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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未眠·上

    第一章渔村暴雨夜

    长江入海口的渔村在暴雨中浮沉,像是被天神捏皱的纸船。苏晚棠光着脚踩过泥泞的堤岸,怀里紧抱着半块发霉的饼,另一只手攥着渔船的残骸——那截裹着水草的桅杆上,还缠着老渔夫临终前交给她的红绳。江水漫过她的膝盖,咸腥的味道混着雨水灌进嘴里,她却感觉不到冷,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七年前那个雪夜一模一样。

    “阿爹!”她对着浊浪大喊,声音被暴雨撕成碎片。三天前,老渔夫咳着血说要去镇上换盐,却再也没回来。村民们说,江上漂来的尸体里没有他,可她知道,那个总把热乎饼塞给她的老人,一定是被这场百年不遇的暴雨卷走了。

    渔船的残骸突然在手中断裂,苏晚棠踉跄着跌入泥沼,膝盖撞上尖锐的石块。她咬着牙没哭,只是盯着不远处漂浮的草帽——那是老渔夫编的,她曾在草帽下躲过无数次雷雨。如今草帽里灌满了泥浆,像极了老渔夫最后那口咳血的痰。

    “砰——”

    远处传来木盆撞击礁石的巨响,苏晚棠抬头,看见三艘乌篷船正冲破雨幕驶来。船头立着几个黑衣人,腰间佩刀在闪电中划出冷光。她攥紧藏在袖中的鱼刀,那是老渔夫用废铁打的,刀刃上还刻着“平安”二字。

    “就是这里!”

    沙哑的男声穿透雨幕,苏晚棠浑身血液凝固——那是三天前在镇上听到的声音,当时她正蹲在肉铺前捡骨头,那几个黑衣人围着掌柜的,压低声音问:“看见个带胎记的女孩没?”

    胎记在后腰,形如海棠。老渔夫说,那是她生来就有的印记,或许能帮她找到亲生父母。此刻,她能感觉到黑衣人灼热的目光扫过堤岸,慌忙伏低身子,却不小心碰翻了脚边的瓦罐。

    “什么人?”

    刀光劈来的瞬间,苏晚棠本能地翻滚躲避,鱼刀脱手飞出,插进来人的小腿。黑衣人咒骂着拔刀,她趁机抓起泥浆泼向对方眼睛,却在起身时被另一个人一脚踹倒。

    “小崽子挺凶!”那人揪住她的头发,刀尖抵住她的咽喉,“老子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跛脚老头?”

    苏晚棠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雕着展翅的雄鹰,和侯府门前的石狮子很像。她摇头,雨水混着血水滑进嘴里,咸得发苦。忽然,她听见身后传来弓弦声,紧接着是利刃入肉的闷响。

    “砰!”

    揪住她头发的手松开了,黑衣人直挺挺倒下,背后插着支弩箭。苏晚棠抬头,看见一个少年从芦苇丛中走出,玄色劲装被雨水浸透,腰间别着柄未出鞘的刀。他抬手又射出两箭,剩下的黑衣人应声倒地,眉心都插着弩箭。

    “你是谁?”她攥紧鱼刀,往后退了两步。少年的眼神很冷,像冬天的江水,但他的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的旧疤,像道蜿蜒的鱼。

    “别杀我……”她本能地示弱,却在他靠近时,突然将鱼刀刺向他的小腹。

    少年侧身避开,动作快如闪电。鱼刀划破他的衣襟,却被他反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泥地上绽开暗红的花。

    “还挺凶。”他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我是来查案的,不是杀手。”

    苏晚棠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的令牌——青铜质地,刻着“巡”字。七年前,她见过类似的令牌,当时一群穿官服的人冲进渔村,领头的就是用这样的令牌砸开老渔夫的门。

    “查什么案?”她没放下刀,却注意到他身后的乌篷船上,隐约可见“漕运”二字。老渔夫曾说过,漕运衙门的人最爱欺压渔民,强占渔船充公。

    “贪腐案。”少年简短地说,伸手扯下腰间的令牌扔给她,“看好了,我是刑部的人。”

    令牌上的“刑”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苏晚棠却注意到背面的刻痕——像是刀刻的“谢”字。她想起老渔夫临终前的呢喃:“去找……谢……”

    “你姓谢?”她脱口而出,令牌在掌心发烫。少年眼神微变,却在此时,上游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巨响——决堤了。

    “走!”

