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也行,先帮我救个人,救出来后我亲手将证据双手奉上。"
打麦抱臂而立,挑眉看他:"我们凭什么信你?"
黄子良道:"你们还能不相信我吗?连我都不信,你们可就永远拿不到那证据了!"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小七的匕首已经抵在了黄子良的脖子上,刀刃冰凉,压得他喉结一紧。
"既然拿不到证据,"小七声音冷得像冰,"你也不用活了。"
黄子良顿时僵住,额头沁出一层冷汗,眼珠子都不敢乱转:"等、等等!有话好说!"
吉叔连忙上前,按住小七的手腕:"别急,先听听他要救谁。"
小七冷哼一声,匕首却没挪开半分。
黄子良咽了咽口水,干笑道:"实不相瞒,我想救的是我那苦命情人的妹妹……"
萧懿安盯着他的眼睛,似在判断真假。
黄子良见状,赶紧又补了一句:"我黄子良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不会拿亲人的命开玩笑!你们若救她出来,我必兑现承诺!"
小七的匕首仍抵着他,冷声道:"若敢耍花样,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黄子良干笑:"不敢,不敢……诸位既然想听故事,不如先给我松个绑?这绳子勒得我故事都要讲不利索了。"
见无人理会,他叹了口气,调整了下姿势开始讲述:
“很多年前,我在勒师国做驿丞,爱上了一个叫古丽娅的姑娘。我们约定离开勒师国,一起去大宁生活。可半路上出了意外,她死了,就那样客死异乡,我万念俱灰,于是带着她的骸骨留在他乡。古丽娅在世时,只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我原本以为她妹妹也死了,可前些日子,在沙海驼影子楼里,我竟看见一个舞姬,长得和她妹妹一模一样。"
"你们跟着我,也知道我最近总往那儿跑,就是想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古丽娅的妹妹。好不容易查清楚了,今早我凑够了钱去赎人,可舞团的人却告诉我,她被卖了!"
他的语调一下子尖锐起来:“卖到了罗布古城的地下楼,金驼铃窟!”
萧懿安问:“金驼铃窟?是什么地方?”
黄子良道:“在西域,驼铃本是商旅平安的象征,金驼铃窟却成了禁锢人性的地窟。展演开始,铃声一响,掩盖凄厉惨叫,因此得名金驼铃窟。”
打麦道:"罗布古城最肮脏的勾当,都在那里。每隔一段时就会有一些盛大的‘展演’,罗布古城人称之为‘华丽盛大的舞会’,向各国达官显贵发送请帖。没人知道金驼铃窟怎么进去,那地方入口每天换三次,有时在酒窖下头,有时在妓院后墙,今儿个可能就在咱们脚底下。进去的时候都会被人蒙住眼睛,连台阶都要人搀着走,而且参与活动的人每个人都打扮得特别华丽,与平日示人大相径庭,再戴着面具,不仅契合展演‘华丽舞会’,还能以防别人认出来。"
黄子良颔首道:“你功课做得不错,难不成能跟踪我几次……不说这个,古丽娅的妹妹叫迪娜尔,生得一副好身段,否则也不会被选作舞姬。舞团的阿嬷说,她生就一副'美人背',这才被金驼铃窟的人看上了,花了大价钱买了迪娜尔。明日就有一个展演,你们知道叫什么名目吗?叫‘天使折翼’!据说是先用一根铁针从女子的左侧美人背横穿而过,从右侧美人骨穿出来,再在铁针两侧镀上用各类羽毛制成的翅膀。”
闻言,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老五更是一拳砸在墙上:"畜生!"
黄子良:"最毒的还不是铁针,是那些翅膀,翅膀的羽毛都浸过曼陀罗汁,人痛到极致反而会笑,以供那些贵客看‘笑着流泪的天使’!而明日的表演对象,就是迪娜尔,由于备受折磨,这些表演对象多半活不过几日,所以我真的很想救她。”
说到此处,黄子良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古丽娅临死前,就求我这一件事,替她看顾好她的幼妹,迪娜尔是古丽娅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要你们救下迪娜尔,我就把证据交给你们。"
他说得极其真切,说到动情处,众人都有些沉默。
老五重重捶了下膝盖:“我们就帮帮他吧。”
打麦蹲下身,轻轻拍着黄子良的背:"我们一定把迪娜尔救出来,一个姑娘家,不该受这样的罪。"
第二日晌午,黄子良带着众人拐进一条幽深窄巷,钻进一家挂着波斯织毯的铺子。铺子里檀香缭绕,一个裹着金线头巾的西域商人正倚在软榻上抽水烟。
"七张请帖,价钱好说。"黄子良道。
商人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七颗金瓜子成交。商人捻着金瓜子在阳光下细看,眯眼笑道:"这可是最后几张了。今晚亥时来这儿,我带你们去舞会入口。"
打麦皱眉:"不是说入口每日三变?"
