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陆凝眼前又换了副场景,阴暗肮脏的牢房代替了苍茫的荒漠,虽说对现下的处境仍然陌生,相较第一次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时的当下境况却也能更加淡然地面对。
“这是哪?放我们出去啊!”
不远处的男人还在愤怒挣扎着,铁链撞击囚栏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和不甘,而门外看守的壮汉只是冷冷地笑着,仿佛在看自不量力的蝼蚁。
长鞭破空划过,将那男人击倒在地,皮肉瞬间炸开,溅出血痕。
新来的人见状都浑身一颤,相比之下,押送囚犯的官兵还算是心慈手软的。
“愚蠢的云靖人,到了这里你们就别想着能逃出去了,老老实实做奴隶吧,哈哈哈哈哈!”那粗狂的汉子嘲弄着。
陆凝咂咂嘴,还在艰难地接受着自己现在倒霉的命运。
曾书琮转醒后,攥紧了身边曾书璃的小手,转而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颤抖起来:“阿凌?阿凌?!”
他猛地翻起身,箭步冲向陆凝,声音几乎嘶哑:“你把阿凌弄哪里去了?”
陆凝皱了皱眉,冷冷地甩开他的手:“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暴躁,超雄似的,什么事情都要怪我头上啊。”
旋即未等曾书琮再次发作,陆凝先转身走开。
她四处打量着,不由得蹙起眉。
「小芝?她也不见了,难道我们并没有被同一拨人抓走,还是说……」
官兵被马匪砍得血肉横飞的场景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她赶忙打住了这个念头。
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浓郁,陆凝径直走向刚才被鞭打受伤的那人身边。
“还好伤口不深。”她检查后低声道,随即打开系统,开始挑选药材。
她选了一株三七,立刻跳转出了支付页面。
[三七,功效:止血,活血化瘀,价格:500积分]
陆凝开始抓狂。
「这最普通的止血药也这么贵啊,怎么不去抢?!」
吐槽的话音刚落,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也在她脑海中响起。
[温馨提示,这里是沙漠,作物生长艰难,物价自然会上涨的亲。]
陆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靠!」
她轻车熟路地从小背包里拿出药粉,麻利快速地均匀洒在伤口上,又扯了块较为干净的布料包扎,对那男人叮嘱道:“血已经止住了,尽量不要做太大的动作,以防伤口再次裂开。”
男人愣了愣,只听一旁一声冷笑:“呵,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
曾书琮眼中满是讥讽:“也不见你担心自己的亲人……”
话音未落,陆凝突然抬手,一巴掌果断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逼仄的囚笼中显得格外响亮刺耳。
“你冷静了吗?”陆凝的声音冷如冰霜,“第一,我们被袭击的时候,我只找到了你妹妹,你弟弟丢了不关我的事。”
“第二,你看不到眼下的境况吗?不分青红皂白乱发什么疯。”
她可以理解曾书琮急切的心情,但是不会惯着冲自己大吼大叫的人。
曾书琮没少挨过陆凝的打,但这一巴掌却实实在在打得他有点懵,他捂着脸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说完该说的,陆凝再次转身离开,囚牢里的伤者不少,这么贵的三七粉可不能浪费。
很快,伴随着耳边持续不断的加分系统提示音,她的心情也渐渐愉悦起来。
“好啦。”在处理完最后一个伤者的伤口后,陆凝在曾书璃的小胳膊上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曾书璃的反应有些慢,即使哥哥已经和后妈战火四溢,她仍旧不谙世事地乖乖坐在那里,像个染上灰尘的破布娃娃。
陆凝来到自闭的曾书琮身前,打算用最后的一点药材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可自己的指尖刚碰到少年的胳膊,他便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伤口感染化脓会死的。”陆凝无奈,不太理解这家怎么养出的问题小孩,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那我不管了,随便你。”
就在这时,蛮族人的吼声打断了他们短暂的安静。
“喂,你们!都出来!日落之前,将货物都运好。”
马鞭抽打着囚牢,将挂上沉沉锁链的奴隶们一个个从中赶出。
所谓的货物,似乎就是这个部落的物资,奴隶们在驱逐下将骆驼上的重物一个个搬下,再运往其他的地方。
烈日如焰,炙烤黄沙以及这片沙海中的生灵,短短一个时辰,陆凝已经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手脚发软,两眼发昏,手腕和脚腕处血肉和铁链嵌合,疼痛感早已麻木。
「开局是流放犯人已经够逆天了,现在又成了匈奴的奴隶,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吧。」
无论是哭的,闹的,还是骂的,她无所不用其极,可系统仍然像个冷暴力的渣男,让人心寒。
看来她是遇不到心软的神了。
陆凝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盘算着。
