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浮云院被吩咐的领头侍女,没一会也领着数名侍女、侍从有序地走过石桥进入烟波楼。
侍女、侍从们来到三楼,对着正倚窗赏雪的沧烟行了礼后,就开始收拾。
他们将三楼洒扫一番,将带来的炭盆摆放好,把准备好的饼糕、果酒与温酒器放到桌上。
楼内的香炉与连枝油灯也已经点上,原本空荡荡的床榻上也换上软被、香枕。
待一切收拾妥当,侍女与侍从们没有像以往一般躬身行礼后退下,而是跪着给沧烟磕了个头。
领头的侍女对着沧烟恭敬地说:“烟波楼的铃声已响,我们在此拜别阁主。”
“嗯,你们都走吧!”沧烟坐在椅子上,背着身,没看跪着的一众人,只是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侍女与侍从们起身有序地下到一楼,走过石桥离开了烟波楼。
都走吧!你们现在不属于这里了,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沧烟望着走远的人影,心中感慨万千,但又觉得轻松无比。
……
寒冬的天总是黑得较早,等沧烟回神时,天色已暗淡如墨,夜幕低垂。
如豆的灯火在风雪中摇曳,它穿过梅林,踏过石桥,从远处慢慢来到近处,随之而来还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路穿过一楼与二楼上到三楼。
沧烟侧耳听着,确定了对方——玉浩然,他来了。
她依旧在桌案边独酌,身旁摆放的小几上面放置着几样糕点,看起来很是惬意,却又显得那么落寞。
“你来了!路不好走吧?”
玉浩然停住脚步,眼神微变,随后恢复如初,看见坐在灯火阑珊的房间里的人,他笑道:“还算顺利。”
随后,玉浩然抱着琴经过连枝油灯,来到沧烟面前,对她微微躬身行礼。
沧烟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随后抬手示意他到另一边的桌案坐下。
将琴放到桌案上,玉浩然盘腿坐下,随后问:“阁主想听什么曲?”
“你随便弹吧!”沧烟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却依旧盯着手中的酒盏,并未看向他,似乎已有些醉意。
“那玉浩然就在阁主面前献丑了。”玉浩然从容地应了一句。
他抬起修长的十指搭在琴弦上,琴弦拨动,琴音随着十指一会安静,一会松沉旷远,一会缥缈多变。
沧烟端着酒盏再次品尝美酒,仿佛丝毫没受到琴声所扰,只有细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泄露了此刻她并非全无情绪。
一曲奏完,天已黑透。
沧烟手扶着额头,闭着眼靠在桌边,也不知是酒饮多了,还是其他原因。
玉浩然见她如此模样,试探地唤了几声“阁主”。
沧烟并未理会于他,甚至没有睁开双眼瞟一下,依旧自己闭着眼睛靠在那里。
玉浩然犹豫片刻,自己起身来到三楼的窗边,将木窗关上,转身见连枝油灯被冷风吹灭了几盏,便找到侍女们留下的火折,点燃了那几盏连枝油灯。
放好火折,他放缓脚步,轻声走到沧烟身边,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弯下腰准备将她抱回床榻。
突然,沧烟猛地睁开双眸,眼中满是寒光,没有一点醉意。
她一把拉住玉浩然的衣领,带着果酒气息的红唇轻起:“想好要什么了吗?”
两人挨得极近,她口中的果酒气息打在玉浩然的脸上,惹得他不禁一阵恍惚。
玉浩然回过神,与沧烟双眼对视,一脸认真地问:“玉浩然想要什么,阁主都会给吗?”
沧烟微微一笑:“那得看你要的是什么了?是钱财、是权力还是人命了?”
“那人命呢!阁主给不给?”玉浩然此时没了先前的乖顺温和,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带着些调笑之意。
“那得看是谁的人命了!”
“阁主之命可给得?”
沧烟听完玉浩然的心愿,看着他眼睛里的狡黠,她脸上带着的笑意,冷了几分:“这可给不得,得你自己来取。”
说罢,她手迅速一转,向着玉浩然的脖颈而去,准备一招制敌,扭断他的脖子。
危险逼近,玉浩然立即脚下一点,运功退离几米远。
沧烟从桌边优雅地起身,撕了块里衣的下摆,将自己灰白色的头发扎起。
“身手不错,你卧薪尝胆地在我身边服侍快三年,真是屈才了。”她淡漠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玉浩然听后,眼神一暗,心底总感觉她好像一直都知道,一直在等着他们行事。
如果一切如自己所想,那他与外面之人的计划是不是也被她发现了,要是真的被发现,那自己后面的计划怕是不好如期执行。
沧烟见玉浩然脸色阴晴不定,冷笑一声:“你想要我的命,功夫练到家了吗?”
“阁主等会就知道了。”玉浩然深吸了一口气,气势不减地回着。
“希望你的实力与你说的话一样,也这般有底气。”
说罢,沧烟收回笑脸,眼神一变,一股强大的杀意陡然爆发。
她身形一晃,掌势狠辣的向玉浩然劈去。
玉浩然自是也以掌还击。
二人掌力碰撞在一起,顿时发出一声闷响。
沧烟的内力深厚,比玉浩然高了好几成,玉浩然双臂被震得发麻,他在心里暗自思量,如果自己一直与她硬拼,必死无疑。
想到此处,玉浩然出其不意连忙收招,却也被沧烟内力震得退至墙边,才稳住身形。
沧烟这一招已试出了玉浩然功夫的深浅,清楚他的功夫想要杀自己还是有些痴人说梦,不过与其他人比也不简单。
“武功尚可,但与我相比,差的甚远。”她轻蔑地瞥了玉浩然一眼,“看在你乖顺服侍的份上,等会儿我会给你留具全尸的。”
说罢,沧烟身形化作残影冲到玉浩然面前,没给他过多喘息之机,掌法凌厉狠毒。
玉浩然见势不敢硬接,左闪右避着,可是沧烟的速度太快,有好几次他都是险象环生。
自知赤手空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想到了自己在琴里藏着的软剑,于是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向着摆放琴的桌案而去。
沧烟看出他的意图,自是不会如他意,招招都紧逼,不让其靠近桌案。
在她的纠缠下,玉浩然露了几处破绽,她抓住机会一掌直冲着他胸口而去,那一掌运满内力,被打中者毕定是重伤心肺。
玉浩然凭本能惊险避开,虽没被打中胸口,可肩胛骨处却结结实实挨了那一掌。
他连退好几步,倒在摆着古琴的桌案旁,嘴角流出鲜血。
“我的命你今日是拿不了。”沧烟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今日阁主的命,我玉浩然拿定了。”
玉浩然抬袖擦干净自己嘴角的血,随后一跃起身,拿起桌案上的琴,按动琴上机关,从中抽出软剑,横握在手中。
他与沧烟相隔五六步的距离,对峙而立,在这间隙他向着一旁的连枝烛台瞟了一眼。
沧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眉梢微挑,早就发现端倪的她自然清楚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口气。
“是灯里的三色迷魂花给你的底气吗?其实从你进入烟波楼路过连枝灯时,我就知道了。”
她抱着手慢悠悠地说着,宽大的袖子褪到手肘间,灰色的里衣衬得她手白如玉。
“三色迷魂花,无色无味,下三次是剧毒,下两次无毒。连枝灯两次,还有一次,你说说下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