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隗生惜出身自琅琊附属部落,为青岩族长隗严的女儿,相传她年少时曾外出游历,阴差阳错与司马卓以平民身份相识,王后亡故后被部族召回进献成为王妃,她不知心仪之人正是琅琊的大君,三度逃婚,最后一次司马卓骑马亲自将人带回,成琅琊广为流传的佳话,隗生惜在琅琊王宫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又无子嗣,她的颜色与肌肤都与赵临江天差地别,铸剑师身上带着经年累月的疤痕与千锤百炼的肌肉,赵临江上前道:“好久不见。”

    旁人游移不定,温行都惊讶几分,赵临江与隗生惜竟是旧识,琅琊王妃不曾起身,她依旧雍容地坐在那里,“你看来不比从前。”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赵临江点点头,她自然地穿过侍女去拉隗生惜的手腕,腕镯相撞,若非赵临江也是女子,怕是立即要被横剑于颈。三尺峰峰主观察王妃细腻无茧的手指,叹息:“原来变化在这里,你再也没练过剑吗?”

    “我是王妃,何需用剑?”隗生惜笑道。

    “倒不辜负你我,十三年前恩断义绝。”赵临江道。

    恩断义绝。温行一凛,就看赵临江已退回到司马碧城身边,扬声道:“在下赵临江,受琅琊王相邀来此,七日后大典,冠者有我亲手为其铸剑。”

    赵临江亲手铸剑!那些小孩的眼神都波澜翻涌,固然他们并非所有人都习剑,但谁不想有天下第一的铸者为其加冕?燕峥都看向赵临江,司马炎从睡梦中惊醒,喃喃道:“她可是归心的铸剑师啊……谁能得她铸剑?”

    隗生惜低头,她的掌心空无一物。

    宫中喧哗四起,赵临江宣告完这个消息就去参观琅琊的矿藏,她当然不是白干活,琅琊王许诺她想要的矿石皆可带走,种类数量都无限制,只要她搬得动。赵临江立刻去补充三尺峰的家底。温行是司马珣的画师,上课时他不能走,下课后他不能留,司马珣也被赵临江吸引,他抚摸一条精钢制的鞭子,口中自语:“若是……可请赵峰主铸一把链剑。”

    “那可是归心的铸者……”祝霖也不由道:“听闻挽青掌门梅庭序断剑十余载,修行入魔,无器可用,无人堪铸,多少铸剑名家被梅庭序逼得再也无法铸剑,唯有一人挺身而出,赵临江铸剑“归心”,梅庭序握剑即破心魔,连斩三位魔头,成为当今仙门魁首。”

    握剑即破心魔,无法不令人畅想,就算他们并不习剑,配剑或可领悟几分,身为梅庭序头号大弟子的温行摸了摸鼻子,“殿下今日要去习武吗?”

    刺青是头等大事,他们打架也是头等大事,司马珣来回踱步,鞭子发出细碎的蛇的声响,“那就玄武吧!我信先生!”

    “先生于燕画师投缘,你可替我去问燕画师那玄武……我并非不信你,但先生也知画神可灵对我们是何种重要!若燕画师愿意,我想请他为玄武点睛。”

    “当然,今日先生尽可去绿野堂看望家人,我听闻过与先生一同来的刀客,真是刀术卓绝,还有那个孩子,我也可保证宫中无人可欺辱他。”

    司马珣双目灼灼,看来已迫不及待奔赴武场,他已下令,温行无从拒绝,或许这也是他招纳温行的一个考量,燕画师对温行确实不同,兼有楚知寒这个人质可把握,赵临江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温行卷了卷画玄武的纸走向拂涧岚,隗生惜在课后便离开了,只有司马碧城在那里观画。赵临江与隗生惜是故人,司马碧城与燕峥是旧友。温行与赵临江燕峥是朋友,于隗生惜司马碧城又是不怀好意潜伏进来的……探子。温行一时被这复杂的关系搞得摸不着头脑,例如……琅琊王请赵临江来,他是否也知道她与王妃的纠葛?

    我为什么要操心这么多事?温行茫然地前行,他不是给南溟老夫人找外孙女吗?怎么看起来马上要被卷进妖族与琅琊的世仇,若仙门禁忌与挽青峰主打起来他又要帮哪个?温行一声不吭地走进门,哗啦放下画卷,“你觉得哪个最好?”

    司马碧城目瞪口呆看着这新人画师登堂入室,燕峥竟一字不说真认真翻看起来,半晌挑选出一张,“这张最好。”

    正是温行的画作。温行点了点头,这才含笑道:“我现在重画一张,还请燕画师点睛。”

    “请等一等。”司马碧城匪夷所思道:“难道我是透明人?”

    温行道:“殿下好。”

    司马碧城道:“我之前听闻一个画师得你青睐,我还不信,怎么你俩真这么投缘?”

