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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坟失踪案

    “茯神…茯神…老坟那边出了点事儿…速去…看看…”

    门子魏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茯神的耳朵,实际上魏五刚踏进院子的时候她就察觉了,但今夜这梦做得太沉,一时之间挣扎不起。

    “茯神!报酬两块银元宝!”

    立马清醒。

    床就挨在窗下,睡觉的时候将左耳贴紧墙板,这样任何风吹草动都能通过固体震荡清晰地被她捕捉。银元宝三个字如雷贯耳,什么烟云迷梦全被震散。

    茯神撑着床板坐起来,将摘窗往上掀起一条小缝露出一双浅色眼睛在黑夜里近乎透明,院子里黑白一片分不出时辰,但她能肯定还没到卯正,否则生物钟为了司里特设的全勤奖也得叫醒她。

    “你醒啦?”魏五也凑到窗缝里。

    “你刚说老坟?谁家的老坟?”茯神心想自己举目无亲哪里有什么祖坟,瞧师父他老人家那样准再活个百八十年没问题,断不会早早躺进黄土堆里。

    “就前街口刘屠户家的,他今儿一早就匆忙来找我,说是自家祖坟不见了,还拿出两块银元宝做报酬,这不,我立马来通知你,怎么样够义气吧?”

    茯神是阴阳司的陵台令,跟着师父太史令学得占卜吉凶,寻龙点穴的本事,除了遇到一些重大工程比如修建皇陵得些封赏外就她那稀薄俸禄,要赚到目标金额不知猴年马月去了,所以平时就爱接点诸如此类的私活。

    替阴阳司看门的魏五就是她的中间人。

    要不是师父说公职人员上街摆摊有损天家颜面,被有心之人举报还会丢了饭碗,她早就支起小摊替人算命看相去了。

    “什么时辰了?”茯神问道。

    “快要卯时正刻了,这活儿你到底接不接,刘屠户还在大门口等着我给他回话呢。”

    “接接接,有钱不赚非君子也,你让他先回去等着,待我点完卯再去找他。”

    魏五从窗缝里伸进一只手,“一块银元宝,定金,你先拿着,他说事成之后再补上剩下的,你赶紧起来啊,今日太史令不在司中我得先走了。”

    茯神伸手接过,沉甸甸的元宝掉在自己手心,她凝神思索是否应该换个工作,这年头杀猪倒比公务员赚钱得多,谁叫她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呢。

    “叮——”一记清脆的响声浮动于意识之中,茯神满意地眯起眼睛,享受这类似一枚金币掉进钱堆里的愉悦声音。

    随后她黑白的视野中央凭空浮现一排数字,此时小数点后的几位上下翻动了两次。

    离她赚够一万金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又近了一步。

    百铜一银,十银一金,这个世界的货币算法进制让她这个每月仅20铜板俸禄的堪舆师只能小脸蜡黄,缩衣节食,面对四位数的目标犹如蚍蜉撼大树。

    其实脸色黄不黄的她也不是很清楚,师父亲友对她很好,时时加餐,常常换新衣,还有一点就是她也看不见所谓颜色。

    茯神原本是21世纪一位爹不疼娘不爱的正直青年,她的父母也是相亲相爱的普通夫妻,但恩爱几年茯神一朝诞生,两位成年人似乎瞬息之间看透所谓爱情,势要放手对方去寻找自己拥有独立人格的生命意义,于是茯神这颗小皮球在七大姑八大姨之间来回换着踢,吃着百家饭就着万人嫌的眼神终于是长到18岁。

    以为自己就要如此抵达人生终点的茯神却意外穿进这个世界,还绑定了一个什么系统,需要完成一些什么任务,具体的前情她已经记不清,只知道自己因为任务失败而被系统惩罚来到现在这个地方,只有打工赚钱凑够一万金才能回到原来的现实世界。

    当还是小婴儿的茯神裹着棉衣躺在幽燕的大街上时,她就发现自己看不出天空的颜色,闻不到近旁草地里开得正盛的鲜花是何种味道,她想伸手摸摸道边的草,却被锋利的草尖割伤,细嫩的皮肤破开鲜血涌出,她将手指举在眼前,就像在看别人的身体一样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左边的耳朵能勉强听到似乎有人在叹气。

    然后她的视野里就出现了那个浅色头发,明亮眼睛,神情总是温和的人,她的师父闻真。

    闻真将茯神从大街上抱回阴阳司,一口一口尝不出味道的羊乳将她养大。

    她猜想五感缺失或许也是系统的惩罚,而系统从她在幽燕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下记录金钱任务的功能。

