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温行差点脱口而出,只听宝珠总管接口:“哎哟,这么雅,只怕孩子们是喜欢凶兽呢,饕餮白泽一类,王族也不怕压不住,但梅花箭司马酩酊也是纹着梅花,他拿梅枝做箭,百发百种,落地生梅树,曾邀挽青梅庭序树下饮酒,也是一段雅事。”

    “不过桃花还是要斟酌呀。”宝珠讪笑道:“桃花辟邪,但我们纹身请灵,神魔一路,轻易不用桃花,何况桃花滥情,太贪,琅琊供奉都很少用桃花呢。”

    若非人设不合,温行必要就这桃花与宝珠展开长篇大论。忽得一只大雁当空跌入院中池塘,扑腾溅起水花,身上插一只箭,哀鸣几下就失了生息,宝珠呆呆看着,道:“哎呀!这!怎么回事!快收拾了!”

    血气淡淡蔓延开来,如此这般话题被岔开了去,因为那上课睡觉的小孩推门而入,他换了一身武装,扛一把和他一样高的弓箭,年纪还很小,身体却已经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口吻也坚硬道:“我的。”言毕从侍女手中夺去猎物,又硬邦邦走了,全程没给燕画师一个眼神。

    他上课就在睡觉,或是对艺术教育接触不良,宝珠大总管磨了几下牙,道:“哎呀,燕先生别见怪,还小呢。”

    总管急冲冲地走了,温行回想着小孩的背影,就听得身边人道:“你想去司马炎宫中?”

    “他习武颇有天赋。”燕画师淡淡道。

    司马炎,正是南溟老夫人寻找的外甥女穆慈与琅琊王婚后生下的孩子,他还有个莫名病重去世的同母异父的姐姐。温行若有所思道:“他看起来并不受宠。”

    燕画师道:“他的母亲常年病重,一月前被琅琊王禁足濯清池。”

    此言颇值得玩味,温行来琅琊是为穆慈,而你是为何而来?温行道:“燕先生喜欢梅花还是桃花?”

    易容后的容貌比温行原本的脸更冷峻几分,倒衬得这个燕画师有几分温柔,温行近距离地盯着对方睫毛,感觉也可积得起新雪,就听得燕画师道:“桃花。”

    温行拿着三枚玉佩回到扶桑居——宝珠为他们安排的住所,就看到赵巍峨手上几十枚玉佩,不由道:“……果然学艺术不吃香。”

    赵巍峨为南溟君的刀术老师,“震川刀”名声之响,天下无人不知,那他的刀路自然被无数后来客研磨。如今敢当着琅琊大大小小武术教头的面使刀,自有另一套自创的、与他成名式截然不同的刀路。楚知寒则一天都安静地待在屋子里,四只机关盒已全部拆卸合拢过数遍,桌上摆了剥好的栗子,小孩有些无聊地看向温行,像在等他拿出新的玩具。

    温行目光在栗子上一停,慢吞吞地开始掏袖子,找见半截的蜘蛛臂。他的憧鸟新妇蛛外甲经陆重雪设计,只剩了这么个纪念品,倒还能伸缩兼拉丝,勉强可变成一张短弓,楚知寒眼睛一亮,立刻接过,一个人去玩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温行发觉这位表弟为人不那么“生动”,他言语少,身量比同龄人更瘦小,心智更为低幼,但他既是未来的南溟君,赵巍峨关爱也不是作假,不由在心里好奇这表弟是何缘故长成这样。

    赵巍峨掂了掂手上玉佩,道:“你听说过燕峥吗?”

    温行手上差点跌了栗子,慢吞吞道:“自然听过。”

    像知道温行因何迟疑,赵巍峨一点头道:“不用担心,少君也是一位天演者,燕峥听不到此处讲话。”

    温行猛地抬头,就听得赵巍峨继续道:“宫里这位新来的画师,十有八成就是燕峥,他非邪修作风,与我们没有冲突,我只要你注意些,绝不能让少君见到他。”

    燕峥听不到天演者所在区域的话语——这是什么意思?温行突然想到自己找上的邪修,他们个个对燕峥畏惧如畏惧神佛,宁死也不肯说出他的名字,因为讲出他的名字,就会被燕峥听到?

