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赌

    裴无咎身子抖了抖,一把夺过陆沉壁手中的信,“我自己来。”

    可陆沉壁却不愿就这么被对方拿走了信,身子一转就要伸手过去,却被裴无咎一个侧身躲开。

    裴无咎正得意的笑,手中的信却被身后的江九歌抢走。

    他脸上表情一滞。

    “我,我这算是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请回避。”

    说着他就向江九歌伸出了手,“给我。”

    陆沉壁皱眉道:“这是摄政王允许的,我们可以一起查。”

    说着她将信摊开放在桌子上,“这样一起看,谁都不准抢。”

    江九歌朝着裴无咎吐了吐舌头,乖巧的站在了陆沉壁身侧。

    几人看完信,裴无咎冷笑一声,“有人胁迫他?”

    路沉壁抱臂倚在墙上,低声道:“九歌,你从发现线索到现在,一直没瞧见李拳的身影吗?”

    “他跑得真快,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可人还是不见了。”

    闻言,陆沉壁轻笑一声。

    “那他就还没离开。”

    江九歌眯了眯眼,围着屋子当即就更仔细地检查起来。

    房间中布置虽然简陋却也不失温馨。

    在墙壁上是一幅笔触稚嫩的全家福,一家人依偎在一起,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而画的下面是一个柜子,江九歌打开柜子,里面是各种手工。

    有木雕的小马,竹蜻蜓,发簪……

    “别看屋子里面了。”陆沉壁沉声道。

    她转身走了出去,一个闪身就上了屋顶,她一直手挡在眉梢,眯眼观察着这件屋子周围。

    在空空如也的院落之中,只有几处干草垛和最显眼的一口井。

    在房屋后面是一处菜地,本来长势正好的菜被踩的烂了一地。

    陆沉壁跳了下去刚和面前的裴无咎对上视线,她咳嗽一声指着那口井,“赌吗?”

    “赌注是什么?”

    “你,和我。”

    闻言裴无咎莞尔一笑,他率先向那处走去,“好啊。”

    站在井口旁,陆沉壁丢下一块石头,好半晌才听到“咚”一声,随后她找到一根麻绳递到江九歌手里。

    陆沉壁还没有下去就被裴无咎抢了先。

    “自然该是我先下去。”

    陆沉壁被裴无咎恶劣的语气气笑了,她叉腰站在原地,指着井道:“那你先下,九歌在上面等着。”

    看见两人的表情,她又补上一句,“不许反驳。”

    两人下去之后还能听到江九歌絮絮叨叨的念叨声。

    回声震得两人耳朵生疼。

    陆沉壁轻啧一声,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看到斑斑点点的血渍向前延伸。

    两人顺着血渍,找到了倒在草垛中央的人。

    那人伤势严重,经过简陋包扎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渗血,。

    男子脸颊黝黑,一副憨厚之相,若不是直至昏迷都不愿松开手中的刀,陆沉壁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没错,此人正是李拳。

    周围打斗痕迹明显,本来应该整整齐齐的草垛也被打散一地。

    李拳瘫倒在这堆草垛之中,对周围二人的到来完全没有意识,干涸的嘴唇还在不停嗫嚅着,仿佛是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之中。

    见此,陆沉壁抿了抿唇。

    她探了探李拳的微弱的鼻息,随后从药瓶中倒出一颗药丸,看向裴无咎道:“你有水吗?”

    裴无咎挠了挠头转过身子,“没有水……”

    “把你腰间的水壶给我。”

    “这不是水!”裴无咎宝贝似的把水壶抱在怀里,“这……可是!”

    没等他说完,怀中的水壶就被陆沉壁抢走了,裴无咎咬牙道:“这可是醉满楼每年限购三壶秋月露!”

    陆沉壁就见裴无咎一脸肉疼的表情,有些无奈。

    裴无咎:“是死是活都是命数,若不是他和这案子有牵扯……”

    “线索就要断在这里了。”

    见状,裴无咎转过身不再多言。

    在陆沉壁心中却隐隐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不是一个以个人情感论事的人,但这样的李拳……

    陆沉壁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赌输了。”

    裴无咎毫无征兆的开口,然后像是没看到陆沉壁疑惑的脸,自顾自道:“还是先把他带出去吧。”

    陆沉壁只见裴无咎背起李拳,缓缓沿着面前的道挪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看见远处的光亮时,才吐出了心里淤积着的那口气。