    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高处的芦苇荡跑去。苏晚棠被他拽得踉跄,却看见他另一只手捂着腰——刚才躲避她的鱼刀时,他撞到了礁石。

    “你受伤了!”她喊道,雨水模糊了视线,却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少年没说话,只是将她推进一个废弃的渔棚,自己则转身面对扑面而来的洪水。

    渔棚是老渔夫搭的,用渔网和茅草编成,此刻在暴雨中摇摇欲坠。苏晚棠透过破洞,看见少年站在堤岸上,抽出腰间的刀——那是柄狭长的横刀,刀柄上刻着松枝纹。

    洪水如猛兽般袭来,少年挥刀砍断岸边的木桩,原本用来固定渔船的粗绳绷直如箭,将几块巨大的礁石拉倒,形成临时的屏障。苏晚棠想起老渔夫说过的“以水治水”,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做到。

    “过来!”少年转身喊她,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却依然挺得像杆枪。苏晚棠跑过去,发现他身后的芦苇丛里藏着个木筏——用渔船残骸和树干绑成的简易筏子。

    “上去。”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推上木筏,自己则跳进水里,用肩膀扛起木筏往江心推。苏晚棠这才发现,他的左腿有些不便,每走一步都要皱一下眉。

    “你的腿……”

    “别废话!”他打断她,“抱紧木筏,别松手!”

    木筏在洪水中颠簸,苏晚棠死死抱住树干,看见少年在水里挣扎,好几次被浪头打倒,却又顽强地爬起来,继续推着木筏前进。她忽然想起老渔夫教她闭气功时说的话:“人在水里,要像石头一样沉得住气。”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用手帮忙推着木筏。少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两人配合着,终于将木筏推到了江心,远离了决堤的危险。

    “你会水?”少年爬上木筏,气喘吁吁地问。苏晚棠点头,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渗出的血——刚才在水里,伤口裂开了。

    “我有药。”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草药,“渔村的创伤药,很管用。”

    少年挑眉,却没拒绝。苏晚棠凑近他,闻到他身上混着的硝烟味和血腥味。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浸透,她伸手扯开他的衣襟,看见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肋骨延伸到腰间,显然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怎么弄的?”她轻声问,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少年浑身僵硬,却在看到她眼里的关切时,忽然放松下来。

    “打仗。”他简短地说,“护国公府的人,总要见些血。”

    护国公府!苏晚棠猛地抬头,想起七年前那场抄家案——护国公因通敌罪被满门抄斩,只有一个幼孙不知所踪。眼前的少年,难道就是那个幼孙?

    “你是……”

    “谢砚之。”他打断她,眼神忽然冷下来,“不该问的别问。”

    苏晚棠闭嘴,低头为他敷药。草药的清香混着他的血腥味,让她想起老渔夫临终前的药汤。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叫谢砚之的少年,和她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我叫阿棠。”她说,“老渔夫说,我后腰有胎记,像海棠花。”

    谢砚之的眼神骤变,他伸手扯开她的衣领,露出后腰的胎记——淡红色的海棠,花瓣上有颗细小的痣,和他母亲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他的声音发颤,手指悬在胎记上方,却又像被烫到般缩回,“以后别轻易给人看这个胎记。”

    苏晚棠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脖子上摘下贝壳项链,塞进他手里:“给你,压惊。”

    谢砚之愣住,掌心的贝壳粗糙硌手,却让他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他抱着母亲的尸体,在废墟里捡到同样的贝壳,当时贝壳上还沾着血,和眼前这个一样。

    “收好。”他将贝壳塞回给她,“以后别再一个人冒险。”

    苏晚棠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忽然笑了。这是她三天来第一次笑,梨涡在脏污的脸上若隐若现。谢砚之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胸口的伤没那么疼了,甚至希望这场暴雨能下得再久一点,让他多陪她一会儿。

    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是镇上的更夫在报时。谢砚之站起身,望向雨幕中的渔村——那里已经变成一片汪洋,老渔夫的草屋只剩下屋顶的一角。

    “接下来去哪?”苏晚棠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个破破烂烂却充满温暖的家了。

    谢砚之沉默片刻,忽然蹲下身,与她平视:“跟我走。”

    “去哪?”

    “京城。”他说,眼神坚定,“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也去找我的答案。”

    苏晚棠愣住,京城,那个老渔夫说过的繁华之地,真的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吗?她看着谢砚之眼中的火光,忽然想起老渔夫的话:“活着,就要像江水一样,往前流,别回头。”

    “好。”她点头,将贝壳项链重新戴上,“但你得教我怎么用刀,我不想再被人欺负。”

    谢砚之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我教你。但首先,你得学会怎么在水里闭气——这是保命的本事。”

    苏晚棠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彻底改变她的命运。她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叫谢砚之的少年,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此刻,她只知道,暴雨终会停,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江湖路远

