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公堂胜诉,工坊上下虽松了一口气,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场风波留下的阴霾,还沉甸甸地笼罩着,要想恢复往昔的生意规模,非得下一番苦功夫不可。而摆在眼前的,便是那第一批已全部制作完成,却没能如期出手,至今堆叠在库房的成品。
于是,林奚朝把季函和芙灼连同赵素叫到一起,郑重其事地说:
“姐妹们,咱们不能干等着,得主动出击。第一批货物下了订单最后却没取货的顾客,咱们挨家挨户去拜访,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释清楚,再送上些心意,争取挽回他们的信任。”
其他三人点头称是,当下便立刻安排起送货事宜。几日后,四人带着几个伙计,推着装满货物的推车,开始穿梭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最先突破的,是城南的刘府,刘老爷是个爱讲究的大主顾,之前一口气便订下了好几套精致的屏风,说是打算用来装点新修缮的书房。谁料后来出了那档子事,虽说这刘老爷财大气粗,倒也没上门讨要定金,但也是没了下文。
到了刘府门口,门房见是她们,神色颇为复杂。林奚朝笑着递上拜帖,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不多时,刘老爷慢悠悠地踱步出来,脸上没什么好气色:
“你们还有脸来?我那书房到现在还空落落的。”
林奚朝赶忙上前,将公堂的文书递过去:
“刘老爷,您先消消气,看看这个。我们实在是被人恶意污蔑,如今已经在官府讨回公道,绝不敢欺瞒您。这次不仅把屏风给您送来,还额外备了些薄礼,算是赔罪。”说着,芙灼递上一个精美的礼盒,里面装着几枚新设计的香囊与一枚设计独特的碎石片。
刘老爷接过文书,眯着眼看了半天,神色渐渐缓和:
“行吧,看你们倒也有诚意。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是误会,东西留下吧。不过这小石片是……”
林奚朝忙道:“刘老爷,这是小店专为老顾客设计的礼品券,下次您若再光顾工坊,凭着这石片能挑件喜欢的小物件,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刘老爷这才点点头:“行,改日我会过去看看。你们几个小姑娘本事倒是不小,只不过日后行事还是该更小心点。”
林奚朝等人赶忙道谢,道别了刘老爷。如此一出,众人士气大振,接着又马不停蹄赶往下一家。有些主顾好说话,听了解释,收了礼物,当场就表示还会继续支持;当然也有些脾气暴躁的,不等她们开口,就一顿数落,有些性子急的主顾甚至当即就要动手。每到这时,季函便会站出来,诚恳致歉,不卑不亢地再把事情说清楚,直说得对方脸色稍霁。
就这样,一家一家跑下来,一群人全部嗓子沙哑,腿脚发软,但没一个喊累。几日下来,大部分老主顾的态度都有了转变,第一批的成品基本送的差不多了,尾款也拿回来了不少。虽说为了安抚顾客,尾款比当时商定的要削减了不少,但总体看下来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最起码足以支撑她们对接原料的供货方。
然而,光是稳住老顾客肯定是不够,她们这生意要想继续做,还得吸引新客源。这时,赵素看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心生一计:
“咱们在城中热闹处摆几个小摊,做些简单的手工活展示,再免费发放些小样品,怎么样?既能让人见识咱们的手艺,又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赵素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惊,不只是为这个巧妙的主意,更是为赵素。自从公堂一事之后,赵素正式加入了她们,这几日跟她们到处跑下来,在她身上已渐渐看不到从前的压抑,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小姑娘般的鲜活的生机。
众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在集市中心支起几个古雅的小摊。赵素坐在摊前,手法娴熟地编织着五彩绳,一边编一边给围观的姑娘们讲解技巧;季函手持一把木剑,演示着如何用废旧木料雕刻剑柄装饰,引得小伙子们跃跃欲试;林奚朝则拿着空白的手帕,现场设计款式独特的簪子画在手帕之上,周围不时响起惊叹声。
除此之外,她们还准备了大批小巧的香囊、书签作为免费样品,只要有人驻足,芙灼便会热情送上,趁机揽一波顾客:
“这是我们工坊新做的小玩意儿,您拿着把玩,若是喜欢,欢迎去工坊瞧瞧,后续我们会推出些新的好物呢。”
拿到样品的路人,不少被这新奇创意吸引,纷纷打听工坊位置。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一道声音高呼:“王爷驾到——!”众人纷纷避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王爷,骑着高头大马,着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他面容英俊,神色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身后跟着一众侍从,威风凛凛。人群之中一阵小声议论,有人认出了这是当今圣上与宠妃祁夫人的少子沐旸王。
这沐旸王素来闲散,备受宠爱,今日本是随意巡视这市井繁华,瞧见这边围满了人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却被林奚朝手中正绘制的簪子吸引住。
那簪子此时只绘了个雏形,却已足够精巧别致。簪身仿若灵动的花枝,枝头似有繁花欲绽,线条流畅又不失细腻,现代创意与古风韵味完美融合。王爷下了马,踱步到摊位前,拿起簪子端详,眼中满是欣赏:
“这簪子倒是有趣,从未见过这般设计。”
林奚朝见是王爷,忙盈盈下拜:“王爷千岁,这只是个初稿,还未完工。”
沐旸王微微点头:“起来吧。本王正愁给母后生辰寻个特别的礼物,我看你这簪子倒是蛮合我意,若是加以华贵的材料打造出来,想必母后会喜欢。”
芙灼在旁听了片刻,见有如此良机,立刻递上先前备好的精美图册,里面是工坊各类得意之作:
“王爷,我们工坊专做精巧物件,若是给贵妃娘娘制簪,定会倾尽心力,让它成为独一无二的珍品。”
王爷翻看着手里的图册,里面大多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新鲜样式,越看越满意,不住地称赞道:
“好,好,就照她手里画的这簪子的样式,再完善地完整些。用上好的金、玉、宝石,多久能做好?”
季函上前一步,恭敬答道:“王爷,这般精细的物件,需得半月功夫,我们定会日夜赶工,不耽误贵妃娘娘生辰。”
王爷略一思忖:“好,半月后本王来取。若是做得好,重重有赏;当然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他微微眯眼,看似轻佻玩味地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却隐约透出危险警告之意。
几人忙不迭应下,恭敬地送走了沐旸王。王爷走后,林奚朝等人心中都激动不已,她们心里都十分清楚,若真能做出让贵妃满意的簪子,她们的工坊往后在洛阳城也算是彻底站稳脚跟,有了王府这条大腿,以后还愁没生意?
但同时,这一重担带来的压力也不容忽视。贵妃的寿礼,稍有几分差池,那便是灭顶之灾。如此想来,要想安然无恙地接下这分量足足的钱袋子,还需万分谨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