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夜渐深,街上行人寥寥。

    崔昭骑着马与平阳侯府的马车并行,被动地倾听崔钰滔滔不绝的话,思绪逐渐飘远。

    “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崔钰兴奋地说了半天,一句回应也没有,心里有些不高兴了,肉呼呼的小脸气鼓鼓,声音也不自觉加大,“你不尊重我,不理人,亏我夸你那么多句,你竟连一个‘嗯’也舍不得回我,简直没天理。”

    “嗯。”崔昭闻言敷衍地回一声。

    崔钰愣住了,一团无名火自他的心头涌起,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感觉自己的脸面被扔在地上无情地摩擦,“我不理你了!”

    他气急,嘭一声关上车窗。

    车内三人都在极力忍笑,裴远瑾见崔钰气鼓鼓的小肉脸煞是可爱,忍不住犯贱伸出蠢蠢欲动的手,被崔钰拍开了。

    崔钰独自冷静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不对,犹犹豫豫重新打开窗,看着崔昭清冷平静的侧颜,他讷讷道:“姐,对不起。”

    道完歉,他感觉自己又行了,当即理直气壮为自己辩解,“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一句回应也没有。”

    “不是因为我足够厉害你才夸的吗?”

    崔昭闻言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嫌弃地继续说道:“我并未要求你拍马屁,是你自己沉浸在长见识的激动中自发夸奖,论问题,还是你最大。亏你还是男子汉,一件小事而已,哪里值得上纲上线了,出息。”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哪里是拍马屁,我那是实话实说。”

    崔钰被她说的脸热,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小脸涨得通红,车内三人见状到底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瞬间变得欢乐,裴远瑾抓住机会与崔昭搭话,一会儿问道观的生活,一会儿又问入道后能不能娶妻生子,兜来转去,才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大师,崔姑娘,学术法有什么要求吗?我有个朋友想学,苦于没有门道,是要看八字还是天赋,亦或是要求……童子身?”

    此话一出,裴远瑾自己先脸红了。

    车内安静一瞬,随即爆发哄堂大笑,崔昭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等笑声停止,她才悠悠回一句:“裴公子,你与祖师爷无缘,好好享受富贵人生吧!”

    马车在街口停下,车内几人分道扬镳,姐弟俩才慢悠悠回侯府。

    崔昭劳累一日,回芳华院随便吃点东西就歇下了,崔钰则不然,他今日大开眼界,前十年的所见所闻都抵不过今日来的震撼。

    他匆匆洗漱便跑到正院和爹娘分享,从他们一行抵达孙宅,到崔昭如何解决恶鬼,声情并茂,绘声绘色,似要将当时的场景还原。

    平阳侯夫妻俩越听眉头拧的越紧,并非他们不相信儿子所言,实在是太夸张,太不现实了,需要花点时间慢慢消化。

    “爹,娘,你们听我说,我姐真的很牛,那道雷直接把鬼劈的魂飞魄散,连渣渣都不剩,鬼叫声可难听了。唉!我也想学术法,我也想像她那样厉害,你们觉得我可以吗?”

    平阳侯和夫人对视一眼,直言道:“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就这样,崔钰含笑的神情僵在脸上,愤然回自己院子了。

    与此同时,距离安王府两条街的巷子里,萧明榆骑着马慢悠悠往回走,身侧跟着贴身护卫常石。

    行至巷子中段,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常石也察觉到不对劲停了下来。

    “主子,前头有动静。”

    “嗯,一会儿都小心点。”

    萧明榆面容冷肃,眼神中闪过一缕寒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慢行十几步,突然一道破空声穿过黑夜直冲他门面而来。

    “主子小心。”常石大喊。

    萧明榆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一个后仰堪堪躲过那一箭,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他坐稳,紧随而来又是一箭,只是那一箭对准的不是他,而是马脖子。

    箭尖没入马脖子的瞬间,马儿嘶鸣,马蹄高高举起,好在萧明榆功底扎实,几息间落地站稳,退至马后十几步。

    他抽出腰间软剑,警惕地观察四周。

    半刻钟后,十几道箭矢如同探路石从黑暗中射出,被前面的常石挥刀挡下了。

    箭落人出,十几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萧明榆主仆攻来,双方战至一处,短兵相接,刀剑摩擦声尖锐刺耳,惊得附近人家鸡鸣狗吠。

    对方人数上占优势,只是刺客培养模板化,招式都差不多,主仆俩默契配合勉强能应对。

    随着刺客一个个倒下,新一批刺客加入战局,主仆俩应对起来越发吃力,常石估算时机差不多便吹响口哨,隐在周围的王府暗卫纷纷现身,战局瞬间扭转。

    刺客们见势不利又增派了人手,双方激战两刻钟,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打斗声引来巡城卫,刺客们自知今日目的无法达成,下令迅速撤离。

    收尾时,萧明榆疏忽一瞬被刺客钻了空子,冒着寒光的大刀直击他的心口,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他的右胸膛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身体本能反应猛地瑟缩,右手一颤软剑飞出自刺客的手背划过。

    刺客吃痛,攻击位置偏移,刀尖扎进了萧明榆手臂,一拉一扯,手臂落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

    他反应极快,抬手拔下自己的衡笄,踹飞那名刺客的同时将衡笄飞射出去,直直没入刺客的咽喉。

    刺客嘭一声倒地,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巡城卫的人将这段巷子团团围住,常石与领头小队长简单交涉,才回到萧明榆的身边。

    “主子,您受伤了?”