    暮春的风裹着杨絮掠过青石板路,苏晚棠跟着谢砚之穿过镇口的茶棚,鞋底的泥浆在青石板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脚印。她攥着袖口的贝壳项链,望着街道两旁的绸缎庄和茶楼,忽然想起老渔夫说过的话:“京城的路都是金砖铺的,连乞丐都穿绫罗。”

    “别看了。”谢砚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戴着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半张脸,“把头低些,别露出胎记。”

    苏晚棠慌忙低头,却在路过肉铺时,被挂着的酱鸭吸引了目光。她咽了咽口水,想起已经两天没正经吃饭了,肚子不由得咕噜作响。谢砚之顿住脚步,扫了眼她饿扁的肚子,转身走进旁边的包子铺。

    “两个肉包。”他低声说,扔了枚铜钱在案板上。掌柜的刚要拿包子,谢砚之忽然按住他的手,目光扫过他袖口的雄鹰刺绣——和那晚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客官?”掌柜的被他盯得发毛,下意识往后退。苏晚棠注意到谢砚之的手指在腰间刀柄上轻点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有危险”信号。她假装踉跄,撞翻旁边的醋坛,刺鼻的酸味弥漫开来。

    “你这丫头!”掌柜的皱眉,掏出手帕捂住鼻子。谢砚之趁机将包子塞进苏晚棠手里,低声道:“往东走,别回头。”

    苏晚棠攥着包子跑出去,心跳得厉害。她知道谢砚之一定是发现了异常,或许这个包子铺也是漕运衙门的眼线。跑出两条街后,她躲进一条小巷,啃着包子,看着墙上斑驳的“寻女启事”——画像上的女孩和她差不多大,眉心有颗痣。

    “阿棠!”

    谢砚之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他的斗笠不见了,头发有些凌乱,手里多了包药材。苏晚棠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腿微跛,想起昨晚在破庙,他偷偷用匕首挑出伤口里的碎骨,却不肯让她帮忙。

    “给。”他将一个油纸包递给她,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快吃,吃完赶路。”

    苏晚棠愣住,她以为他会直接离开,没想到还特意给她买了面。面条上撒着葱花和虾米,香味扑鼻,她忽然想起老渔夫煮的鱼汤,喉咙一酸。

    “怎么不吃?”谢砚之皱眉,“不合胃口?”

    “没……”苏晚棠低头吃面,眼泪掉进汤里。谢砚之沉默片刻,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指尖触到她脸上的泥污,却没嫌弃,只是说:“吃完教你闭气功。”

    午后的阳光穿过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砚之带着苏晚棠来到镇外的竹林,选了片隐蔽的空地。他先演示了一遍闭气功的呼吸方法,看着她有样学样地盘腿坐下,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教他练剑。

    “吸气,沉到丹田,再缓缓呼出。”他蹲在她面前,纠正她的姿势,“肩膀放松,别像绷着弓弦。”

    苏晚棠按照他的话调整呼吸,忽然感觉腹部发热,像是有团小火在烧。谢砚之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想起昨晚在破庙,她替他敷药时,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伤疤,却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反而说:“这些疤像鱼鳞,挺好看的。”

    “闭气试试。”他说,“能坚持多久?”

    苏晚棠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谢砚之在心里默数,当数到一百时,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可以了,呼吸。”

    “我……我坚持了多久?”她睁开眼,眼神亮晶晶的,像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一百下。”谢砚之难得露出赞许的表情,“比我第一次练的时候强。”

    苏晚棠笑了,梨涡在脸颊上若隐若现。谢砚之忽然想起七年前的雪夜,他在废墟里捡到的那个贝壳,上面也有这样的纹路,像是上天给的暗号。

    “该教你刀法了。”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刀柄上的松枝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看好了,这是基本的劈、刺、挑。”

    苏晚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每一个挥刀的弧度都记在心里。当谢砚之让她试着劈砍木桩时,她握紧刀柄,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他伸手扶住她的腰,触感柔软却带着渔村少女的坚韧。

    “别用蛮力。”他低声说,“用巧劲,像这样——”

    他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挥刀。苏晚棠闻到他身上的草药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忽然想起昨晚他发着烧,却坚持替她望风。她握紧刀柄,这次挥刀时,木桩上果然多了道浅浅的刀痕。

    “不错。”谢砚之松开手,退后两步,“再来。”

    就这样,两人在竹林里练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苏晚棠的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谢砚之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她一个,自己则靠在竹子上闭目养神。

    “你的腿……”苏晚棠咬了口馒头,看着他微跛的左腿,“很疼吧?”

    谢砚之睁开眼,目光平静:“习惯了。”

    “怎么弄的?”她追问,“是……护国公府的事吗?”