"我带你们去的是第一道门。"商人吐着烟圈,"进去后自有舞会的人引路,到那时,连我也进不去了。"
萧懿安接过请帖,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
「十月二十七子时,新品『天使折翼』,材料:勒师女,年十八,骨相上佳。」
金箔背面还粘着根染血的羽毛。
萧懿安第一次见把活生生的人比作材料,这个金驼铃窟当真是丧心病狂。
顺利买到请帖,他们去了罗布古城的集市,挑选合适的服饰。既然要去参加这里的“舞会”,入乡随俗都会打扮得特别隆重,到了衣饰铺子,琳琅满目的华服让人眼花缭乱。
萧懿安的指尖在一件件华服间流连,忽然被一抹瑰丽的粉色攫住目光。
那是件西域风格的礼裙,玫瑰粉的绸缎上罩着银纱,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沙漠玫瑰。配套的礼帽更是别致,帽檐垂落的十二串珍珠帘,末端缀着精巧的金铃。
"这……"萧懿安微微一怔,这不就是中世纪欧洲的洛可可宫廷风礼服吗?怎会出现在这里?她若有所思地抚过裙摆上的绣纹,隐约猜到这或许是通过丝绸之路传来的异域风情。
当她换好装束掀帘而出时,整个店铺都安静了一瞬。珍珠帘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在脸旁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她肤若凝脂。腰间一条银链,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萧起选的是一套墨蓝色欧式礼服,立领处别着孔雀羽胸针,腰间悬着把装饰用的细剑,更添几分英气。他正低头整理皮质手套,听到铃铛声抬头,顿时怔在原地。
"天爷哎!"打麦第一个蹦起来,围着萧懿安转了三圈,"这哪是去赴宴,分明是月里嫦娥降凡尘!"他故意学着罗布古城人的腔调,单手抚胸行了个夸张的礼,"尊贵的小姐,可否赏脸共舞一曲?"
萧懿安被逗得掩唇轻笑,萧起这才回过神,喉结动了动,却只低声道:"很合适。"
老五憨笑着挠头:"你俩站一块儿,活像那些西洋画里的王公贵族。"他扯了扯自己绣满金线的波斯长袍,"我这个打扮,倒像个暴发户。"
众人换好华服走出店铺时,天已经全黑了,七个人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
亥时的梆子刚敲过,他们回到那间挂着波斯织毯的铺子。
商人什么也没说,拎着盏幽绿的灯笼,领着他们拐进一条漆黑的窄巷。巷子尽头有扇生锈的铁门,门上用红颜料画了只诡异的眼睛。
"到了。"商人在门上"咚咚咚"敲了三长两短,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站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惨白的面具上只挖了两个黑洞,露出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手中提着的灯笼燃着幽蓝的火焰。
"请帖。"袍人哑着嗓子说。
吉叔率先递上帖子。黑袍人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指捻起羽毛,对着蓝火细细查看羽管中的液体,半晌才点头放行。老五的请帖也顺利通过。
轮到黄子良时,黑袍人"咦"了一声。他将请帖凑近灯笼,蓝火"噼啪"爆出个火星。萧懿安注意到黄子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张……"黑袍人用指甲刮了刮请帖边缘,"羽管里的蓝髓少了三分。"他突然撕开请帖夹层,抖出些细碎的白色粉末,"还掺了曼陀罗粉。"
打麦下意识要上前,被萧起一把按住肩膀。
黑袍人冰冷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请回吧,这张请帖有问题,持帖者不得入内,下一个。"
后面排队等候的其他宾客开始骚动,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这、这怎么可能?!"黄子良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退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诸位先进去吧,我在外面接应。"
"不行。"萧懿安突然打断,她向前一步,将手中请帖塞给黄子良:"用我的。"
打麦惊呼:"小姐,那你……"
"我不去了。"萧懿安平静地道,"我不懂武功,进去也是拖累,何况没人认得迪娜尔。"
她本就不太信任黄子良,如今更不信任了,怎么吉叔和老五的请帖都没问题,就他黄子良的请帖出了岔子,所以,黄子良必须进去,哪怕是个陷阱,黄子良也必须跟他们一通跳进去。
黄子良犹豫了一会,而后拿过请帖。
"通过。"黑袍人侧身让开。
小七和打麦紧随其后进去。
萧起道:“小姐,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出来再找您。”
萧懿安靠近萧起,手挎着萧起的手臂,昂着下巴,将请帖"啪"地拍在黑袍人胸前,而后非常理直气壮地就要进门。
黑袍人拦住她:“一张请帖只能进一个人。”
萧懿安掀开面具一角,又立马盖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宫是俾鲜国三公主,若不是你们三催四请,谁稀罕来这种地方!"
既然是达官贵人参加的活动,往日跋扈的一个都没有吗?她不信,所以干脆趁着这股泼辣劲带着萧起混进去。
“他是我的男宠,一直跟我寸步不离,我必须带他进去!再啰嗦,我让父王把你们那什么窟拆了喂骆驼!”
萧起听到"男宠"二字时,低垂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