    要说现实世界那么苦,又没人爱,茯神为什么非要回去呢,因为那里不是没有谁在等她,她记得自己还有一只小猫的。

    叫做圆子的小猫。

    没事的时候茯神就会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上眼睛,捂住左耳,想象圆子身上毛茸茸浅灰色的毛,和懒洋洋躺在阳光里晒上一下午后散发出的温暖味道。

    想象中她会将脸轻轻埋进小猫头顶短短的绒毛之中,圆子通常会在这时候好听地哼唧两下。

    于是茯神就能重振旗鼓,每日兢兢业业上班,平平安安回家,她想人要在这个世界上长久地活下去,总要牵念点什么,圆子就是紧紧抓住她不让她随着狂烈的北风飘走的那一个。

    茯神的世界总是黑白,只有记忆里坐在夕阳下静静等她回家的圆子清晰鲜艳。

    跳下床塌,迅速洗漱,穿上衣裙,梳好发髻,像小猫耳朵一样的发髻里别进两团白色的毛球发簪,她已经忘记柔软的触感,只记得那种感觉让人舒心,所以软的硬的剔透的磨砂的通通塞进头发里,挂在耳朵上,身体上,走起路来叮叮当当,茯神就爱听这个响儿。

    连身上衣裙同样凭着感觉往上套,大家都说她总是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茯神觉得花蝴蝶没什么不好。

    最后挎上自己的小包,出了东跨院,经过大门紧闭的明镜台,那是闻真居住的官廨,到西边的小厨房里顺了一个冷馒头,再绕道前院阴阳司公堂,将自己的名牌挂起。

    司中人才凋敝,除了顶头上司闻真就只有自己和师弟两人传承衣钵,外加看门兼厨师的魏五。若遇节日大典宫中自然会派礼官来增添人手。

    总之是个很清闲,清闲到让人忽略的部门。

    幽燕皇城,五大集团,只有阴阳司让人瞧不上眼,子不语怪力乱神,在旁人眼里他们就是几个神神叨叨的牛鼻子。

    清闲散人茯神出了阴阳司,上了雷门十三街,街道纵横交错,玄妙之处首尾相连,正是闻真的手笔。

    她不打算直接去前街口,而是悠闲地沿街乱逛。

    右邻阿婶的摊位上摆着新鲜椿菜,茯神蹲在摊子前挑选。

    “小神官,今日又要帮谁去卜算看相呀?”茯神平日常在街上乱晃,周围的邻里都识得,总拿她打趣。

    茯神仰头嘿嘿一笑,“今日哪也不去,只来买阿婶的香椿芽回去给师父和师弟尝尝!”

    “小神官真是聪明伶俐!”

    “对了阿婶,再过些时日就到清明了,家里今年要去踏青扫墓吗?”

    “按理是要去的,回头和孩儿他爹商量一下,或者叫小神官请去家里,给我们算上一算看今时好不好去呢。”

    “当然好,阿婶您随叫我随到!不过阿婶,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刘屠户家里的祖坟竟然消失不见了,您说他这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茯神故作神秘,气氛烘托到位。

    没想到阿婶哈哈大笑她平日和刘屠户有些交情,“刘阿福那贪嘴猢狲,每到年节便要同周家大儿喝他个几天几夜,祖坟不见了?怕是他早就不记得自家父母祖先葬在何处了,可有谁信他要去扫墓祭奠的?莫不是又喝得脸儿肚儿一头青胡乱瞎说了!”

    茯神也跟着笑,买了一小包椿菜塞进挎袋里,又转转悠悠地去了悦来酒楼,阿婶说的周家大儿,正是酒楼的帐房先生。

    她趴在柜台前,和来来往往所有认识的人都一一打了招呼,终于等来差点上班迟到的周利,见他眼下青黑,双颊曛红,嘴唇上翻着死皮,就知道昨夜又大醉了一场。

    看到穿得五颜六色,满头珠钗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的茯神,他抬起一手连声唉道:“这不是阴阳司的小神官嘛,一大早来酒楼吃早食?在下昨夜还和你们……”

    说到此处他神情痛苦,嘴上发出嘶嘶声,手指点着太阳穴。

    “和你们……你们……”

    “我们什么?”茯神看不下去了。

    “没什么没什么,这酒还没醒,昏昏沉沉的,小神官见谅啊,见谅。”