    楚知寒和燕峥什么关系?而赵巍峨都能猜测燕画师便是燕峥,那他的身份在琅琊王宫真的是保密的吗?难道他能在琅琊教学是有琅琊王的默许?

    “少君并没有见过燕峥,只是数年前被燕峥的旧部掳走过一段时间,后得楚先生与王上解救,楚先生与少君投缘,又怜惜他的经历,收为养子。”赵巍峨叹道:“那时少君年纪小,又被灌了药,心智与身体比常人迟缓些,经过数年调养,能有今日已是万幸,谨慎起见,绝不能让他们见面。”

    “那你为何还要带他来琅琊?”温行道:“你说的,楚……我舅舅,他不日便会前来,他的身份足够与琅琊王商谈,若只是前期查探,你为什么要带楚知寒来?”

    “因为少君亦是一位天演者。”赵巍峨沉声道:“挽青懒看峰以星算为秘,沈莲花镜窥天下,民间有人以笔推演大道三千,有人天生额间明目,观一切真实,而少君虽然少言,他讲出的话语,必定是事实。”

    “他想来见你。”赵巍峨看着温行的眼睛道:“他从没见过你,但他想来见你。”

    当一个天演者想见一个人,那代表着这必然是对他或者天下的命运有所牵引,为运为道,温行于挽青结识沈莲花,与陆重雪并肩杀万秋石,戏文上知红豆相思,他遇到的天演者已然超过大部分人一辈子能见过的份额,而他远在南溟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上面的表弟,竟也是一位为他而来的天演者。

    温行看向里屋,楚知寒兴高采烈地对窗玩那张短弓,没有箭,他凭空凝气,停了半晌,不舍得打到路过的鸟。

    “我不会让楚知寒和燕峥见面。”温行道:“可是……若楚知寒想与他见面呢?”

    赵巍峨沉默片刻,“若少君亲口讲出他要与燕峥见面,那你我恐怕想阻拦,也无济于事。”

    “我明白了。”温行点点头:“假若我没有与一位天演者在一起,讲出燕峥的名字,他便会知道?”

    “只要他想,他就会知道。”赵巍峨正色道:“此人来历特殊,不曾听过如何为恶,何况世间声音嘈杂,你不心虚,便是让他听到又如何?”

    温行洒然一笑,随即道:”好吧。”当日隔纱闲谈,是他们亲口/交换的姓名,温行自然毫不心虚。

    谈及此,日色已落,琅琊地势复杂,矿产极丰,便是他们的屋里,照明的也是昂贵的夜明珠,温行将自己手上玉佩放到桌上,道:“我若与你同时进入司马炎宫中,只怕会引人注意。”

    他们二人一同投奔王族,再一同进入一位王子宫里,是个人都会有所猜测。赵巍峨刀术精绝,大部分王子公主都递了邀请,他取出司马炎的玉佩来,正是一枚火焰形状的红玉。要见南溟老夫人的侄女穆慈,必然要潜伏在其子司马炎身边,赵巍峨道:“你手上的,分别是司马珣,司马拙,司马碧的玉佩,其中司马珣天分最高,与司马炎多有冲突,其余二人资历一般,只听闻过司马碧的母亲李榕,是穆慈的朋友。”

    温行斟酌道:“还有两日,我再做决断。”

    赵巍峨亦不催促,他打量着这位传说中不学无术的挽青大师兄,温行为如今天下第一的剑修挽青梅庭序门下首席,却不习剑,一身乱七八糟的术法,三尺峰每月流水般送去名剑让其过目,他从不心动。年轻人凝神思考着什么,唇边牵出一点轻微的笑意。

    第二日,司马珣宫中传出消息,他的一位丹青老师溺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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