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以我刚才是在做梦,还是出现幻觉了?”

    贺兰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琥珀色双眸深深凝视她,沉默不语,似在思考什么。

    而江水月此刻昏昏沉沉,就如同刚做完一百道数学题,脑壳隐隐作痛,连思维都变得有些迟钝。

    难道原主有什么精神疾病?比如说白日发梦……

    刚才贺兰瑾突如其来的亲近,应该也是梦或者幻觉吧?

    她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看看是否发热。

    嘶,好凉,像在冰水里浸过似的。

    湖风拂在脸上,泡在水中的刺骨寒意又蔓延全身,江水月不禁打了个颤,双手抱住肩膀。

    感觉……不像做梦。

    贺兰瑾见她浑身发抖,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温声道:“这湖上风大,你重伤初愈,容易着凉,还是早点回去歇息。”

    他站起身走到船头,施术驱动船只向岸边驶去。

    江水月坐在原地,裹紧身上贺兰瑾的外衫,雪白的衣裳残留着他的体温,淡雅的兰香在鼻尖萦绕。

    她脸上又热了热,忍不住望向贺兰瑾的后背。

    他外衫下是一件天青色中衣,玉带束腰,袖口被同色系带子扎紧,显得身材修长挺拔,漆黑长发蜿蜒而下,如青瓷中沉入一缕墨色。

    他的手指修长,结印手势也漂亮,莹玉般的指尖上闪烁着青色灵光。

    江水月也不是没见过美人,但像贺兰瑾这样颜值气质性格全方位对她口味的,还是第一位。

    哦,还有声线也很好听,清冽如水,柔和若春风。

    “江小姐。”

    好听的声音传来。

    沉浸在美色中的江水月猛然惊醒,立刻把视线投向湖面,生怕被贺兰瑾发现端倪。

    “怎…怎么了?”

    贺兰瑾微微侧过身。

    “尉迟兄明日就会回来。”

    江水月松了口气:“你说这个…他与沈小姐的事情办妥了吗?”

    贺兰瑾正在施法的手略微停顿:“等尉迟兄回来,你可以直接问他,还有…沈小姐明日也会来。”

    “……”那可太热闹了。

    按照原文剧情,原主和沈慕雪都爱慕尉迟临,现在贺兰家这边,还有个暗恋沈慕雪的贺兰瑜。

    四人修罗场啊,看来接下来的生活不会太平淡。

    “江小姐不高兴么?”贺兰瑾余光掠过江水月的脸,见她眉头都快拧成麻花。

    “……当然高兴,我很久没见到师兄了,还挺想他的。”才怪。

    贺兰瑾短促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话语间,船已靠岸。

    贺兰瑾首先上了岸,他转过身向江水月伸出手臂,手指却是隐在袖中,没有直接去扶她。

    江水月只看一眼便明白了,他这种世家公子可真够守礼的。

    她扶住贺兰瑾的手臂,稳稳踩上岸边土地。

    侍棋正站在亭边等候,见他们走近,快步迎上前,当她看清江水月身上披着的衣裳时,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这竟然是大公子的衣衫。

    大公子平日里与任何世家小姐相交,皆持礼守矩,保持一定距离,绝不会作出如此殷勤之举。

    难道公子为试探细作,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大公子,江小姐。”侍棋恭敬行礼。

    “侍棋,送江小姐回房休息,莫要让她再劳神。”

    侍棋应了声,扶住江水月的胳膊。

    江水月回头看了眼贺兰瑾,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衫递给他。

    “多谢贺兰公子的衣服……我做的糕点,你记得尝尝。”

    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不然糕点白做了。

    贺兰瑾接过衣裳的动作微滞,凝神打量江水月。

    她乌黑的双眸浮动着水光,璀璨如宝石,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此刻染上淡淡的绯色。

    贺兰瑾收敛眸光,缓缓将外衫穿上。

    “我知晓。”

    江水月在侍棋的搀扶下回到房中,来不及卸掉头上的发饰,只随手脱掉鞋子,就一下倒在床上。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翕动。

    “江小姐!”侍棋惊慌地扑在床边,双手握住江水月的手腕,“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就是头晕。”江水月一手搭在额头上。

    刚刚只是轻微头疼,现在却有越来越厉害的趋势。

    “我去找大公子!”侍棋连忙起身。

    “不用麻烦他…应该只是被风吹的,睡一觉就好了。”江水月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将脑袋埋入柔软的床褥中,没过多久就昏睡过去。

    侍棋默了默,替江水月拔掉发髻上的蝴蝶簪,捋了捋散落的发丝,又为她盖上被子。

    虽然她这么说,还是得禀报公子一下。

    侍棋匆匆赶到贺兰瑾房门前时,他正端坐在案前,手捧一卷书看得入神。

    案上放着江水月送的那盒糕点,看起来连盒盖都没打开过。

    听到侍棋略显慌乱的脚步声,贺兰瑾头也不抬,缓缓将手中书卷翻了一页。

    “有什么事么?”

