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烟赤着一双玉足,起身往冒着暖雾的浴池而去。
一旁的玉浩然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子身后,待她在浴池边停足,立刻心领神会地走到她身后继续后面的事。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抽去沧烟头上的玉冠与玉簪,将它们放到浴池边的桌案上。
没了束缚的灰白色长发,立马披散下来,为冷傲的沧烟增添了几分小女人的娇态。
玉浩然转身来到沧烟的跟前,半蹲下身子,抬手为她解下腰带,接着解衣带。
她半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细心解衣带的他,思绪一时回到了一个月前的生辰宴上。
在生辰宴上,她喝了不少酒,一时来了兴致,夸口要给身边的十几名男宠一人一个心愿。
他们中有几个求钱求物,但多数还是假意颤巍巍地求着能离开烟波阁。
看出他们是受够了待在烟波阁的日子,于是,她也就如了他们的意。
命人给他们喂下失忆药后,秘密地送离了烟波阁。
要钱要物的人,自然也得到了他们所要之物。
然而也有例外,玉浩然就是,他当时说:“浩然还没想好自己的心愿,等想好后再向阁主讨要。”
她向来说话算话,今日抽到了他,正好问下他可想好所求吧!
浴室内,玉浩然已将沧烟身上绣着白云与飞鸟纹的红色外袍与红色中衣一件件褪下,待看到那件灰色长里衣便停了手。
他拾起刚才褪下的衣物,准备将它们交给门外的侍女,让她们拿去烧毁。
这是沧烟的另外一个习惯,出门在外穿红衣,那些红衣褪下后便要拿去烧毁;而她在烟波阁时,衣服颜色却又较浅淡素净。
沧烟转头看着将那些红衣搭在手臂间的玉浩然,一反平日的作风道:“先放下吧!等会儿让她们收拾。”
闻言,玉浩然深邃的眼眸微微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起那一抹疑惑,轻声回了个“是”。
他将臂弯中的红衣挂在浴池边上画着松鹤的屏风上后,并没有回到沧烟身旁,而是走到浴池边,解下柱上绑着的帷幔。
待帷幔落下,沧烟穿着里衣步入浴池,自己在池里褪去剩下的贴身衣物,随后整个人浸在那满是花瓣的温热池水中。
帷幔外的玉浩然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待确定里面的女子已入浴后,才掀开帷幔一角,重新进入浴室。
他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块浴巾,蹲在浴池边替她擦洗露在水面的肩膀与手臂。
沧烟靠着池壁,闭着眼睛,享受着玉浩然的服侍。
一时间只有水声还有水雾在升腾,最后还是沧烟打破了宁静。
“上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她闭着眼悠悠开口。
玉浩然正为沧烟洗着灰白长发,听到问话,他恭敬且温和地回:“在阁主的生辰宴上。”
“那心愿可想好了?”
面对沧烟又抛出的问话,玉浩然洗发的手微微顿了下,但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浩然已经想好了,只是现下只想好好服侍阁主,心愿等晚些再与阁主说。”
“想好就好。”沧烟抓住他为自己洗发的手,拿过他手中的浴巾,“你下去让她们布膳吧!”
“是。”玉浩然领命退出浴室,去门外交代布膳。
很快,几道菜肴便摆上桌,而玉浩然也没闲着,用酒器温起酒来。
他虽温着酒,却一直注意着浴室,听到帷幔被掀开,便抬首望去,见女子披着一件淡蓝色绣着浮云纹的大袖长袍,长袍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灰色的里衣。
沧烟带着浴室的水汽走到桌边坐下,玉浩然将温好的果酒倒入琉璃杯中。
她拿起桌上的琉璃杯轻饮一口,果酒入腹,顿觉五脏六腑暖了许多。
玉浩然一边为沧烟斟酒,一边拿起银筷布菜。
沧烟享受着他的服侍,慢慢用着饭菜,饮着温酒,吃得差不多时,想着自己头发未干。
“你不用在这布菜了,去拿块干巾来为我擦拭湿发。”
听到吩咐,玉浩然放下银筷,回了声“是”。
他转身走进浴室,随后拿着干布巾与木梳重新回到沧烟身边,用干布巾轻轻擦拭着那灰白的长发。
二人就这样一人吃着喝着,一人默默擦拭着、梳理着。
酒足饭饱,沧烟放下手中的银筷,透过房内半开的窗户,见外面雪花纷扬,心想:“如此雪景不赏岂不可惜,毕竟日后难再有。自己独自赏雪过于单调,得有个伴奏的才不那么孤寂,而身边这人的琴艺就不错。”
“不用梳了。”沧烟挥了挥手,示意玉浩然。
听言,玉浩然停下手中动作,拿着木梳站在一侧候着。
她瞧了一眼低着头的他,“本阁主记得你琴艺不错,等会本阁主会在烟波楼赏雪,便由你伴奏吧!”
“能为阁主伴奏是浩然的荣幸。”玉浩然颔首应完,接着恳求道,“那请阁主准许浩然先行退下,好回所住院中取琴。”
“嗯。”沧烟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玉浩然得了准许,将木梳放到桌上,行礼后就退出屋子,离开浮云院,向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屋内的沧烟从温酒器上拿起酒壶,又饮了几杯,才对着外面等着的侍女传唤:“进来收拾吧!”
侍女们闻声进来,收拾着桌上的碗碟与浴池边上换下的衣物、澡豆等。
沧烟则起身坐回刚才的榻上,等侍女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对着领头的侍女吩咐:“等会本阁主要到烟波楼赏雪,你稍后领些人去收拾一下。”
“是。”领头侍女点了点头,行礼退下。
吩咐完人,沧烟起身独自走出屋子,离开浮云院。
她悠哉地穿过几处回廊与月亮门,一路上遇到几名侍女与侍从。
他们给沧烟行礼,她没理他们,他们等自家阁主离开后,接着做自己手里的事。
最后,沧烟来到了一处人工开凿的湖边,湖边上种植着许多梅树,此时梅花开得正艳。
湖的中心有座三层木制阁楼,阁楼由一座石桥与岸边相连。
它正是烟波楼,烟波阁最重要的地方,里面有烟波阁所有的交易与账目,还摆放着为烟波阁而亡之人的灵位。
当初为防意外,沧烟在建立烟波楼时,特意请高人在外设计了机关,烟波阁的人一般没有得到命令不会轻易来这。
沧烟运起内力,施展轻功,有规律地踩过石桥中几根石柱,踏雪无痕地几跃来到烟波楼正门。
进入烟波楼内,穿过一楼错综复杂的书柜,来到西边的一根木柱旁,木柱上雕刻着一只燕子,燕子口中叼着传说中的彼岸花。
她抬手按下燕子的眼睛,楼中机关启动。
等做完这一切,沧烟顺着一楼右边的楼梯上到二楼,二楼与一楼不一样,二楼摆放着无数雕刻着彼岸花的木牌,一层层一圈圈。
她来到香案前停住脚步,拿起三支香点燃插于香炉中,对着那些木牌三鞠躬后,接着从二楼上到三楼,三楼很普通,布置得像个房间。
沧烟闲庭信步地走到关着的窗户边,抬起修长的手将木窗推开三处。
楼外冷冽的寒风立马呼啸地闯进楼内,将她灰白的长发吹得飞舞,身上的淡蓝色衣袍也被吹得微微掀起。
沧烟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袍,将吹乱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转身走到一张椅子前,抬手用衣袖扫了扫椅面,随后将椅子拉到窗户边。
她靠坐在椅子上,望着楼外面满天飞扬的雪景,看着自己所建立的烟波阁,打发着无聊的时间,等待着夜幕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