    谢砚之身体一僵,眼神瞬间冷下来。苏晚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慌忙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他别过脸,望着远处的青山,“七岁那年,护国公府被抄家,我从狗洞爬出来,被追兵射中左腿。后来在死人堆里爬了三天,才被沈老将军救起。”

    苏晚棠愣住,没想到他的经历比自己还惨。她想起老渔夫说过的话:“人生在世,谁不是带着伤往前走。”于是她挪过去,将自己的馒头分给他一半:“以后我帮你望风,你累了就歇会儿。”

    谢砚之看着她递过来的馒头,忽然笑了,接过馒头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好。”

    夜幕降临时,两人来到镇上的客栈。谢砚之要了间上房,却在店小二要登记姓名时,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找间偏僻的屋子,别多嘴。”

    店小二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带他们到后院的柴房。苏晚棠看着堆满柴火的屋子,想起渔村的草棚,忽然觉得这里也没那么糟。谢砚之检查了一遍门窗,从怀里掏出包药粉,撒在门口和窗台上——那是防止毒蛇老鼠的药。

    “睡吧,我守夜。”他说,坐在门口的木凳上,手按在刀柄上。

    苏晚棠躺下,看着屋顶的横梁,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身看着谢砚之的背影,月光从门缝里透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忽然,她想起老渔夫的话:“遇到真心待你的人,要懂得珍惜。”

    “谢砚之。”她轻声说。

    “嗯?”

    “谢谢你。”

    黑暗中,谢砚之的嘴角微微上扬:“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后半夜,苏晚棠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她睁开眼,看见谢砚之已经站在门口,手里的刀泛着冷光。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那是他们约定的“有敌人”信号。

    “躲在柜子里。”谢砚之低声说,将她推进柴房的衣柜,“不管发生什么,别出来。”

    苏晚棠点头,握紧藏在袖中的鱼刀。她从衣柜的缝隙里看见,谢砚之吹灭油灯,屋子陷入黑暗。紧接着,窗户被推开,三道黑影跃了进来,手中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谢砚之,别来无恙啊。”为首的黑衣人冷笑,“漕运衙门的人找你好久了。”

    谢砚之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刀。苏晚棠注意到他的左腿微微发抖,显然旧伤还没好。黑衣人挥刀砍来,谢砚之侧身避开,刀刃划破他的衣袖,却在反击时,因为腿伤差点摔倒。

    “一起上!”黑衣人大喊,另外两人从左右包抄。谢砚之挥刀逼退左边的人,却被右边的人踹中伤腿,单膝跪地。苏晚棠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衣柜,将鱼刀刺向离她最近的黑衣人。

    “小心!”谢砚之大喊,挥刀砍向那人的后背。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溅在苏晚棠的脸上。她愣住,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手里的鱼刀在发抖。

    “走!”谢砚之扯住她的手腕,踢开窗户,往外跑去。后面传来黑衣人追击的声音,谢砚之带着她拐进一条小巷,却在转角处,看见一群手持火把的人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包子铺的掌柜。

    “谢砚之,你跑不了的!”掌柜的冷笑,“漕运衙门的人已经包围了镇子,你今天插翅难飞!”

    苏晚棠感觉谢砚之的手在发烫,知道他的伤一定很严重。她想起白天学的闭气功,深吸一口气,小声说:“我们可以装死,他们说不定会放过我们。”

    谢砚之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两人同时倒地,闭住呼吸。掌柜的走近,用刀戳了戳谢砚之的肩膀,见他没反应,又踢了踢苏晚棠的腿。苏晚棠强忍着疼痛,一动不动。

    “死了?”掌柜的皱眉,“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去,别脏了镇子。”

    几个黑衣人上前,将他们抬起来,往镇外走去。苏晚棠闭着眼睛,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响。她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谢砚之的眼睛也微微张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乱葬岗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苏晚棠被扔在一堆尸体上,指甲抠进掌心。黑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后,她轻轻推了推谢砚之,两人同时睁开眼,迅速起身。

    “没事吧?”谢砚之低声问,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苏晚棠摇头,看着远处的火把渐渐消失,“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谢砚之沉默片刻,说:“因为我查到了他们私吞赈灾银的证据,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你被拐卖的事,可能和漕运衙门有关。”

    苏晚棠愣住,想起曹氏派的杀手,还有那个鹰形玉佩。难道她的身世,真的和这些贪官有关?

