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宽敞华丽,带着面纱的嫣然缩在角落,与盛公子、年长的男子有一臂之距。
那名护卫赶着马车跑了好一会儿,在一座华丽的大宅前停下。
盛公子与年长的男子踩着马镫下车,嫣然等了下也跟着下车。
等她下车时,盛公子与年长的男子已经进入宅里。
嫣然抬头看到府上挂着的灯笼上写着“伯爵府”三字。
如此显贵人家,妻妾女人明显不缺,他们赎自己一个青楼女子,真不知道寓意何为。
在嫣然恍神之际,护卫示意她跟他走。
进入府内,里面的装修风格很是豪华气派。
嫣然被护卫领到一处僻静院落,院门的牌匾上写着“浮清宫”。
护卫冷着脸,敲响院门,里面一个十一二岁的道童打开大门。
“人我带来了,你好好看管。”护卫对着那道童交代。
道童点了点头,护卫便转身离开了。
道童看着嫣然问:“你就是师傅新挑的姑娘吧?”
嫣然心里苦笑,她就是被人挑选买卖的。
“是啊!客人看上了我,给我赎身。”
“那么请姑娘跟我进来吧!”
道童也听出了嫣然话中对自身的无奈与嘲讽,但他可不管这些,他要做的就是看顾好她。
道童带着嫣然来到一间厢房,推开房门,点燃房间桌子上的油灯,说:“这往后就是姑娘的房间。”
嫣然打量了下房间,装潢很是简单,与方才看到的简直天差地别。
道童对着四处张望的嫣然交代:“姑娘,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到对面的房间找我。”
“知道了。”嫣然点点头。
道童退出屋外,顺手关好房门。
嫣然等人走远后,立马走过去把房门闩好。
她坐到桌旁,看着油灯上晃动的烛火出神。
我的命运只能这样被他人买来卖去吗?什么时候我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哪怕一次也好,我想自由自在地活着!
……
嫣然来到“浮清宫”这个院子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她的吃穿都由道童办得妥妥帖帖的。
而她每日要做的就是等着那个在长相坊见过的年长客人来取血,每次取完血道童会帮她包扎好伤口,守着她抄写道家的“清心咒”。
那个年长的客人并不是这伯爵府里的主子,只是伯爵府请来的一位道长,道号唤熙尘。
他在伯爵府内主要做的便是为府里的主子们祈福诵经消灾,还有炼些养身补气的丹药。
天还未亮,嫣然就被胳膊上的伤口疼醒了,一双白臂经过一个月的取血,已满是疤痕。
旧的伤好了又有新的,用的伤药很好,过几天先前割的伤口便看不见了,可伤口愈合,伤处却仍然在痛着。
嫣然穿好衣物,坐在房间内,看着外面灰色的清晨。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不用过这样日日被取血的日子!
朝阳东挂,欢快的鸟叫声在树枝与院墙上交响。
洒扫完院子的道童,扣响了嫣然的房间。
久坐的嫣然活动了下有些麻,有些僵的手脚,起身开门。
等房门打开,外面的道童对着嫣然交代:“请姑娘准备一下,师父等会就来。”
习惯的嫣然明白每日取血的时间又到了,回了句不咸不淡的“知道了”。
通知完人,道童就离开去做其他的事了。
嫣然关好房间门,等着那熙尘道长前来。
没一会儿,那熙尘道长便领着端着托盘的道童而来。
等熙尘道长坐下,道童将托盘放到桌上后,便退到一旁站着。
站在门边的嫣然也缓缓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熙尘道长也不多言,拿起小刀,准备等嫣然挽起衣袖,露出小臂。
看着那小刀,原本沉默的嫣然露出女子的柔弱,娇滴滴地小声问:“道长,这取血要取到何时?”
见女子不配合,熙尘道长有些不悦,沉着声音说:“买你来就是为了取血,取到何时你不用知道。”
“可是……”
“不要再多问,做好你的本分。”
嫣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熙尘道长打断。
嫣然心里觉得好笑,自己的本分便是这样日日忍受着刀子割开皮肉取血的痛。
永远看不见自己的前路,任人像家畜般圈养宰割。
想大声说不要,不想,却没有能力拒绝,也没有权利反抗。
嫣然只好认命地点头不再多问。
熙尘道长见人点头后,未免因为取血耽搁炼丹的时辰,从而影响药效,对着她说:“很好,手伸出来吧!”
昨日割的是左臂,今日该右臂,嫣然伸出自己的右手臂,挽起半截衣袖,露出的小臂上有好些愈合的伤口,粉粉的旧伤口与白嫩的胳膊成鲜明对比,让人心生怜惜。
在熙尘道长眼里嫣然就是药,心里没有怜惜。
他拿起小刀,在她惨不忍睹的右手臂划了一道口子,再从托盘里取来青莲状的小碗,接住那滴出的鲜血。
嫣然别过头不看,但被划开的痛却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血一滴一滴地顺着白臂滴落在那青莲状的小碗内。
随着碗中的鲜红色血液越来越多,嫣然感觉头晕,身体有些冷。
等血装满那个青莲小碗,熙尘道长拿着取好的血走了。
道童走上前拿起托盘上的金疮药给嫣然上药包扎。
嫣然脸色苍白,眼中麻木地看着道童包扎,看着自己右手手臂,有些血液还会从伤口慢慢渗出,染红纱布。
道童包好伤口,端着托盘离开。
嫣然坐着没有要起身去关门的意思,因为道童是去给她端补血的药粥了。
她身体虚弱,闭着眼,心里叹息着,自己后面的路,就像看不见底的深渊,又黑,又深,看不到底,也看不见光。
道童端着一碗药粥而来,见嫣然闭着眼,对着她说:“姑娘,药粥来了。”
闻言,嫣然睁开眼睛,看了眼旁边站着无波无澜的道童,又看了眼桌上的粥,最终拿起勺子慢慢将那些微苦的粥送进嘴里。
等人吃完药粥,道童将碗收下去,就开始督促嫣然抄写“清心咒”。
嫣然拿着毛笔写着,右手臂上的新伤让她写得有些慢,写完一遍又一遍,一直到黄昏才停笔。
道童将那些抄写的“清心咒”收好,拿着离开,很快又端来嫣然的晚饭,晚饭还是补血的药粥。
等端着空碗离开,道童便不再管嫣然了。
嫣然关好房门,躺在床上,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知不觉间她渐渐睡去。
嫣然看见了她的阿婆,围着她转圈圈的大黄,她们欢欢乐乐地要去山里采野菜,摘野果。
可走着走着,阿婆与大黄却越走越快,她怎么走都跟不上他们的步伐。
她想喊,却发现嘴被绑着,手脚也不能动了,一转头就看到苏茂林与杨氏正向她走来。
床上的嫣然猛地从梦中醒来,头上身上满是汗,等了好一会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