    “公子…”侍棋急切开口,“江小姐她头痛昏倒了,可能旧伤发作,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头痛?”听到这句话,贺兰瑾才抬起头看她,面上无波无澜,“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不适吗?”

    “……没了。”贺兰瑾平静的样子令侍棋有些惊讶,他像是早知道江水月的情况。

    “那公子您……”

    “她没事,不必担心,你回去继续看顾好她。”

    贺兰瑾又低下头,继续翻阅手上的书卷。

    “……是。”侍棋只好退下。

    也是,公子认为江小姐是细作,照顾她也只因承诺过尉迟公子,自然不会担忧她……倒是自己,跟江水月相处的这段日子,对她产生了多余的感情。

    希望公子不要发现这件事。

    侍棋离开后,贺兰瑾合上手中的书卷,轻置于案上。

    他知道江水月为什么头疼。

    在船上,他对江水月施展了狐族幻术,这种法术能让中术者看到内心最渴望或最恐惧的景象,最适合审问细作。

    使用此术稍有不慎,会损害中术者的神智,所以他一般不会轻易使用。

    只是…没想到她看到的,是莫名其妙的水怪,还有……

    “我看见水怪把你拖进湖里……然后我跟着跳了下去。”

    贺兰瑾手指蜷曲,在案上敲击了两下。

    自己明明已经手下留情了,她还是头疼了么……

    也罢,等会儿去看看她的状况。

    他静默片刻,目光落在面前的食盒上,伸手打开盒盖,里面的糕点已经凉透,却还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贺兰瑾精通医术,早已看过这糕点是没问题的。

    他琥珀眸弯了弯,从中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糕点,递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唔,真难吃。

    ……

    江水月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触手乱舞的章鱼怪又出现了,缠住她的手脚,将她拖入湖中。

    她坠入冰冷的湖水,不断下沉,直至沉到湖底。

    在昏暗的湖底,江水月看到了尉迟临。

    尉迟临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脸上深情款款:“我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这是书里尉迟临曾对原主说过的台词。

    江水月很想问: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这话还没问出口,她就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闪烁着寒光的剑尖从她胸膛探出。

    她勉力转过身,看到魔君狞笑着向她靠近,血红的眼睛像两盏大红灯笼,死死瞪着她。

    “江水月,你消极怠工,罪该万死。”

    “老板……饶命……”

    她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喊出一句。

    ………

    江水月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衣衫。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刚才做的梦太可怕了……

    “江小姐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

    江水月转过头,看到贺兰瑜那张笑得很欠揍的俊脸。

    她环顾屋子一周,没看到侍棋的身影。

    “侍棋呢?”

    “她不在,应该是找兄长去了。”

    “……那二公子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积极执行任务。”

    果然。

    江水月按了按额头,无奈道:“尉迟临他还没回来,我上哪执行任务去?”

    “他是还没有回来,不过有些事,得提前筹谋。”

    哦,原来是找她来讨论刺杀计划了。

    “我现在有些头疼,要不你过会儿再来找我?”

    “怎么会头疼?之前不还好好的?”贺兰瑜眯起眼睛,凑近江水月身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抬起手指点向她的眉心,指尖泛起青色光芒。

    “奇怪…你身上有幻术的痕迹。”

    “幻术?”

    “没错,这幻术会让人产生幻觉,从而暴露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你为何会中了幻术…”贺兰瑜瞳孔骤缩,“难道是兄长?”

    “兄长他博学多识,学过幻术也不奇怪,糟了……他刚刚对你用过幻术?那你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贺兰瑜语调都变得急促起来。

    江水月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贺兰瑾对她用过幻术?

    她迅速回忆起之前与贺兰瑾相处的细节,从下棋到游湖…

    怪不得她在船上会看到水怪,原来不是在做梦,而是因为中了幻术……

    想通这点,江水月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贺兰瑾……从未信任过她。

    所有的温柔体贴,都只是为了试探她维持的一层假象罢了。

    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金相玉质的贵公子,怎会无缘无故对她好?

    看来这条大腿是抱不成了。

    江水月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你……有没有露馅儿?”贺兰瑜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

    “应该是没有……吧?”

    她中了幻术后,只看到水怪和跳进湖里,半点也没涉及魔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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