    “不管怎样,我们先去京城。”谢砚之说,“我认识一个人,他或许能帮我们。”

    苏晚棠点头,跟着他往山路走去。黎明的微光渐渐照亮天际,她看着谢砚之一瘸一拐的背影,忽然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前路再危险,她也不怕了。

    第三章京城迷局

    五月的京城正值槐花落尽,苏晚棠跟着谢砚之穿过朱雀大街,裙角扫过青石板上的落花。她攥着谢砚之的袖口,望着街对面朱漆大门上的鎏金匾额,想起老渔夫说的“侯府门槛比人高”,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那匾额上的“镇国侯府”四个字,比她想象中还要气派。

    “低头。”谢砚之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他将苏晚棠的斗篷又紧了紧,遮住她后腰的胎记,“前面就是醉仙居,我要见的人在二楼。”

    苏晚棠点头,目光却被街角的糖画摊吸引。卖糖画的老汉手腕翻转,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在石板上成型,糖浆的甜香混着街角的脂粉味,让她想起渔村的庙会。谢砚之注意到她的目光,脚步顿了顿,却在此时,醉仙居的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抓住那个贼!”

    呼喊声中,一个灰衣少年从二楼跃下,怀里抱着个锦盒,身后追着几个彪形大汉。谢砚之瞳孔骤缩,因为他看见少年腰间的玉佩——雄鹰展翅,和漕运衙门的标志一模一样。

    “躲到柱子后面。”他低声说,将苏晚棠推进街边的柱子后,自己则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大汉。灰衣少年趁机躲到他身后,喘着气说:“大哥,救我!”

    谢砚之皱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大汉们已经围了上来,为首的掏出匕首:“小子,把锦盒交出来,饶你不死!”

    苏晚棠从柱子后探出头,看见谢砚之握紧了腰间的刀,却在此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街心驶过,车帘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女子的半张脸——眉如远黛,眼尾上挑,正是画像上的太子妃。

    “让开!”马车夫挥鞭,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苏晚棠注意到,马车经过时,灰衣少年突然将锦盒塞进谢砚之手里,然后转身往相反方向跑,引开了追兵。

    “别追了!”为首的大汉骂了句,“反正东西已经到手了!”

    谢砚之握紧锦盒,触感柔软,像是丝绸之类的织物。他低声对苏晚棠说:“跟紧我,别出声。”然后混入人群,往醉仙居的后巷走去。

    后巷弥漫着酒坛和馊水的味道,谢砚之找到个无人的角落,打开锦盒——里面是块绣着并蒂莲的丝巾,边缘绣着“明薇”二字。苏晚棠愣住,这是苏明薇的东西,怎么会在灰衣少年手里?

    “明薇……”谢砚之皱眉,“这是侯府庶女的名字吧?”

    苏晚棠点头,想起苏明薇每次见到她时,袖口总会露出并蒂莲的刺绣。她伸手摸了摸丝巾,忽然发现内侧有行小字:“戌时三刻,西角门。”

    “这是……”她刚要说话,却听见巷口传来脚步声。谢砚之迅速将丝巾塞回锦盒,拉着她躲进旁边的杂物堆。

    “你确定是醉仙居?”熟悉的女声传来,苏晚棠浑身血液凝固——是曹氏的贴身丫鬟翡翠。

    “没错,那小贼就是从醉仙居跑出来的。”另一个男声说,“不过已经被咱们的人解决了,锦盒应该还在附近。”

    “仔细搜!”翡翠的声音里带着狠劲,“要是让小姐的东西落在外面,咱们都得掉脑袋!”

    苏晚棠攥紧谢砚之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谢砚之则一动不动,目光落在翡翠腰间的荷包上——绣着雄鹰图案,和漕运衙门的人如出一辙。

    “走。”他在她耳边低语,趁翡翠转身的瞬间,拉着她翻墙而出。两人在屋顶跳跃,苏晚棠第一次体会到轻功的妙处,脚下的瓦片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渔村夜晚的虫鸣。

    “他们为什么要追那个锦盒?”落地后,苏晚棠问。

    谢砚之沉默片刻,说:“可能和太子妃有关。你没看见,刚才马车上的人是太子妃,而这个‘明薇’……”

    “是侯府庶女,曹氏的女儿。”苏晚棠接过话,“看来她们之间有勾结。”

    谢砚之挑眉,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理清头绪。他忽然想起白天在街头,她盯着“寻女启事”的模样,或许她早已意识到,自己的身世和侯府脱不了干系。

    “先找地方落脚。”他说,“我知道城西有个暗桩,应该安全。”

    城西的民居散发着潮湿的霉味,谢砚之带着苏晚棠走进一间破旧的屋子,推开暗格,里面藏着武器和干粮。苏晚棠注意到墙上挂着张地图,用红笔圈着漕运衙门的位置,旁边还有几封密信。

    “这是……”她伸手去拿,却被谢砚之拦住。

    “别碰。”他说,“都是危险的东西。”

    苏晚棠缩回手,忽然看见墙角有个木雕小鱼,和老渔夫刻的一模一样。谢砚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柔和了些:“是沈老将军刻的,他说看见鱼就想起渔村。”

    “沈老将军……”苏晚棠想起谢砚之提过的恩人,“他是不是护国公府的旧部?”

