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怎么办?”
周离嗔怪着又重重打了贺朝一下。
贺朝脸色也变了变,后低声道:“如果真有了……我派人接万贯兄进京。”
周离:……
二人忐忑了数日之后,周离的月事来了,二人双双都舒了口气,却又都有些隐隐的失望。
此时的京中,都已知晓贺家即将回京,也都知道贺家和先帝在时一样,同样受新帝看重。
不同的是,新帝看重的是贺家的云麾将军贺朝,被京城闺秀芳心暗许的贺家三公子。
虽然现在他还是官居三品,可谁都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官职又要升一升了。
当初因着贺家被调往西北,很多勋贵高门就断了结亲的意思,现在只能暗暗后悔。
也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人家,趁着贺家众人还没进京,就带着自家女儿去贺朝面前试探试探,最后都被无视。
渐渐的,京中发现这位曾经风流不羁的三公子竟敛了风流习性,遇人也敛了那三分笑,办完差就回府……
也不是回府,而是赶往梨花巷。
一时之间,京城众人纷纷猜测,梨花巷那到底有什么?不会是养了外室吧?毕竟贺家一众还未抵达京城。
带着这份好奇,有胆子大些的人便去梨花巷打探,几日下来,竟看到贺将军时时都在陪着一位俊俏的小郎君,并且与这位小郎君同进同出。
于是在贺家众人终于抵京之时,就看到了一些人望着他们露出一脸复杂却又意味深长的笑。
遇到相熟的人还特意上前来问候一翻,着重问候了少夫人。
贺家人谁不知道少夫人已经离府了?面对前来问候的众人也不好说出口,只好敷衍推脱过去。
贺家众人莫名其妙,贺老夫人则暗自生气,舒心顺意了才一个多月,从进城门到府中这一路就添了不少赌。
而贺家的语焉不详更加证实了众人的猜测,这位曾经让一众京城贵女芳心暗许的三公子,竟然好男风,怪不得当年只传他风流雅意,却从未见他和哪一位姑娘有所往来。
一时之间纷纷同情起他的夫人来,据说他的夫人至今都还未曾有孕,而现在贺将军已然和那位俊俏的小郎君出双入对了。
那些想探探是否有机会的人家也歇了心思,纷纷看起了热闹。
还有一些曾不死心的人,骤然感到庆幸,比如镇国公府的董淑然。
董淑然自己开解了自己,为何明明她先认识有行哥哥,最后有行哥哥却答应了同别人成亲。
她好似又明白了为何当日她去找周离让她和离时,她那般痛快,看来她一早就知道了有行哥哥好男风。
幸好当日周离没应了她,否则他们二人和离后她真的嫁过去,现在被全京城嘲笑的人就是自己了。
贺家众人中午抵达的京城,府中一直有人打扫看顾,回到府中不过是将一应物件放到原处,不过一个下午就收拾完了。
只等着晚上贺朝回来一起吃顿家宴。
然而临到晚饭前贺朝都没回来,只让孟冬回来传话,让众人不用等他,他不回来了。
贺家众人神色各异。
在此之前,贺朝受伤醒来后,听到周离离府后就去了大营,一连数日都没回府,后又接到调令直接赶往京城,就连一应衣物也是让孟冬回来收拾的。
如今距离这事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了,他还没有回府的意思。
刚刚也问过看顾京城府宅的人,原来贺朝就在府中住了两日就再也没回来过。
很难不让众人猜测,贺朝怕是怨上老夫人了。
老夫人得知了贺朝不回来的消息后,脸色十分难看,气的饭也没吃就回去了。
二夫人却心情复杂了起来,幸好阿离是她喜欢的儿媳,如果大儿子娶的儿媳和自己不对付,那么今日怄气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此处,二夫人不禁打了个激灵,幸好那人是阿离。
贺家抵京的第二日,有之前交好的人家前来走动,虽说是走动,实则是来探探消息,隐晦的询问贺朝是不是好男风。
也是第二日,贺家终于知道了昨日从城门到回府这一路众人看他们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二夫人想到此处先是生气这些碎嘴子竟瞎造谣,后又心里咯噔一声,万一是真的呢?
毕竟这次回京,离丫头没过来啊!
二夫人在收到贺家要回京的消息时,是想知会阿离的,但无奈不知阿离离府去了何处,住到了哪里,找人打探了一圈也没打探到。
现在听此消息,只觉得忧心忡忡。
曾经最让自己省心的大儿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省心了呢!
贺家抵京的第三日,贺朝终于回来了,却谁都没见,直接去见了贺老将军。
不知同贺老将军说了什么,从他书房出来后,去了笃行居看望二夫人和二老爷。
二夫人神色复杂的试探道:“整日和你在一起的小郎君……是谁?”
贺朝挑了挑眉头,心下暗暗发笑。
这些日子的京城传言,他也有所耳闻,却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这段时间那些京城闺秀没再来他眼前晃悠。
等接阿离回府后,再放出消息,那小郎君就是自己的爱妻,这段传闻只会变成一段佳话,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不会再来阿离面前添堵,否则,其他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此时面对母亲小心翼翼的试探,本想再隐瞒几日的贺朝还是如实说道:“没有什么小郎君,那是阿离。”
二夫人和二老爷先是惊讶,后又皱眉。
贺朝解释道:“在我没接阿离回府前,阿离现在不宜露面。”
一句话就让二夫人和二老爷明白了原委。
此时若让人知道了阿离赁宅另住,不知又要有多少闲话扣到她的头上。
二人对自己大儿子的周到之处感到十分满意,却又问:“那你打算何时接阿离回来?阿离愿意回来了?”