    “嗯,无妨,上点金创药将血止住就行,回去再处理。”

    常石第一时间查看萧明榆的情况,确认手臂未伤到骨头,才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那惊险一刀,萧明榆下意识伸手探进衣襟,从被烫位置抓出了一点黑乎乎的灰,手一摊开,随风消散。

    常石见此满心疑惑,询问道:“主子,那是什么东西。”

    “灰,准确来说是符灰。”

    萧明榆看向常石,眼中的冷意一点点褪去,“清点伤亡人数,暗一暗三留下来对接巡城卫,其余人随本王回王府。”

    众暗卫齐声应“是”,很快没入黑暗中。

    萧明榆垂眸扫过满地尸体,视线最终停留在自己的马匹尸身上,眼神里渐渐盈满狠戾,一闭一睁,再抬眼时,眼底一片清明。

    他吩咐常石道:“彻查。”

    “是,主子。”

    常石在心里暗恨,他家主子藏拙敛锋,忍气吞声那么多年,明面上不插手任何朝堂事宜,整日与裴公子、表公子混在一起,竟也遭人惦记上。

    看来,京都这趟水越发浑浊了,他得加大力度调查那几家背后的势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改变守成静候的策略。

    萧明榆还不知道常石已被这场刺杀激起了战意,他边走边琢磨明日买什么礼物,道谢的话直接去平阳侯府,还是到朝阳街摊位?

    同一天见证两次崔昭的本事,明日他一定要想法子多买几张护身符,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刺杀他的人,呵,左不过是那几个亲兄弟,主动送上门的由头,他不到父皇面前“委屈”一场,都对不起他们花出去的血本。

    萧明榆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眸色晦暗不明。

    翌日,安王殿下遇刺一事如风般传遍整个京都。

    百姓们只当八卦听,说什么的都有,而上层贵人圈却因此事引发了不小的动荡。

    早晨宫门一开,萧明榆便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进宫了。

    为了贴合此行的目的,他特意换上一身白衣,头发半挽半披,一来就直接跪到乾元殿门口。

    寒风凛冽,吹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破碎,明晃晃就是个受尽委屈、不争不抢却躲不过迫害的小可怜。

    “劳烦李公公代为通传,本王有要事求见父皇。”

    “殿下稍等。”

    李公公打量着不同以往的安王殿下,不敢耽搁,进去通传一声很快就出来传唤,领着萧明榆直接进入内殿。

    这会儿元和帝正在吃早膳,见萧明榆进来也只是稍稍抬头瞥了一眼,命人多添一副碗筷,等他坐下才淡声问道:“脸怎么白成这副鬼样,可是身体不舒服?”

    “平时朕想找你都不见人影,今日大清早跑过来,着实不正常,你若说没事,朕半点也不信,有话直说吧!希望朕替你做什么主?”

    元和帝身着常服,姿态随意,没有面见大臣时的威严,像个寻常父亲一样询问儿子的情况。

    萧明榆一脸为难,几度欲言又止,在元和帝耐心即将告罄之际,他终于开口了。

    “父皇,昨夜戌正左右,儿臣在平南巷遇刺,若非老天保佑让儿臣侥幸躲过致命一刀,咱们父子就没机会同桌吃早膳了。”

    “什么?”

    元和帝闻言一惊,联想到小儿子毫无血色的脸,神情瞬间阴沉下来,不容置喙地说道:“给父皇看看你的伤。”

    萧明榆犹犹豫豫没动作。

    “来都来了,你什么德性父皇心里清楚,衣裳脱掉,看一看伤处。”

    元和帝蹙眉,一副你自己不动朕就不客气的模样。

    萧明榆无奈,伤在左手,今早换药时已经肿得不成样了,靠自己根本脱不下衣裳,只能麻烦乾元殿伺候的两个小太监,折腾好一会儿,狰狞的伤口才出现在元和帝眼前。

    怎么说呢?

    伤口又深又长,整条手臂红肿粗壮,周围糊了一圈黑乎乎的伤药,看上去触目惊心。

    元和帝盯着伤口沉吟许久,终是一叹,正色说道:“小九,朕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父皇。”

    “可您是一国之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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