    二人其实没多少把握,若是凭靠风向,井口进来的风会极大的影响二人的判断,只能赌一把。

    毕竟这么高的井,要上去也不是简单的事。

    而陆沉壁他们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井壁有除他们之外的攀爬痕迹。

    等到了大理寺之后,李拳虽然已经醒来,但还是不吃不喝,眼睛一直直愣愣的看着外面。

    无论大理寺的人怎么询问都不愿开口。

    陆沉壁见状让裴无咎遣散了其他人,自己走了进去。

    她与李拳稍微保持着一点距离然后抱着双腿转头看向李拳。

    陆沉壁笑了笑,垂眸道:“我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身边,吃了很多苦。”

    她刚说完,李拳的眼中才恢复了一丝神采。

    见此陆沉壁接着道:“我知道你还有妻女,我们也不想伤害她们,但是,他们现在被人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如果你出事,她可能会吃比我更多的苦。”

    李拳咬咬牙,他转头看向陆沉壁,目光发狠,“你要是敢伤她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你现在在大理寺,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能如何?”说完陆沉壁放缓了语气,“可我知道,他们此刻正担心着你,作为一个父亲,你不称职。”

    李拳的呼吸急了起来,他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陆沉壁面前,“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来我这里买药!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捂着脸跪倒在陆沉壁面前,陆沉壁见势立刻起身躲开拍了拍李拳的肩膀,看着一滴滴泪水从他龟裂的手指缝隙中流了出来。

    “我……本无意卷入这场纷争,只想赚完这一笔就带她们游山玩水,可是,他们抓走了我的妻女,威胁我必须不能离开,我,我是个废物,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这一刻四十几岁的男子因为自己的无力,在陆沉壁面前哭的不可自遏。

    就像一根绳子,紧紧勒住陆沉壁的心脏,让她也喘不过气。

    李拳突然放下双手,抓住了陆沉壁的衣角,眼中满是纵横着的红血丝。

    “大人,求求你,救救她们吧!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陆沉壁点点头沉默的走了出去,李拳的目光似有实质般扎的她不敢回头。

    接下来的审问很顺利,李拳还交代了那人交易时都会将银子放在醉满楼一个的包间的暗室中,而在他家中那口井下的草垛中发现了好几锭银子。

    看见银子上户部尚书的标识时,他们很快就采取了行动。

    但是尚书还是早他们一步溜了,且在醉满楼的包间中,也没有等到任何可疑的人。

    于是裴无咎带人查封了尚书府,刚走进尚书府,就被里面奢侈的装饰惊到了。

    那廊柱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院中的石板成色上等,各种名贵花卉数不胜数,最为廉价的就是开在门口的那树梨花,而在院内,他们看到了一树开地正好的海棠。

    在户部尚书妻子梳妆镜前的首饰盒中,也是翠玉阁最新的新品,甚至有些还没有开售。

    江九歌轻轻咂舌,“我想送我姐可惜还没有货,原来都去她这里了。”

    几人走在卧房中,陆沉壁敏锐的感觉到了一处地板声音不对劲。

    她俯下身子轻轻敲了敲,是空心的。

    陆沉壁伸手抽出裴无咎腰间的长剑,嘴上说着借用,却没有一丝一毫这东西是借的自觉。

    极为粗鲁的撬开了那处地板,里面是一封奏折。

    “陆林势大,恐不足三年必成祸患,若是那时,必会危及陛下皇位,微臣斗胆,废去陆林丞相之位,取缔……将军之职……”

    而那位将军的名字已被划去,其余内容一言蔽之都是陆林做的“危及皇位”的事。

    裴无咎咂舌,调侃道:“这陆林是有多遭人恨呐,下面还有这么多人附议的。”

    他刚要转头看陆沉壁的反应,却见她摸了摸耳朵后,忽的夺走了他手上的奏折,脸上是他熟悉的,恶劣的笑容,充满挑衅却不失风情。

    “那就这样了,裴哥哥,有机会再见。”

    说完陆沉壁洒出出来时李拳偷偷塞给她的药粉,只见雾中黑影闪过,眨眼间的功夫,陆沉壁的身影捎着那份奏折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裴无寂轻嗤一声,捏了捏手,感觉到空空如也的手发来的抗议,才对东西被抢走有了实感。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江隅白道∶“将那女子列入通缉名单,务必将东西带回来,还有和她一块儿的那个男子也不要放过。”

    语落,他拍了拍裴无咎的肩膀,“裴大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若是瞒着就不地道了。”

    “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大可以自己去查,何苦来问我这个小小的少卿呢?”

    说着,他躲开江隅白的手,勾唇笑笑,眼中不带有一丝情绪。

    这个过家家他有些玩腻了。

    他刚走出尚书府就和疾驰而来的陈九差点撞上。

    “大人?”陈久有些惊诧,他赶忙理了理衣装,拱手作揖。

    “大人,那些死者的生平与家中之人都调查清楚了,另外户部尚书郭晋忠也被我们的人在路上拦住了,现在正往京中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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