    谢砚之点头,从暗格里拿出块干饼递给她:“吃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深夜的京城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苏晚棠躺在简陋的床上,看着谢砚之在灯下研究那张丝巾。他的侧脸被烛光镀上暖光,左颊的刀疤显得柔和了些。忽然,他抬头看她,目光如炬:“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曹氏要拐卖你?”

    苏晚棠愣住,这个问题她想过无数次,却不敢深想。她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想。”

    谢砚之放下丝巾,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与她平视:“因为你生母手里有曹氏的把柄,可能是一封密信,或者一件证物,能证明曹氏杀了你的生母,顶替她成为侯府主母。”

    苏晚棠感觉一阵眩晕,虽然早已猜到曹氏不是善类,却没想到她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生母。她想起祠堂砖缝里的血书,想起曹氏每次笑时左眉微动的习惯,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别怕。”谢砚之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会帮你查清楚,让曹氏得到应有的惩罚。”

    苏晚棠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忽然想起暴雨夜他护着她的模样。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好,我们一起查。”

    子时三刻,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谢砚之立刻吹灭蜡烛,示意苏晚棠躲到床底。门轴发出吱呀声,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手中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气味没错,应该就在这里。”为首的黑衣人说,“搜!”

    苏晚棠躲在床底,看着黑衣人的靴子在面前走过。谢砚之则躲在门后,等黑衣人靠近时,突然出手,刀柄击中对方后颈。另外两人转身欲攻,却被谢砚之踢翻的烛台绊倒,火苗迅速蔓延到窗帘。

    “着火了!”苏晚棠大喊,趁机从床底爬出。谢砚之拉着她往窗口跑,却在此时,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又有几个黑衣人跳下,将他们围在中间。

    “谢砚之,你跑不了的!”为首的黑衣人冷笑,“漕运衙门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还有侯府的高手——你今天插翅难飞!”

    苏晚棠感觉谢砚之的手在发抖,知道他的腿伤又发作了。她想起白天学的刀法,握紧鱼刀,准备和他一起突围。却在此时,巷子深处传来马蹄声,一辆马车冲破火雾,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上来!”

    萧承煜伸手拉住苏晚棠,将她拽上马车。谢砚之愣了愣,也跟着跳上车,马车迅速驶出包围圈,身后传来黑衣人的咒骂声。

    “你是谁?”谢砚之握紧刀,警惕地看着萧承煜。

    萧承煜笑了笑,递来一块帕子:“先止血吧,我没有恶意。”

    苏晚棠这才注意到谢砚之的手臂在流血,刚才突围时被划伤了。她连忙接过帕子,替他包扎,却在触到他皮肤时,发现他的体温异常高——伤口发炎了。

    “谢谢。”谢砚之盯着萧承煜,“你为什么帮我们?”

    萧承煜沉默片刻,说:“因为我也在查漕运衙门的贪腐案,而你们,可能是关键证人。”

    苏晚棠愣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盟友。她注意到萧承煜腰间的玉佩——碎玉拼成的图案,和她的贝壳项链绳结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她问。

    “萧承煜。”他说,目光落在她的贝壳项链上,“你呢?”

    “阿棠。”她下意识隐瞒了姓氏,却在看到萧承煜眼里的了然时,忽然觉得他可以信任。

    马车在一处四合院停下,萧承煜将他们带进屋子,吩咐仆人准备热水和药材。苏晚棠看着房间里的书架和文房四宝,想起渔村的破草棚,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先休息吧,明天再谈。”萧承煜说,“这里很安全,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谢砚之点头,等萧承煜离开后,立刻检查房间的门窗,确认没有埋伏才放下心来。苏晚棠坐在床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有人可以依靠,是这种感觉。

    “睡吧。”谢砚之说,“我守夜。”

    苏晚棠摇头,拉住他的手:“一起睡吧,我帮你望风。”

    谢砚之愣住,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笑了。他坐在床边,任由她替自己擦去脸上的血污,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窗外的月光如水,他忽然想起七年前的雪夜,那个攥着贝壳的小女孩,终于在他身边长大了。

    “阿棠。”他轻声说。

    “嗯?”

    “以后别再冒险了,好吗?”

