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教室,还挺好找。”树玄参趴在楼梯栏杆上看着对面教室里的素描几何体,手指敲了敲自己手表的表面。
嗒,嗒......嗒。
声音停止,树玄参转身向教学楼走去,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过来的云朵,“马上要上晚自习了。”
天黑的速度不快,但对于教室里低头苦写的学生来说只是一个抬头的瞬间,窗外的落日就变成了头顶的白炽灯。
刚才飘过来的云朵带来了一大片乌云,乌泱泱压在头顶,正在教室写着什么的树玄参感觉脸上被溅到了什么。
哎?下雨了?她们有带伞吗?
“下大了,下大了!”
“雨飘进来了!快关窗户!”
安静的教室瞬间吵嚷起来,将树玄参的小动作掩盖了过去。
班长看着拿着两把伞说自己要去上厕所的家伙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快去快回。”
树玄参乖乖点头,揣着向乡的伞就下楼冲进了雨幕。
阶梯教室在社团楼那一片,虽然比较靠近教学楼但还是要穿过眼前的绿化带小路才能到达。
同学们有伞的打伞,没伞的蹭伞,蹭不到伞的直接扎进雨幕里跑回教室......终于在最后一位同学等不到雨停也选择淋雨回去的时候,阶梯教室楼里就只剩两人。
王风抱着琴盒坐在楼梯口,脚边倚着李晨羽的琴盒。看着灯光下的雨点疯狂下坠,王风难得发起了呆。
好漂亮的雨线。黑色的布,白色的线......
晚上,独自一人......
王风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拔腿冲向厕所——她想起来了景乌川上周的叮嘱:绝对不能独自走夜路。
一路没控制速度的王风冲到厕所门口就要用一个急刹拐进去,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和她撞到一起。
刚出门就和冲到眼前的王风撞在了一起,李晨羽的鼻子被王风撞得生疼,疼得她眼冒泪花,她刚站稳想要说点什么时又被王风双手推了一下肩膀,让她整个人又向后退了几步。
“你干嘛......”李晨羽的声调在睁开眼看到王风的那一刻平缓了下来,“你干嘛行此大礼。”说着伸手想要将面前双膝跪地的王风拉起来。
哭笑不得的王风生无可恋地拉着她的手,企图解释,“这是个意外,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大笑声打断。
王风转头看向身后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笑笑笑,真是的!滚,呱呱呱!”
“对不起对不起......”树玄参走过来手掌搭着王风的肩膀,擦了擦眼角的泪,“你没事吧。”说完脑海里又开始回放刚才见到的那一幕——王风和李晨羽撞到一起的这几秒都被她目睹到了全过程。
“你先把上扬的嘴角收了再说。”王风白了她一眼,但也好笑于自己刚才的平地摔,所以这个白眼也没了什么威慑力。
三人的脚步声和雨滴砸落声回荡在走廊的这段时间里。
“两人一把伞。”
王风接过树玄参手里的伞再抬眼时突然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景乌川,“哎呦,我的天......你怎么还在。”
照亮着楼梯口的闪了闪,照得四个人的脸都一闪一闪的。
“树林。”景乌川没有回答直接回答王风的问题,而是把视线转向了现在心虚撇开眼的树玄参。
王风立刻反应过来景乌川在提什么,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李晨羽,王风歪头和她小声解释:“注意事项里有不能独自走夜路和远离树林。”
虽然隔着眼罩,但树玄参还是不敢看景乌川,“那啥,听我狡辩......”
景乌川撑着伞走下楼梯,带着注意力在她身上的树玄参一起走向前面的林荫小道。
树玄参:“那次我不是主要目标,而且我会‘吃鬼’,那防御力不就......”
王风抱着自己的琴盒看着抱着琴盒在景乌川列举的有一有二的树玄参,“你说,”王风用胳膊肘顶了顶李晨羽,“那天的鬼是不是见到阿树了。”
李晨羽默默调正了雨伞的倾斜,“有可能,但是它的反应会不会太慢了。”
“也是。大概真是我们运气好吧。”
树玄参早已忘记的小细节变成了她们之间的信息差。
“决赛的歌曲你有什么灵感不。”
“没有......”
“又要作词又要作曲,一个星期好赶......下星期我们要月考,我的天,让我......呸,苍天饶了我吧,我想要好好睡一觉啊!”
“我也是,真想到头就睡......希望今天宿舍里那位别做噩梦了。”
“噩梦?”树玄参听到关键词转过头来接话道,“我怎么没听到有人被吓醒。”
“只是抽气声,就是那种......”李晨羽演示了一遍自己听到的声音,“懂了吧。”
“哇啊,这声你也能听到。”树玄参已经把头转回去看路,但还是继续聊着,“万一你听到的声音不是人的呢?”
“这......唉?”李晨羽被问的不自信了,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唉?”王风看着李晨羽开始抛锚的眼神和头上的加载符号,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没笑出声,“那我们今天要不要一起蹲点守守看?”
树玄参:“可以哎,一起探险!”
王风:“一起熬夜!”