    燕峥也不能说眼前这个新人恰是南溟皇室与月煌楚家联手送进来的……细作,还有位南溟帝师与少君虎视眈眈……缓缓道:“你应该要去主持祭典。”

    “有隗生惜嘛。”司马碧城懒散道:“我看她不顺眼,当然要她先干活,我再挑刺。”

    孩子和后妈不对付也是常情,片刻间温行已重画一副玄武,燕峥踌躇几次,“形神俱佳,本不必我来点睛。”

    温行道:“我家殿下要你点睛,我当然听我家殿下的。”

    燕峥不再多话,提笔点睛,玄武立即脱纸而出,旋天悠悠长鸣,再回到纸上。

    “好。”温行收起纸,便要离开拂涧岚去往绿野堂,司马碧城目送人离开,开口:“他是不是知道你……”

    燕峥没有回话,提笔蘸出一朵桃花。

    玄武已得燕峥点睛,温行却不打算立即回寝宫。司马珣在武场恐怕要待上整整一天,因为赵临江的到来,所有等待受礼的小孩都在武场,被他们必然要掌握的武力与权力吸引,攀上高峰或坠入深渊。南溟少君兼探子的楚知寒幽幽打了个哈欠,玄武、白虎、青龙、朱雀,四只机关匣整齐地排列在桌上,他已然通晓其中所有机关奥秘,不免有几分无趣起来。忽得门被推动,他以为是温行前来看他,哒哒哒去接人,走进屋的却是一位高大的女子。

    赵临江没什么表情看着这个小孩,道:“你是赵魏的儿子?”

    楚知寒不是赵巍峨的儿子,但他混进来的时候自然报的赵魏是他爹,楚止是他舅。在这种规则下他撒谎就不是撒谎,楚知寒眨了眨眼道:“是。”

    赵临江扫视他几眼,道:“伸出手。”

    此情此景,楚知寒无端从这位女子身上感受到几分某些如出一辙的傲气,赵临江将一枚铁铸的符咒放到楚知寒手里,“不许离身。”

    她气势汹汹而来,却是将一枚保命的符咒交予他。楚知寒畏生生道:“你……认识我爹吗?”

    “一个丢下家传铸术出去厮混的混蛋罢了。”赵临江冷冷道。

    楚知寒立即夹起尾巴给赵临江倒茶。赵临江道:“我不管他想在这干什么事,他也不许插手我的事。”

    楚知寒乖巧道:“我会……告诉我爹的。”

    赵临江似被久远的怒气纠缠,母亲临终还在惦念离家出走的弟弟,听闻刀术混出了名堂,赵远岫都说自己可学他,嘴上道:“我还有个妹妹,她会喜欢你的。”

    无旧可叙,赵临江扭头就走。步下毫不拖沓。楚知寒握着保命符,哪怕以他少君的眼界看,这枚符咒也称得上贵重。窗外鸟雀鸣叫一声,温行从窗户翻进来,唏嘘道:“老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赵临江来揭我的底。”

    他原本来看楚知寒这小孩一个人在干啥,不料撞上赵临江来探亲,立即猫在屋外。三尺峰峰主竟与南溟帝师还有这么段渊源,温行去看那枚符咒,上面却刻了朵桃花。

    大事不好。温行警铃大作,挽青以梅花为印记,掌门更是以梅为姓氏,赵临江自己做什么小玩意,都是刻一朵梅花并三点江水,而在挽青山,桃花只指代一人,就是这个不学无术酿桃花酒的大师兄,兼温行与赵临江正是因桃花酒结识,这简直就是在指着他的鼻子警告,温行亦不能插手赵临江的事。

    思及赵临江从挽青来,怎会不知大师兄失踪一月有余……挽青大师兄正在琅琊当探子,司马幼琏正在挽青当人质。温行将符咒塞回楚知寒怀里,道:“你觉得司马炎这个人怎么样?”

    楚知寒压根没见过司马炎,但这位天演者凝神低眸,道:“她是好人。”

    温行叹道:“我还得跑一趟濯清池,穆慈在那被关了半个多月,也该去见一见了。”

    言毕,他也从卷纸中抽出一张白纸,蘸茶随意点出一个人形,一个“楚止”便悠悠立了起来,坐在楚知寒对面,此法是看燕峥“水月镜花”演化,温行对旁门左道都有涉猎,不过一次便推敲出自己的法子,以此打发司马珣的派来监视的宫人,温行再将一张白纸披在身上,随即整个人化入光里,看不到半点踪迹。

    濯清池是一个如字面意思的小型湖泊,湖中心立一座小筑。没有同路,来往靠一艘朱红的小船。亦无落脚的植物,空荡荡一片镜湖。温行屏息,看准一只恰好飞跃湖心的白鹭,轻踏背上,悄无声息地落在屋檐,风铃也不曾惊动。

    越靠近湖心,温度越高,温行猜测穆星或许就被关押在这湖底,凤凰将湖水烧灼,穆慈是她母亲,如今也该知道自己女儿身份,那——

    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长相威武的男子走了出来,身量近门一般高,胡须微微过了喉结,浓眉入鬓,只是看着就让大部分人畏惧的男人,他穿黑金的华服,无多余坠饰,袖上绣着只有琅琊大君才有的山川日月纹章。

    司马卓看向半空,“是孤请你下来,还是你自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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