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瞧那是什么?”云妄被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光点吸引,嚷嚷出声,“越聚越多,哇哦,一大部分往北去了。”
他声音很大,路人听到皆好奇地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那是信仰之力。”崔昭回道。
她保持着仰头的动作,看着信仰之力化作星星点点的流光远去,笑容逐渐放大,又补充一句,“承载着大功德的纯净能量。”
闻言,云妄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嘴上喃喃着:“信仰之力,原来这就是信仰之力。”
“乖乖,谁那么厉害,连这玩意都能弄到手?”
“师弟,走,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看着半空中快速减少的光点,云妄不淡定了,生怕自己去晚了见不到历史性的一幕,错过长见识的机会。
他一甩马鞭,马儿噔噔噔小跑起来,专挑人少的近道穿行而过,一刻钟后,顺着光点方向他们回到府衙。
此时聚集的百姓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大家伙听说今晚有馒头吃心思都活泛起来,积极主动加入干活的行列。
小部分人依旧在衙门口徘徊,交谈方才发生的事情,崔昭和云妄旁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赈灾粮银已抵达南淮,百姓们看到了希望,难怪大部分信仰之力往北去。
当国家的掌权者成为百姓们的信仰,成为美好愿望的寄托,心甘情愿投入自己的感情和信任,那么这个国家的未来一定充满光明,变得越来越好。
崔昭和云妄对视一眼,笑意弥漫。
是夜,饭桌上多添了四个菜,吃饭的人也多了两个。
“昭昭乖,你听爹的,早点回京都,这儿不是你能久待的地方。”
平阳侯非要拉赵大人小酌几杯,结果五六杯酒下肚人就晕乎了,不仅认错人,还错的离谱,抓着赵大人的手臂一个劲喊“昭昭”,叭叭个不停,苦口婆心劝说崔昭赶紧回家。
“昭昭啊!爹不会害你,乖,咱回家不在外头瞎逛,嗝......头怎么那么晕,肯定是路上太累了,昭昭,你听爹的话。”
赵大人一忍再忍,愣是挣脱不开平阳侯的桎梏,想好好吃顿饭都不成。
“这,嗝,这儿有爹在,不用担心,爹呕......”
“崔元威,你大爷的,全吐我身上了!”
赵大人欲哭无泪猛地将平阳侯推开,使劲拍打身上的脏东西,然而一点用没有,难闻的气味从他身上弥散开,令人作呕。
他越收拾越生气,指着躺地上的平阳侯破口大骂:“从前听其他同僚说起你不胜酒力,喝醉会发酒疯,我还不相信。呸,不能喝别喝啊,这不是折腾人吗?”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哎呀,你个不靠谱的老东西,呕!”
赵大人干呕两声,实在受不了匆匆忙忙跑回屋洗漱去了。
萧明榆身为皇子,即便挂着不学无术的名头也鲜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失礼,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他眉头紧皱憋着一口气,而后看向崔昭,指着地上的平阳侯不确定地问道:“昭昭,你不关心一下吗?”
“不用,一把年纪了自己也不知道注意点,命人收拾一下送回屋就行。”
崔昭面不改色,只淡淡瞥了老爹一眼,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就不再管了,继续吃饭,仿佛没嗅到空气中难闻的气味,云妄亦是如此。
“行。”
萧明榆无奈,开始同情平阳侯了。
不过他没多话,昭昭说啥就是啥,眼神示意常石处理,自己坐回原位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
同桌三人一个比一个淡定,好像方才的事没发生过。
杜骁不理解,也吃不下了,弱弱驳一句:“大师,你好无情。”
“嗯,我还能更无情。”
崔昭一个眼神也没给,声音平静没有起伏,却说着让人胆寒的话,“一把年纪,也该让他长长记性,免得以后与政敌同桌而食,几杯酒下肚,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杜骁:……
“大师,侯爷是你爹,你这么说不太好吧?”
崔昭:“有什么不好?能有‘亲者痛仇者快’不好吗?”
一声质问,直问的杜骁哑口无言,彻底服气了。
厅内的气味久久不散,萧明榆实在没胃口吃东西,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崔昭一脸不屑怼杜骁,唇角不自觉间勾起。
与此同时,云妄也在盯着萧明榆看,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通通收入眼底,还不自觉将自己带入老丈人的角度,越看萧明榆那张俊脸,心中越不爽。
“殿下,吃菜。”
云妄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萧明榆碗中,眼睛微眯,面色不善,“约定好的事可不准出尔反尔。”
“什么约定?”萧明榆疑惑。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云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崔昭和杜骁闻声也不约而同看过来。
萧明榆努力回想,确实想不起来,便听云妄提醒道:“刚到南淮那日,在府衙门口说话,你想起来了吗?”
