不正当竞争”，找了外援，而这个外援还是位列第二的那个班级的成员。

    学生都是好学生，但事关班级荣誉，大家依然会选边站，更何况，在这所学校，竺苑本身就是个隶属于异类的存在。

    老师们当然不希望将事情闹大，为了安抚学生，给了两个班级并列第一。但等到全市中学生文艺汇演上报节目的时候，学校还是选送了叶枫他们的节目。

    实验中学每学期末都会评选“实验之星”，有奖状、奖品和奖金。而参加市属级别的汇演，是可以大加分的。

    学生们对此心知肚明，之前竺苑给别的班级帮忙的事，再次被摆在台面上。接着，竺苑替一班编排节目的事情也被泄露出来。

    闲言碎语从二班传到全年级，再传到一班叶枫的耳朵里。

    叶枫担心竺苑，怕她在原来的班级会待不下去。他自己是学生中的一员，也太知道来自同龄人的冷漠，可以把一个人的公共生存空间挤压到什么样的程度。叶枫于是开始等竺苑一起回家。

    他以为这个方式是在保护竺苑，却不料将她推向另一个极端。

    学校里欣赏叶枫的女生不在少数，竺苑几乎被当成靶子，遭遇无情扫射。

    有次走在路上，叶枫旁敲侧击，问她在班里有没有受欺负。

    竺苑忽然问他：“有又怎么样？”

    叶枫心里顿时就是一拧，他说：“我帮你出头！”

    他说完，又怕她觉得自己没资格，补了一句道：“我们是朋友啊！”

    他用的分明是肯定的语气，看她的眼神却充满了不确定。

    直到他看到竺苑对他展开一朵微笑，像迎着暮春的晨光，盛开的第一朵花，美妙得令人心颤。

    就在叶枫以为一切都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中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这晚下晚自习，竺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外公病危，她心慌，不小心骑电瓶车撞上了前面停着的白色奥迪。

    那是何瑞妈妈的车。

    下车看到叶枫和竺苑的何瑞，像是终于找到了泄愤的借口，她拦住竺苑，说这是进口的车型，特别贵，要竺苑立刻赔偿。

    叶枫上去跟何瑞的母亲说好话，说自己会承担，请她放竺苑先走。何瑞却忽略叶枫，紧紧拽着竺苑不肯放手。

    这事情一直到警察来了才算平息，竺苑赶到医院，最终没能跟老外公说上最后一句话。

    那夜叶枫目睹了竺苑的碎裂，一点一点，悄无声息。

    医院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他低头匆忙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可递给竺苑时，发现她眼底的泪早已被生生憋了回去。

    黎明时分，他跟她一起走出医院。台阶上，她忽然停住脚步幽幽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叶枫看着她，很快明白了她的潜台词，现在外公去世，以后再也没人陪她过生日了。

    那一刻，叶枫觉得心疼极了，也无奈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在分别的时候，定定看着竺苑的眼睛认真承诺：“以后，我陪你啊。”

    沉默在熹微的晨光中蔓延，他怕竺苑不相信，又补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