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X和W——这两个代号像毒蛇般纠缠在一起。照片里，林教授的尸体被发现在学校旧实验室，墙上用鲜血画着巨大的"X"。

    ……哪里出问题了啊……不应该。

    解剖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让我太阳穴突突跳动。我扯下橡胶手套，金属碎片在口袋里沉甸甸地坠着，那是从上一个受害者陈海心脏里取出的。

    " X和W绝不是一个人。我需要去现场。"我说。

    莫青拦住我，他的眼睛在蓝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等等，先看这个。"他调出另一张照片，林教授的实验服口袋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片——是十年前市实验展的获奖证书复印件。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张证书，我太熟悉了。

    "这已经是第六起了。"莫青的声音低沉，"每个受害者身上都有X和W的标记，而且都跟当年的实验室爆炸案有关联。"

    解剖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阴影在我们脸上跳动。一种诡异的直觉击中我："莫队，当年那起实验室爆炸事故...林教授是不是唯一的幸存者？"

    莫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说明了一切。十年前那场夺走三条学生性命的事故，官方报告说是电路老化引起的氢气爆炸，可我一直记得爆炸前监控回放中听到的尖锐蜂鸣声...和今天音频里的频率如此相似。

    警笛划破夜空。当我们赶到母校时，警戒线外已经围满了记者。老实验楼在雨中像座阴森的墓碑，三楼窗口透出诡异的蓝光。技术科的人拦住我们："现场有放射性物质残留，需要防护服。"

    穿上厚重的防护服后，我们像两个笨拙的太空人踏入死亡现场。走廊里，雨水从破碎的窗户渗入，在瓷砖上形成细小的溪流。每一步都伴随着防护服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林教授仰面倒在讲台上，双眼圆睁，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起，仿佛在笑。他身旁的黑板上写满复杂公式，其中一个被红圈标记：ω=√(k/m)，简谐运动频率公式。

    "心脏不见了。"蹲在尸体旁的同事抬头说。我这才注意到林教授胸腔可怕的空洞——心脏被精确摘除，切口平整得像是外科手术。

    技术员突然惊呼："检测到强烈次声波！"整个房间开始微微震动，烧杯里的液体泛起诡异的波纹。我的防护面罩突然报警，显示外界频率18.98Hz。恐惧如潮水般淹没理智，我踉跄着抓住实验台，耳边响起十七岁那天听到的、爆炸前最后的蜂鸣...

    "苏雯！"莫青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强行将我拖出实验室，走廊上的应急灯在声波干扰下频闪，他的脸在蓝光中忽明忽暗。当安全门重重关上，次声波被隔绝。

    记忆碎片终于拼凑成形，"实验展前一周，有人称见到林教授在深夜实验室调试某种装置，频率显示器上的数字正是18.98。当时他慌张地关掉设备，笑着说是在准备惊喜演示..."

    莫青的对讲机突然炸响："莫队！鉴定科陈海心脏发现的金属片上有指纹！"我们同时僵住。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指纹比对结果显示... 是十年前死于爆炸的学生，陆毅铭。＂

    陆毅铭。这个名字像闪电劈开记忆迷雾。他曾是与我同校的学生，后来就学于物理系。我们曾在选修前，大一分班时被分到过一个班，后来也参与了实验。我在物理兴趣小组期间也与其作过一段时间的搭档。

    我机械地摸出口袋里的金属片，迎着灯光转动。

    莫青突然按住自己太阳穴，脸色惨白如纸。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收到新邮件。我瞥见发件人栏赫然写着："W"。邮件内容只有一行字：

    「莫警官，当年的爆炸真是意外吗？——W」

    雨声忽然变大。我们站在昏暗的走廊里，被无数细小的水滴包围。两个被同一个幽灵追逐的人，中间隔着十年的鲜血与谎言。莫青缓缓抬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苏雯，你袖子里藏的棉签...是碱性电解液对吗？"

    我心跳骤停。只有亲手检查过付海尸体的人才会知道...除非...

    "你知道次声波武器需要什么吗？"莫青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一个完美的介质。人体内导电性最强的液体是..."

    "脑脊液。"我下意识接话，突然明白陈海背部液体的真正用途。有人在用活人做导体，构建一个巨大的次声波发射装置。而六个受害者...正好构成六边形阵列的六个节点。

    莫青向前一步，防护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的右手缓缓伸向腰间："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知道什么？"

    我慢慢后退，手指摸到解剖刀，没有回答。

    莫青的表情凝固了。一道闪电划过窗外，照亮他缓缓举起的配枪。与此同时，我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那段18.98Hz的音频，走廊尽头的安全门一扇接一扇锁死。在令人窒息的低频声波中，我最后听到的是他扣动扳机的声音——

    以及远处，市政大楼钟声敲响八下的悠长回音。我本能地偏头，子弹擦过耳际击碎身后的消防玻璃。警报声尖锐地撕裂空气，与手机里持续播放的18.98Hz低频声波混合成令人眩晕的噪音。

    "你疯了？"我撞开旁边的配电箱，应急喷淋系统启动。水流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莫青的防护面罩瞬间模糊。借着这短暂的空隙，我翻滚到转角处，解剖刀已握在掌心。

    "你知道什么？"莫青的质问将我拉回现实。他的配枪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金属片在口袋里发烫。我想起付海尸体解剖时，那颗被摘除的心脏里嵌着的锯齿状金属——与当年爆炸现场发现的碎片材质完全一致。而此刻，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莫青对电解液的了解程度，根本不像个普通刑警。

    "所以，林教授不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你是当年林教授的助手。所谓'电路老化'的调查报告，是你做的。"

    莫青的枪口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整栋楼随之震动。我的手机突然黑屏，18.98Hz的噪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扩音器里传来的机械音：