    茯神赶紧问了他刘屠户家的事,周利拨着算盘冥思苦想。

    “倒是听他提起过,小时候跟着父母去祭奠过先人,后来应该不常去了。”

    “他有和你说过祖坟的位置吗?”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说是说过,出了幽燕城,城外十里有个竹林,穿过竹林上青萝山的南坡,见一清澈小溪就说明方向对了,老刘说几岁时候常随父母踏青途中到那溪水里摸虾,上次还邀约我,等天儿热了同去,抓些虾米回来下酒呢……”

    “小溪,小溪然后呢!”又说回酒了。

    “沿溪直上,说那边道旁有棵红树,过了红树即见坟冢……不过小神官你打听这个作甚呐?”

    “刘阿福家的祖坟不见了,我猜呀说不定是有鬼!”茯神朝他眨眨眼睛,道谢离开。

    “鬼?什么鬼…..”勃晴响日一大早,周利却突然觉得周身一冷。

    最后茯神才去了刘屠户家,他说昨夜父母托梦,嗔他这个不孝子许久不来拜见,梦中二老泫然泣下看得他心慌意乱,夜半醒来打算带上香火好酒沿旧路去祖坟祭拜一番,可是到了地方却只见芳草萋萋,哪里还有坟包墓碑,他不甘心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直到天色渐白也找寻无果,这才托魏五找到茯神,求她帮忙。

    一般来说阴阳司只为官家勘测风水,相宅相地,寻常白身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但好在小神官慈悲心肠,肯帮他这一次,事关孝廉大事来日定会回报神官。

    慈悲心肠的神官摆摆手,叫他不要再哭喊,两块银元宝已是大大的回报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莫再耽误时间,赶紧将祖宅所在之地沿途地标细节一一详细录下吧。

    拿着刘阿福的纸条茯神顶着春日艳阳出了城。

    周利的描述其实和刘阿福的话相差不多,只在精细处缺少一些重要的标识。

    刘屠户的纸条上写道:“出城向南,穿竹林,遇双岔路走左侧,沿土径行三里见溪水,溪畔有青石形如卧牛,过石左转上青萝山,半山腰见一品字形红枫,右转就是刘家祖坟。“

    按照纸条上所述,果不其然穿过竹林,在分岔口选择左边的路,再走上一会儿就能看到一条清溪,青牛石也见了,红枫茯神识别不出颜色,但看形状品类没错,也如纸条所说,可是右转之后确实没见到所谓的祖坟。

    日头高照,已是正午。

    茯神插着腰,面对山坡上的滚滚绿草,她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折腾一上午小身板有些扛不住,所以打算先进一旁的林子里休整一会儿。

    远远的,茯神给自己挑选了一块背靠大树的平整山石,正要过去,身后风过叶动,一把飞来横剑直直插到她脚下的泥地里。茯神吓了一大跳,法治社会,皇城根脚下,天上怎么随意下刀子。

    可当她看见剑柄上玄金雕刻的烛龙目,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身后树上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

    “上直二十四卫办案,无关人员请回避。”瞬间来人就从树上跃到身边,邹忌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冲着茯神咧嘴笑。

    茯神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今日怎么不讽齐王纳谏了?”

    “你又在说什么怪话?”

    茯神没理他,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一群锦衣佩刀的人,而为首那位长身玉立,宽肩窄腰,不愁剑挂在腰间,剑眉星目一张脸恰如春雪,漂亮得让人恍惚。

    让茯神也恍惚,只是他从始至终眼风都不扫给她,茯神对于温度的感知很弱,但现下阳春三月却如临寒冬,一切都因为这张漂亮的臭冰块脸。

    “邹忌,清场。”臭冰块的声音倒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但他居然视堂堂阴阳司陵台令如无物,目不斜视从身边略过,不愁剑还戳到了她的肩膀!

    “是,指挥使。“邹忌耸耸肩,低头看着眉眼耷拉的茯神,“走吧小神官。”

    “凭什么,我不走,我先来的。”茯神威武不能屈。

    “你知道的啦,方指挥使可从来不与你们阴阳司的人呼吸同一片空气,尤其是你,茯神小神官。”

    “不走,这可是我的工作除非,你给我三块银元宝。”茯神一屁股坐到草地上,茯神贫贱倒是能移一下。

    她当然知道,全幽燕,乃至全世界最讨厌她茯神的人,就是这个幽燕五集团之一,上直二十四卫的总指挥使,善见剑道第一天才少年,天龙人方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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