    苏晚棠抬头,看见他眼里的担忧,忽然想起老渔夫的话:“真心待你的人,会把你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她点头,将头靠在他肩上:“好,我们都要活着,一起查出真相。”

    谢砚之身体一僵,却在片刻后,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别人,感受着她的体温,忽然觉得,或许除了复仇和查案,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保护眼前这个女孩,让她不再受伤。

    第四章暗流涌动

    卯时的阳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苏晚棠被煎药的气味惊醒,睁开眼看见谢砚之斜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块碎玉,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竟一夜未眠。

    “醒了?”他立刻坐直身子,倒了碗温水递给她,“先喝药,萧承煜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

    苏晚棠接过碗,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想起昨夜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温度,脸颊微热。药汁苦涩,她却喝得格外认真,因为碗底沉着几颗蜜饯——定是萧承煜吩咐的。

    “谢砚之,你的腿……”她看着他裹着纱布的左腿,想起昨夜突围时他几乎是拖着她跑。

    “无妨。”他轻描淡写,指尖却在触碰她手腕时顿住——那里有道新伤,是昨夜翻墙时被瓦片划的。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萧承煜端着食盒走进来,月白锦袍上绣着竹叶纹,衬得他温润如玉:“早膳是杏仁酪和枣泥糕,大夫说你需要补气血。”

    苏晚棠道谢,注意到他袖口有片淡淡的焦痕——定是昨夜救火时烧的。萧承煜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说:“无妨,旧衣而已。”

    三人围桌而坐,气氛却有些微妙。谢砚之的筷子始终停在离苏晚棠最近的菜碟上,而萧承煜倒茶时,总会不经意地替她拂去桌上的面包屑。直到苏晚棠拿出苏明薇的丝巾,两人才同时开口。

    “这刺绣……”

    “并蒂莲是太子妃的喜好。”

    萧承煜接过丝巾,对着阳光细看内侧的小字:“戌时三刻,西角门——这是太子妃与苏明薇的密会时间。后天便是太子寿宴,她们定会有所行动。”

    谢砚之皱眉:“你是说,曹氏想借太子寿宴,让苏明薇上位?”

    萧承煜点头,从袖中拿出份卷宗:“根据我查到的资料,苏明薇的生辰八字被篡改过,她实际是曹氏与外室所生的庶女。但太子妃需要一个‘贤良嫡女’做棋子,所以曹氏才会不择手段。”

    苏晚棠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原来苏明薇不仅抢了她的嫡女身份,还踩着她的血往上爬。她忽然想起祠堂里的血书,想起曹氏掐住她手腕时的冷笑,忽然开口:“我要去太子寿宴。”

    “不行!”谢砚之和萧承煜同时反对。

    “太危险。”谢砚之按住她的手,“太子寿宴戒备森严,曹氏和太子妃定会盯着每一个可疑的人。”

    萧承煜则说:“你没有请帖,根本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万一被认出……”

    “我有办法。”苏晚棠想起萧承煜腰间的碎玉,“你是丞相公子,能弄到宫宴的女装吧?”

    萧承煜愣住,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忽然笑了:“若我说能,你打算怎么混入?”

    “闭气功。”谢砚之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贝壳项链上,“她可以装成献礼的舞姬,趁机接近太子妃。”

    苏晚棠点头,想起谢砚之教她的闭气技巧,想起破庙那个夜晚他掌心的温度。她知道这很危险,但这是查明真相的最好机会。

    “我陪你去。”谢砚之说,“萧承煜负责在外接应,我扮成护卫,寸步不离。”

    萧承煜沉默片刻,说:“好,但我有个条件——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以性命为先,不许冒险。”

    苏晚棠看着两人眼里的担忧,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想起渔村的孤苦岁月,如今却有两个人愿意为她涉险,这种被珍视的感觉,比阳光还温暖。

    午后,萧承煜带着苏晚棠出门购置衣物。谢砚之留在四合院,研究萧承煜带来的太子妃画像。路过首饰铺时,苏晚棠被橱窗里的珍珠发簪吸引,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华丽的饰品。

    “喜欢?”萧承煜问,不等她回答,便吩咐掌柜包起来。

    “太贵了……”苏晚棠想阻止,却被他塞进手里:“明日寿宴要用,算我的谢礼。”

    谢礼?苏晚棠挑眉,忽然想起昨夜他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有欣赏,有担忧,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她握紧发簪,想起谢砚之的话:“别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却又忍不住想,或许偶尔接受一次,也无妨。

    回到四合院时,沈月璃已经到了。

    护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巷口,车身雕着雄鹰纹,与漕运衙门的标志如出一辙。苏晚棠刚下车,就看见一位红衣女子站在院门前,高马尾配金翎钗,眉间有股英气。

    “谢砚之!”沈月璃看见谢砚之的瞬间,眼神亮了亮,却在看到苏晚棠时,骤然冷下来,“她是谁?”

    谢砚之皱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自然是跟着萧承煜的马车。”沈月璃上下打量苏晚棠,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贝壳项链,“护国公府的义子,何时跟渔家女混在一起了?”