“......”李晨羽感觉自己今晚也没法倒头就睡。
雨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响,甚至还有风声疯狂摇玻璃的声音。景乌川被迫缩着树玄参的床脚有些无语地抱着膝盖看着左手边开始打字聊天的三人——晚上小声聊天也会吵到舍友所以折中选择打字聊,而景乌川没有社交软件无法直接加入“战局”只能看着树玄参的手机屏发呆。
树:“能剧透你们下一首歌不。”
王:“不能。”
李:“时间太赶了,没有新歌。”
树:“那用以前的半成品可以吗?”
李:“容我回忆一下,想起来了就用。”
树:你们知道这题的公式不?(附图。)
王:它要画辅助线。(附图)
李:不是吧你们!
李:......为什么画辅助线就知道用什么了。
树/王:画出来就看出来了。
景乌川就在旁边看着她们从食堂聊到教室,又回到学校后山绕一圈跑去了公园的人工湖。
景乌川默默看着,生物钟在催促她睡觉:好累......眯一下吧......
随着景乌川呼吸逐渐平缓,体温开始升高,她也进入了梦乡。
脑海中出现了争执的画面,乌泱泱地吵嚷但一句话都听不清,只感觉到吵、烦。
画面中的男人突然站起,顺手将躲在笼子里的小猫抓在手里,径直走到窗户前。
窗户开了,小猫被伸出窗外,四脚悬空,尾巴条件反射地夹起,视角里的小猫一脸淡漠未见惊慌。
画面开始剧烈抖动后,终于出现声音——没有......
最后一次!
没有!
音落,小猫坠落。
画面冲出了窗户框.....
李:时间要到了,她很准时的。
三人同时将手机放下,宿舍里的光源瞬间清零,只有走廊的灯光斜射着天花板上。四人盯着眼前的黑暗,噤声凝听。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树玄参疑惑看向自己左手边的李晨羽,十分想吐槽自己能听到的最大声音就是景乌川的呼吸声。
啊?谁?
乌川!
三人同时将视线转向刚从梦中惊醒的景乌川。
脑袋一片空白的景乌川看着三个瞪着她的眼神一脸茫然。
我就打个盹,那么生气,吗?
景乌川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疑惑和无辜。
另外三人,看不懂,但很坚定地点头。
对!
景乌川顶着三人的视线默默拿起树玄参的手机敲字:去厕所吗?
三人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景乌川还坐在床上发呆等着一起下楼,结果就被她们塞了一些对于她来说莫名其妙的安神神器。
“这个睡前可以喝,养胃安神。”李晨羽给她塞了一盒茶包。
“我小姨给我的安神符给你一个,给你压枕头下了哈。”
树玄参默默拉起她的手,二话不说要把自己的红绳手链戴她手上,被景乌川无情拦下。
“她刚才好像在用眼神骂我。”树玄参趴在王风课桌上看着门口那个已经趴着补眠的景乌川。
王风还在那写写画画些什么,随意接话道:“嗯,不用怀疑。”
“感觉自己最近怠惰了......”树玄参撑起身子手掌不自觉地摸着手表,手指蹭手表旁的红线纹路,“我想画画了。”
王风画圈的动作静止了一瞬,又写了两笔才开口,“去呗,”说着抽出自己桌兜里的白纸将手里的笔放下,“乖仔需要我了吗。”
看着随时大小演的王风,树玄参紧急撤回自己的病急乱投医。
“给你能的。”树玄参抽过眼前的白纸,“不够我自己会再拿的。”说着就拿着那几页白纸扇着风转回了自己座位。
两人都不擅长应对情绪问题,所以面对王风故意的话题偏离,树玄参也很自然地借坡下驴。
上课,写作业,去食堂,背书,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周六来的比想象中快些。
“周六大早上的进行决赛,这些老师为了不让我们去凑热闹煞费苦心啊。”树玄参打着哈欠挪着脚步坐在了大礼堂最边上靠墙的座位,景乌川紧随其后地坐在她身边。
“十点,不算大早上,马上中午可以去吃饭。”
“安排的还挺好。”树玄参身体往后倚着靠背,“我......我打算回家说文理分班的事,刚好他现在也在家。”
树玄参赶在景乌川接话前结束了停顿继续说道:“我要选第二条路,艺术生。”
“还有啊,那本修仙者和雅典娜我看完了,真的超有趣。”
“后面完全就是英语阅读理解,好难。就是还没写完......还好在回家之前看完了,不然我都没空去想其他问题。”树玄参说完干笑了两声,像是在隐藏自己的口不择言。
景乌川看着她要拧成麻花的手指,伸手过去捏住了她的双肩。
“干,干嘛?”
“看你整个人都要缩成一个干巴的腊肠,所以没忍住。”
“谁像腊肠啊!”说着发出一个气音来表达自己的情绪,随后又放松下来自己的肩膀,“那你按吧。”
“她们要开始了。”景乌川把手抽了回去一点不给面子。
上一位选手已经接近尾声,王风和李晨羽已经开始在等候区候场。
“好紧张。”
“紧张是好事,加油。”
两人看着台上的两人演奏,说着眼前也说着未来。
树玄参不想去想未来的可能,现在只能强迫自己只想着眼前的事,而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余光里出现了什么,但转过去一看,什么都没有。
左右转头寻找着自己的眼花证明,看向身后的大门时,树玄参才确定了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身量矮小的身影正从大门离去。
树玄参瞥见那人消失在拐角:是旁边的食堂阿姨吧。
大白天见到人很正常,而且脸盲严重的树玄参并没有在意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