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的腥味混着柴油在鼻腔里凝结,林振东拖着陈雪爬上芦苇滩时,东方正泛起鱼肚白。她的旗袍下摆缠着水草,小腿肚的伤口被泡得发白,渗出的血丝在浅滩画出断续的箭头——指向废弃的渔船坞。
"东南...三百米..."陈雪咳出带着血丝的江水,右手小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这是跳船时被螺旋桨打断的。她撕下衬裙布条包扎时,林振东看见布料内层用经血画的逃生路线图,坐标点正是十年前缉毒队端掉的制毒工坊。
渔船坞的铁门挂着1993年的封条,锁眼却泛着油光。林振东用陈雪的发卡撬锁时,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二十七个铁笼堆成金字塔状,最顶层的笼子里蜷缩着断指男人,右手仅剩的无名指戴着警用戒指——这是三年前失踪的卧底王磊。
"雪姐...终于..."王磊的喉结处插着半截注射器,针管里残留的粉色液体正腐蚀着他的声带。他沾满机油的左手在甲板刻字,歪扭的"老周改报告"与陈雪在病床写的警告完全吻合。
陈雪突然夺过林振东的匕首,刀尖抵住王磊颈动脉:"说清楚!"她的瞳孔在晨光中收缩成针尖状,这是毒瘾发作的前兆。王磊颤抖的断指指向自己左胸,溃烂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反光——这是与陈雪同型号的微型炸弹。
"1995年圣诞..."王磊的喘息带着血沫,"雪姐你亲手..."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喷出的血雾里混着半颗臼齿。林振东捡起牙齿,发现中空处藏着微型胶卷,显影后是陈雪持枪站在孤儿院火场的照片。
渔船突然剧烈摇晃,陈雪踉跄着撞向铁笼。她的额头擦过生锈的栏杆,血珠滴在王磊手背时,他突然瞪大眼睛:"记忆...被篡改..."话未说完,心脏处的炸弹红光骤亮。林振东扑倒陈雪的瞬间,冲击波将王磊的上半身炸成血雾。
血雨中,林振东摸到半片肺叶上粘着的纸条。陈雪用匕首挑开组织碎末,露出1995年的缉毒队值班表——12月25日当晚,副局长与法医老周同时请假,而值班警员正是吴天雄。
"跟我走!"陈雪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炸弹倒计时显示剩余23小时。她赤脚踩过血泊,在舱壁留下带血的脚印,每个脚印间距47厘米——这是他们警校训练时的标准步距。
地下暗室堆满贴着"化肥"标签的麻袋,陈雪划开最底层的包装,涌出的不是硝酸铵而是警用档案。1993至1996年的卧底失踪报告全被篡改,死亡原因统一标注"吸毒过量",但尸检签名栏的老周指纹与王磊尸体提取的完全不符。
暗门突然开启的瞬间,陈雪将林振东推进排水管。她转身迎向追兵时,旗袍开衩处露出大腿内侧的陈旧枪伤——这是当年为保护林振东留下的。当枪声响起,她故意撞翻煤油灯,烈焰瞬间吞没整间暗室。
林振东在排污管道爬行时,手电筒照见管壁的指甲划痕。每隔三米就有一道刻痕,连起来是陈雪在警校时的警号。划痕尽头粘着半块泡泡糖,嚼开后发现里面裹着货轮发动机的零件图纸。
码头方向传来汽笛长鸣,林振东钻出地面时正看见"金雀花号"残骸。焦黑的船体倾斜在浅滩,钢板上的弹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当他用望远镜观察时,发现第七个弹孔处闪着金属反光——这是陈雪故意射偏的定位弹头。
断指男人的血书在口袋里变得黏腻,林振东用江水清洗时,血渍显露出完整句子:"雪姐被迫枪决暴露的同志"。字迹边缘的指纹与副局长办公室的咖啡杯完全匹配。
暴雨再次倾泻时,林振东在轮机舱残骸里找到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的瞬间,陈雪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出:"1995年12月25日,我奉命清除暴露的卧底..."突然插入的枪声后,是副局长低沉的指令:"处理干净,包括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