    苏晚棠感觉到萧承煜在身后绷直,知道沈月璃在故意挑事。她握紧贝壳项链,微笑着说:“我是阿棠,谢砚之的朋友。”

    “朋友?”沈月璃冷笑,忽然抽出腰间的软剑,剑尖挑起苏晚棠的斗篷,“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胎记——听说侯府走失的嫡女,后腰有海棠胎记。”

    谢砚之伸手握住剑尖,鲜血顺着剑身流下:“够了,沈月璃。”

    沈月璃愣住,看着他掌心的血,忽然笑了:“谢砚之,你竟然为了一个渔家女伤自己?你忘了护国公府的仇了吗?忘了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吗?”

    “我没忘。”谢砚之说,“但她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进来。”

    “无辜?”沈月璃的目光忽然落在苏晚棠的发簪上,“萧承煜,这发簪是你送的吧?你堂堂丞相公子,竟然跟护国公府的义子抢女人?”

    萧承煜皱眉:“沈月璃,别胡闹。”

    “我胡闹?”沈月璃忽然将软剑指向苏晚棠,“好,我今天就替谢砚之清理门户——你这种低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剑势袭来的瞬间,苏晚棠本能地侧身躲避,却被谢砚之护在身后。软剑划破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沈月璃愣住,看着谢砚之护着苏晚棠的模样,忽然想起七年前,他也是这样护着那个攥着贝壳的小女孩。

    “沈月璃,你该回去了。”谢砚之的声音里带着冷意,“护国公府的事,我自有分寸。”

    沈月璃盯着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好,我走。但谢砚之,你记住——护国公府的人,不该有软肋。”

    她转身登上马车,却在马车驶离前,将一枚金鸳鸯佩扔在地上:“这个,还给你。”

    苏晚棠看着地上的玉佩,想起谢砚之曾说过,那是沈老将军给的婚约信物。她弯腰捡起玉佩,触手生凉,忽然明白沈月璃眼里的不甘——那是一个骄傲的女子,在爱情里的惨败。

    “对不起。”她低声说,将玉佩递给谢砚之。

    谢砚之没接,只是说:“扔了吧,我从来没承认过这门婚约。”

    萧承煜弯腰捡起玉佩,说:“我替你收着,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苏晚棠注意到他的手指在玉佩上摩挲,像是在思考什么。夕阳的余晖洒在四合院的砖墙上,她忽然觉得,这场围绕着嫡庶、权力、爱情的局,越来越复杂了。

    深夜,苏晚棠在萧承煜的书房里试穿舞姬的服饰。水绿色的襦裙绣着流云纹,腰间系着金色腰链,发间插着萧承煜送的珍珠发簪,镜中的女子陌生得让她几乎认不出。

    “很美。”萧承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来一个锦盒,“里面是宫廷礼仪手册,今晚要看完。”

    苏晚棠点头,打开锦盒,却发现里面还有块渔村常见的麦芽糖。萧承煜笑了笑:“看你白天总盯着糖画摊,猜你喜欢甜的。”

    这份细心让苏晚棠心头一暖,她想起谢砚之总是冷着脸,而萧承煜却总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她咬了口麦芽糖,甜味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谢砚之掌心的贝壳。

    “谢谢。”她说,“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萧承煜沉默片刻,说:“因为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我的妹妹,她小时候也喜欢蹲在街角喂猫,后来……”

    他没继续说,转身离开书房。苏晚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温润的世家公子,也有不为人知的伤痛。她握紧麦芽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查出真相,不能辜负这些人的心意。

    子时,谢砚之走进书房,看见苏晚棠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礼仪手册。他轻手轻脚地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却在触到她睫毛时,发现上面挂着泪珠——她在梦里哭了。

    “阿棠。”他轻声唤她,手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苏晚棠惊醒,看见谢砚之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梦里的场景——老渔夫笑着对她说:“阿棠,该回家了。”她握紧他的手,低声说:“我梦见阿爹了,他说……说曹氏是凶手。”

    谢砚之将她轻轻搂进怀里,感受着她的颤抖:“我知道,我们很快就能让她付出代价。”

    苏晚棠点头,闻到他身上的草药味,忽然觉得安心。她想起沈月璃的话,想起萧承煜的玉佩,忽然问:“谢砚之,你有没有想过,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谢砚之愣住,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护国公府的血仇像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直到遇见苏晚棠,他才发现,原来除了复仇,还有人值得他活下去。

    “有。”他低声说,“现在有了。”

    苏晚棠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她想起暴雨夜他护着她的模样,想起破庙中他替她敷药的温度,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谢砚之,”她轻声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吗?”

    谢砚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点头:“好,一起面对。”

    窗外,一轮弯月爬上屋檐,像是谁不小心打翻的银盘。苏晚棠靠在谢砚之肩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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