“哦,那日。”
萧明榆拉长了尾音,明知云妄话中之意却假装不知,避重就轻继续说道:“那日我与道长约定更改称呼,已改,并未违背约定。”
“不是这事,你,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云妄很想直接挑明,碍于崔昭在旁,怕挑明会挨打,想想还是算了吧!
“我不跟你扯,哼,有你后悔的。”
云妄傲娇撂下一句狠话,迅速扫光自己碗中的饭菜。
就这样,一顿不太愉快的晚饭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日大家伙各司其职,投身于淮流河流域的灾后重建中。
崔昭和云妄遍查城中各处终于找到了两个辅助作用的阵眼,可最关键的一处依旧没有任何迹象。
为了弄清楚背后的猫腻,他俩跟着萧明榆到河边研究鬼魂的来处,发现不仅是南淮城辖区的魂魄会往南淮城赶,连平淮和南扬辖区内因灾而亡的魂魄也会大老远跑去南淮城,实在诡异。
南淮城中到底有什么吸引它们?
怀着这个疑问,崔昭和云妄分别赶至平淮和南扬两城,一切正常,没发现想南淮城那样的情况。
他们还去了洪峰过境时摧毁的村庄遗址,入目只余苍夷,别说魂魄了,有生机的草都没几棵。
“南淮城往平淮城方向,堤坝中段有几处不小的裂纹,水就此退去还好,若是再来几场暴雨,冲毁不过是迟早的事。”
萧明榆一脸凝重,望着宽阔浑浊的河面,心中的担忧从未停止过。
“近几日天晴不代表后几日也如此,骁哥儿,你回一趟南淮将工部几人都带过来,到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是。”
杜骁知轻重,抱拳行礼,朝崔昭师兄弟俩点点头,快马回城。
崔昭道:“工部的人修复堤坝需要多久?若我没看错,三日内必定会变天,来不及维修就只能另作打算,有备无患。”
“当真?”萧明榆不自觉握紧拳头。
“我不骗人。”
崔昭从堤坝上走下来,萧明榆和云妄紧随其后。
考虑到垮堤带来的危险,萧明榆派手底下的人快马向平淮城和南扬城知府传递消息,让他们早做准备。
两城知府皆在任七八年,兢兢业业,对两城情况了如指掌,能很好安排后续事宜,没什么可操心的。
只南淮城遇到了不作为的官员,伤亡最重,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安抚百姓,王爷也好,钦差也罢,都要亲力亲为,奔走在第一线。
要是三日后下的是暴雨,平淮和南扬地势稍高或许影响不大,且两城背后有山,遇洪流可往山上撤退,南淮就不一样了。
南淮地势低且靠河道最近,一旦堤坝垮塌,这座城百分百陷入洪流之中,需提前转移百姓。
想通这一点,萧明榆不再犹豫,回到城中立即下达撤离命令,仅仅两刻钟时间,好不容易整顿好的南淮城秩序重新变得混乱起来。
官差、士兵们敲锣打鼓巡街,挨家挨户提醒百姓,然而收效甚微。
城内原住民没将官府的提醒放在心上,只相信老一辈的经验,觉得洪水再大也不可能入城,都不愿意离家。
而从城外逃难入城的百姓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一听官府要求撤离,不安惊惶迅速席卷大家伙的心。
百姓们拖家带口涌向南淮府衙,将附近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一声声质问,一声声哀求此起彼伏,不断在府衙周边区域回荡。
更有甚者编造了好几出官场腐败,逼死灾民,侵吞赈灾银粮的戏码,以不同的形式迅速在百姓中传播。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的分辨能力本就有限,越是无助惶恐的时候越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牵着鼻子走。
“殿下,老臣尽力了,百姓们就跟疯了一样完全不听解释,您瞧我的额头,说两句话的功夫,一块石子砸过来,紧接着飞来无数杂七杂八的东西,我想躲也没地躲,白白挨了一顿砸。”
平阳侯大声嚷嚷,捂着额头一脸菜色。
外头的动静萧明榆听见了,食指轻叩桌面,好一会儿他才说道:“骁哥儿,先礼后兵,该你上了,必要时见血也无妨,去吧!”
“是。”
杜骁一改往日的随和严肃着一张脸,身形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初显武将的威严。
崔昭悄悄给云妄使个眼色,云妄立即道:“我同你一起去。”
赈灾队伍抵达南淮城也有一段时间了,灾民们一直很守规矩,突然间不分青红皂白暴动激进,背后定然有人挑唆煽动。
云妄武力不弱且精通识人之术,跟出去或许能尽快找出隐在人群中的“老鼠屎”。
崔昭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掌控之外的事悄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