如果换做之前,贺朝还会迟疑一下,但是现在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愿意,我和阿离要长相守共白头。”
二夫人、二老爷:……
二夫人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欣慰着嗔怪道:“说会回来就直接说会,这话留着哄阿离去!”
贺朝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瞬,认真的点了点头。
二夫人、二老爷:……
二夫人心绪复杂,大儿子自打阿离离府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好像和阿离的感情更好了,抱孙子有望了啊!
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离国丧结束还有几日,你忍一忍。”
贺朝:……
他抽了抽眼角,起身准备离开,正巧遇见听说大哥回来了的贺阳和贺兰。
贺朝见到自己的一弟一妹,拍了拍贺兰的头让她听话,又拍了拍贺阳的肩让他好好温书,就大步出了门去。
贺兰不愿意了,朝二夫人抱怨道:“亏我和二哥一听到大哥回来了就巴巴地赶了过来,大哥就这样打个照面就走了?”
向来严肃稳重的贺阳也难得的赞同妹妹的话,眼中也带了幽怨。
二夫人笑道:“你大哥去哄你们嫂嫂了,等他把你们嫂嫂接回来,你们有的是时间见面,不差这一两日!”
二人一听眼睛均是一亮,贺兰道:“嫂嫂也在京城?何时进的京?”
贺阳似是想到了什么,很少开口的他出言道:“莫非那个小郎君……是大嫂?”
二夫人不答只笑,意思不言自明。
听罢,贺阳和贺兰双双都松了口气。
就说嘛,大哥怎会好男风!
贺朝走后,贺老将军去了老夫人的屋子,让于嬷嬷去外面守着,他和老夫人单独说话。
老夫人见他如此,似是料到了什么一般,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问:“要说什么?”
贺老将军定定的望着老夫人,良久才缓缓开口:“你我未成婚前,我就曾跟你说过,贺家是武将世家,不重规矩,你若看不上贺家不必非要继续婚约,同样我也说过,如果你同意嫁过来,那就好好的做贺家媳,我也会好好待你,一家子和乐才最重要。”
老夫人不知道为何他说起这个,一时也陷入了回忆。
当年袁家和贺家有着一桩指腹为婚的婚约,但那桩婚约本是大姐姐的,大姐姐性情飞扬洒脱不羁,却在成婚前三个月突染疾病。
本应是她准姐夫的人,甘愿为大姐姐守丧一年,一年之内拒了数家前来有意结亲的人。
她看在眼里,渐渐动了心,央求父亲母亲不要让婚约作罢,她要嫁过去。
老将军刚刚说的这些话,就是袁家要和贺家继续维持婚约前,他对她说的。
她和姐姐的性情千差万别,她极重规矩,对姐姐向来看不顺眼,却和相对守规矩的妹妹很要好。
妹妹劝她不要嫁过去,那人心里只有大姐姐,嫁过去苦的也是她。
她没听,还是毅然决然的嫁了过来。
嫁过来后,她一直记着成婚前他说的话,对贺家如何行事只记在心里却不过问,二人也相敬如宾了二十年,直到她成了贺家主母,再也没有人能管束到她。
她性子里要把规矩立起来的念头愈来愈重,然而儿子已经长大,没关系,还有儿媳,她可以从儿媳开始,把贺家规矩立起来。
何况她和老将军已经成婚二十年,儿子都已长大,她给儿媳立规矩他应该也不会去计较。
大儿媳嫁过来时,行事张扬,一点都不稳重,她私下暗中调教了多次才变成如今合她心意的样子……
想到此处,老夫人心下发虚,他不会旧事重提吧?
果不其然,贺老将军继续道:“你嫁过来的二十年藏的很好,连我都信了你已经融入了贺家,直到你私下调教老大媳妇至她小产。”
贺老将军眼眸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怪,正是如此,才让老夫人心下一寒。
“那时我就和你说过,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这样,非要立什么没用的狗屁规矩,你就以礼佛为由,休要再踏出房门半步。”贺老将军继续平静的说道。
老夫人是真的怕了,刚要开口,却被贺老将军打断:“你又消停了二十年,如今老毛病又犯了,对朝儿媳妇指手画脚,不仅如此还曾诬陷,行径越发恶劣。”
“我们贺家本是和睦一心的人家,如今不说离不离心,却没了亲近,说说,你还想做什么?”
贺老将军继续平静的望着她。
终于,她开口祈求,曾经蛮横的声音微微发颤:“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犯了,看在我们相携了四十多年的份上,再原谅我一次……”
贺老将军终于长叹一声:“原不原谅有什么重要?贺家兴衰今后都靠朝儿了,你多次刁难朝儿媳妇,最后这次相当于对她当众羞辱,你觉得朝儿会如何?”
老夫人心存侥幸:“朝儿向来孝顺,他不会……”
“不会?从朝儿醒来到现在,他连府都不回,即便接到调令回京也只让长随回来收拾东西,连与长辈告别都不回来,直到进京后,他依然不回来,你觉得他不会什么?”
贺老将军继续道:“他的确不会说什么,但是他会做,你还不知道吧,他这次立了不小的功劳,圣上很可能会赐他新的府邸,你说他会不会带着二房搬出去?”
老夫人终于吞下了那丝侥幸,虽不情愿还是开口道:“我知道了,今后我会安心礼佛,不会踏出房门半步。”
贺老将军颔首:“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好自为之吧!”
话落径直出了门去。
老夫人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连于嬷嬷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于嬷嬷见老夫人这副样子,心下轻叹:“老夫人,今后还有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