「不行,无论如何,我都得想办法逃出去。」
借着搬货,她将周边的情况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们好像都在忙着这批物资的运输和储存,倒是可以趁机开溜,只是这沙漠中全都长一个样子,先不说手脚上的锁链有碍行动,没有指南针,没有水源和食物,估计跑不了多久,她就会死在沙漠里了。
想了又想,陆凝叹了口气。
「唉,还是得再想别的办法啊。」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打断了她的思路。
抬头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顶帐篷前,被士兵围绕的那人造型奇异,头戴鹿角长羽冠,身着太阳纹熊皮袍,面佩凶神恶煞的鬼脸面具,一手持杖,一手击鼓,手舞足蹈。
陆凝好奇,向身旁的老者问了一嘴,“那边是怎么了?”
老者低声道:“祭司正在做法。”
「祭司?做法?这么玄学?」
陆凝疑惑,古时候确实存在什么萨满祭司祭祀祈福的说法,也有驱神鬼邪魔的说法,但这些实在是没什么科学依据。
不过穿越这种情况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地方不讲科学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一会儿,他们这些奴隶就有了新的工作。
“喂!你们!去搬木头,搭祭台。”
说是祭台,其实就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木台子,差不多搭建完毕后,几个蛮族人从帐中抬出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
男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奄奄一息,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利器伤,尤其背部一处,深可见骨。
借着搬木头的机会,陆凝往那男人处多瞟了几眼。
看这人的伤势并不算重,昏迷应该只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但也不排除有其他的隐性因素,还是得把脉看看。
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她假装不小心摔倒。
“哎呀!”
随后趁机靠近伤者,迅速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片刻后,陆凝心中了然。
「确实,只是伤口发炎,应该能治得了。之前治点小擦伤都有几百的积分,这个应当能有很多吧,哼哼,看我还债翻身,走上人生巅峰吧。」
她的异常举动很快引起蛮族人的注意,厉声喝道:“哎!你在做什么?!”
陆凝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没站稳摔了一跤。”
蛮族士卒冷哼一声,甩着长鞭十分不耐烦地驱赶着奴隶们,“都让开,不要影响到祭司做法。”
祭台上点燃了火焰,摇曳着照应那位神秘祭司的身影,他周身悬挂着兽骨和铜铃,它们交错着发出低沉的声音,宛如鬼魅低语,又似生灵诅咒。
法杖上的神秘符文在刺眼的日光照耀下闪烁着,交缠的羽毛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起舞。
仪式开始了,奴隶跪伏一地,部族人民虔诚颔首。
陆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会是打算用这种做法的方式救治这个人吧。
“咚——咚—咚——咚——”
鼓声有力,时而缓慢,时而急促,祭司的脚步也随着鼓点不断变换,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扭动,太阳纹兽皮长袍在空中翻飞,鹿角冠上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声响,那张鬼脸面具愈发阴鸷诡谲。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骨杖猛地指向奴隶群中的某个人,声音冰冷而威严。
“他!”
士卒立即得令,将那人从人群中押了出来,扣上祭台。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相貌清秀,身形消瘦,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被祭司选中应当是一种殊荣,直到士卒蛮横地将他绑在火堆前的木架上时,才慌了神色。
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他们并不把他当作是人。
陆凝眉心一蹙,“这是?”
老者低声解释:“活祭。”
所谓活祭,便是一命换一命。
士卒拿着火把,逐步上前,而此时被架着的男子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噙着泪水,泛红的眼尾衬着眼角的一颗小痣,我见犹怜。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陆凝咬了咬牙,几乎想也没想,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等一下,这样以命换命救不了你们想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