    【相位校准完成。六号节点已激活。】

    "糟了..."莫青脸色骤变，转身冲向楼梯间，"是市政广场的方向！"

    我紧跟其后，防护服在剧烈跑动中发出哗啦声响。一楼大厅的电子屏正在播放紧急新闻："...市政大楼出现不明频率干扰，多人报告出现恶心、头痛症状..." "安排撤离。＂

    我突然刹住脚步："这不是复仇...是重启实验！"十年前被中断的次声波武器研究，正在用活人构建的阵列继续。

    我的太阳穴开始剧烈跳动，熟悉的18.98Hz频率直接在大脑中共鸣。防护面罩的显示器疯狂闪烁：【警告：共振频率匹配度98%】

    "感觉到了吗？"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莫青从后侧走了出来，"你的脑脊液导电性是常人的三倍，我曾在你不知情时做过十七次抽取。"他举起一个微型发射器，"现在，整个城市都是我们的共鸣腔。＂莫青手中的发射器泛着幽蓝冷光，市政大楼方向传来人群的尖叫声。我的颅骨内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搅动，防护面罩突然爆出火花——18.98Hz的次声波正在穿透铅制防护层。

    "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莫青的枪口始终对准我的眉心，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里的生物电流是普通人的二十倍，简直是完美的活体共振器。"

    记忆碎片在剧痛中重组。那些年频繁的偏头痛、总在雷雨天出现的幻听，还有爆炸发生时我比其他人早三秒捂住耳朵——原来我的大脑早就是接收器。

    整栋实验楼的玻璃幕墙开始高频震颤。看向手机实时监控：广场地砖缝隙正渗出淡黄色液体。

    "脑脊液导电网络..."我盯着地面上蜿蜒的液体轨迹，"导体回路……对吗？"

    莫青露出赞许的微笑："付海的心脏储存电解液，林教授的脊髓构建主回路，而你的大脑..."他举起发射器，显示屏上的频率数值开始疯狂跳动，"将成为点燃整座城市的火种。"

    "你以为能活下来是靠运气？"莫青按下发射器按钮，"是我们需要你保持大脑活性。"

    整座城市的灯光在刹那间熄灭，又随着某种规律明灭。夜空中的云层被地面腾起的荧光勾勒出六边形轮廓，六个节点正在同步震荡。我的视野开始出现重影，耳膜捕捉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声波，却在大脑中转化为清晰的机械音：

    【相位同步率99.7%】

    莫青的冷笑凝固在嘴角。我趁机将解剖刀刺入左臂，鲜血喷溅在电极接口上。强电流顺着血液逆流，防护服冒出青烟——生物电流反向灌注的瞬间，发射器显示屏突然黑屏。

    市政广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六边形光阵中央，被血浸透的S节点位置，我提前布置的金属片正发出耀眼白光——那是从陈海心脏取出的碎片，此刻正与电路接收器产生共鸣。

    "你忘了次声波的物理特性..."我抹去嘴角的血，"当两列波相位差180度时..."

    整栋实验楼突然剧烈震动，莫青手中的发射器轰然爆炸。冲击波将我们掀飞至走廊两端，镶嵌在墙体内的老式扩音器全部爆裂，释放出积蓄十年的18.98Hz声波。

    莫青的惨叫淹没在共振狂潮中。他的眼球最先爆裂，接着是耳膜，最后全身血管像被无形的手拧成麻花——这正是当年实验室爆炸的真正死法。

    我蜷缩在承重墙夹角，看着腕表投影渐渐消散。全息图纸最下方有行小字突然清晰：「当正义成为凶器，就让罪恶自我湮灭。——W」莫青的指尖在血泊中抽搐，我跪在他身边时，防护服内层已被冷汗浸透。他破碎的防护面罩下，左眼的空洞中突然诡异地转动——那是个微型摄像头。

    "救...救..."他喉咙里发出气音，右手死死抓住我的腕表。表盘突然投射出全息密钥，正是警局数据库的十六位动态密码。

    解剖刀悬在他颈动脉上方。远处传来警笛声，我咬开急救包，将止血凝胶喷在他爆裂的眼眶上："你要是敢死，我就把实验室所有数据公之于众。"

    警局地下三层的法医实验室里，电脑主机发出嗡鸣。我将莫青的视网膜扫描仪对准全息密钥，屏幕上突然弹出加密档案——标题是《W计划：次声波共振阵列实验记录》。

    "2008年9月14日，实验体W-03出现异常脑电波..."鼠标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动，后台程序自动运行起来。屏幕闪烁间，一份加密邮件正在被破解：

    「林

    第六阶段实验数据异常，建议终止S节点激活。另，W －03已产生自主意识，建议清除。——青」

    邮件附件里的视频让我血液凝固。画面中，莫青正在给昏迷的我注射某种蓝色药剂，而日期正是三天前我"意外昏倒"在解剖室的那晚。

    ［二日后］

    "你醒了？"

    我猛地转身，莫青躺在担架上，左眼缠着渗血的纱布。他右手握着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远程监控画面——正是此刻的实验室。

    "你故意让我救你。"我拔出配枪，"就为了进入警局内网？"

    他笑道："看看你口袋里的金属片。"我摸出付海心脏里的碎片，在紫外灯下，表面浮现出纳米级刻痕——是二进制代码。

    当我把碎片放入光谱分析仪，屏幕上跳出的分子结构图竟与我的DNA序列完美契合。仪器突然报警：【检测到活性神经干细胞，存活时间：10年7个月13天】

    "林教授把他自己变成了载体。"莫青咳嗽着指向屏幕，"林教授在他大脑植入的生物芯片，需要十年时间与宿主神经融合。我们都是容器，区别在于——"

    警报声突然响彻警局。＂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