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得一天天过,夜幕还会降临,长相坊夜间的欢笑还在继续。
繁忙的白日结束,长相坊点上灯笼,寻欢作乐的男子开始纷至沓来,大堂里男子的嬉笑声和女子们的低语声交织在一起。
长相坊后台,一位带着面纱看着十一岁的女童焦急地催着一位长她一些的人。
“嫣然,你好了没,等会儿就轮到我们上台去奏曲了。”
“玲语,你不要催了,我很快就好。”说完,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抱着一张琴婷婷而来,身姿摇曳。
这人便是阿云,现在应该叫嫣然才是。阿云已死,现在是接受自己命运的嫣然。
嫣然与玲语来到前台,对着台下寻欢作乐的男子们行礼后,入座开始演奏。
她们一人弹琴,一人弹琵琶,一个文静,一个热烈。
嫣然在弹琴时总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不过在长相坊每日都会有男客人这般,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曲奏罢,嫣然与玲语起身对着台下行了个礼后,慢慢退到后台。
二人来到后院自己的房间,摘下面纱休息喝水。
玲语放好自己的琵琶,对着嫣然问:“嫣然,我这次琵琶弹得怎么样?”
嫣然先前是与南云雁搭档,等南云雁离开后,就被长相坊的妈妈安排与新来的铃语同台。
以老带新,一来二人相互学习,二来也是竞争关系。
经过相处,嫣然发现铃语并无恶意,便也真心指点。
“铃语,这次你弹得很好。”嫣然喝完茶后,浅浅一笑说着。
听到嫣然说自己弹得很好,玲语心里开心,想着:我平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嫣然见铃语露出喜色,为了不让她松懈,又说:“只是曲中几处衔接处,还得再练练。”
铃语正在兴头,被嫣然当头泼冷水也不生气。
毕竟,现在被姐妹指出,也好过日后被真正懂行的文人指出好,到时那可是要人命的。
“嗯,我知道了。”
二人谁也没再出声,都闭目养神。
这时,一个长相坊的杂役敲响了她们的房门,在外说:“妈妈让小的来请嫣然姑娘过去一下。”
“哦,知道了,马上便来。”嫣然听到外面的杂役喊,睁开眼应道。
长相坊的妈妈叫她们这些还未来月事,没成年的女子出去,一般都是有客人看上了,点她们去喝一杯。
嫣然不敢耽搁,戴上面纱往外面走去。
一旁的铃语听到嫣然被妈妈叫走,明白她被客人点去喝酒。
“嫣然,你早去早回,一会我们还要奏曲呢!”
“知道。”
嫣然走出房间,跟着杂役来到一间包房。
杂役敲了敲门,里面服侍的一位姐姐从里面打开门。
嫣然进入包间内,给里面的人施礼,抬头就看到长相坊的妈妈正一脸笑意地唤她走近些。
包房里除了长相坊的妈妈,先前那名姐姐外,还有三名男客。
两名坐着的男客人,一位较年长,一位看着二十出头;另外一名站着的,一看就知道是随从或护卫。
嫣然走到长相坊的妈妈跟前,柔着声问:“娘亲,找嫣然有什么事吗?”
长相坊的妈妈微笑着说:“嫣儿,今日你可走运了,这位盛公子看上你了!”
嫣然一听,心里五味杂陈。
她还没来月事,若与男子交合,怕是要饱受折磨。
“娘亲,嫣然年纪尚轻,怕是服侍不周。”
长相坊的妈妈自然清楚嫣然的话中意思,可是这客人得罪不起。
暗想:嫣然脾气犟,有点宁死不屈,但今日不管她愿不愿,我有的是办法把人打包送上客人的床。
那年长的男子摸着自己的胡须,对着嫣然说:“你摘下面纱,让我看一看面相。”
嫣然知道逃不开,原本无波无澜的心里又生出反抗,一脸为难地看向长相坊的妈妈,说:“娘亲,这……”
长相坊的妈妈听到客人的要求,拉着不愿的嫣然说:“嫣儿,你就摘了给客人看一看!”
一听这话,嫣然知道此次的客人得罪不起,抬手轻轻取下面纱。
年长的男子起身走到嫣然身旁,围着她转了一圈,说:“身如浮萍,命如草芥,漂泊孤苦,亲缘无靠,若推算不错,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那位盛公子喝了一杯酒,瞟了嫣然一眼:“先生,可看准了?”
年长的男子捻着胡须,坚定地说:“错不了。”
闻言,盛公子对着笑面如花的长相坊妈妈说:“妈妈,开个价吧!这丫头我们要带走。”
“盛公子,您这是要替嫣儿赎身?”
长相坊的妈妈听到盛公子要带走嫣然,心里很是开心,也不管二人方才明明要叫姑娘陪酒,后来又算起命来了。
只想着当眼前这位盛公子可是贵客,手里大把银子,赎身的价钱自己可以往高的要。
盛公子喝了一口酒,说:“对,这人我要了!”
“我们家的嫣儿长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完璧之身,我养她这几年,可是当亲女儿般疼爱,怎么也得二百两。”
盛公子知道长相坊的妈妈这是在狮子大开口,笑了笑,说:“妈妈,你这算盘真是打的噼啪响啊!”
长相坊的妈妈想着可能是客人要压价,为了让他觉得物超所值,微笑地说:“公子,您这话就说得可不对,嫣然这丫头我可是按花魁娘子来调教的,她值得这个数。”
盛公子看了看年长的男子,年长的男子冲他点了点头。
盛公子想着:自己请的道长不会有错,先前的准备已经差不多,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为了自己往后富贵,兴盛家族,这二百两也不是那么贵了。
“既然如此,那妈妈将这姑娘的卖身契,还有籍契取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长相坊的妈妈面上笑意藏不住,施礼离开,下去取来嫣然的卖身契以及籍契。
嫣然就这么站在一旁,见证了自己如货物般,被第二次买卖。
心中的悲,眼中的泪,只能自己藏着。
长相坊的妈妈很快取来两样契约,将它们递给盛公子。
盛公子拿起来看了看,确认无误后,示意站着的护卫付钱。
站着的护卫会意,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长相坊的妈妈。
买卖双方银货两不欠,盛公子与年长的男子,以及护卫往外走。
嫣然心底纵有千般不愿,最终也只能跟着新的买主,去面对前方未知的路。
长相坊的妈妈笑着将他们送上马车,转身进入长相坊,接着笑脸相迎各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