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已经过去三日了，这几日你每天提心吊胆，生怕顾砚声在营中受伤。昨晚你终于下定决心明日要去太后宫里走一趟，希望能撒撒娇，让太后放你出宫。
“祖母～梨儿来看你啦！”你一声软软地唤着，带着撒娇的尾音，眉目间藏不住一丝小心思。
“怎的今日来得这般殷勤？才赐你那么多礼，还不够哄你这小心肝？”
你嘻嘻一笑，凑过去半靠在她膝边，“才不是呢～及笄是礼，今日是我想出宫散散心，宫里实在闷得慌，梨儿想去南郊庙会看看灯船。”
“庙会？你才刚及笄，又是这动荡之时，如何能随意出宫？”
你仰头望着她，眼睛一闪一闪的， “祖母～您当年也是京中第一美人儿，不也偷偷出宫去看花灯嘛～我只去一日，不远走，回来再给您讲庙会见闻，如何嘛？”
“你这鬼灵精，口齿利索得很。罢了罢了，不许远走，带着你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许少。”
你立刻搂住她在脸颊亲了一下：“太后最好了！我回头给您带糖炒栗子！”
这样亲密的动作惹得众宫女掩面偷笑。
“你这丫头，及笄了反而越发幼稚了，快去快回！”
“是！”
你笑着离开慈安殿，回到寝宫立刻换下了女装，穿上早已备好的少年装束，绸衣束腰，黑发高束。
阿萝一进门就吓了一跳：“公主，你这是作甚？”
“我要出宫。”你压低声音，认真地说，“我要去军营找顾砚声。”
“可是军营重地，公主一介女身，如何能去？万一被人当作刺客捉了去可怎么办？”
“阿萝，我无法和你说我此行必去的原因，但我必须要见他一面……哪怕只有一日的时间。”
阿萝咬唇不语，良久才点了点头，“你一向主意大，我劝不动你。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你只道了一声放心便踏出了宫门
出门前，你用上次阿萝支线给的奖励换了一张限时一个时辰的隐身符，以便你避开军营中一路的巡逻暗哨。
日光渐沉，你借着隐身符大摇大摆的走入了军营。营帐林立，火光点点，你打听过，顾砚声的主营在东侧最内一帐。你绕过两处岗哨，终于趁着夜色溜入那帐。
帐内点着一盏青铜灯，光影摇曳。你轻手轻脚钻入右侧大柜，藏好裙角和发丝，想趁他进来时给他一个惊喜。可没想到这一藏，竟等了快有一个时辰。在这么小的空间站得久了，小腿早已酸麻难耐，勉强撑着靠在柜壁。
不多时，帐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顾砚声走了进来，解下披风，脱下战甲，坐在桌前翻阅军书。他眉目沉静，神色冷冽，显然还未察觉有人藏匿。
你心跳飞快，正要鼓起勇气跳出来，却一阵腿麻动弹不得，身子一歪，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柜门，发出“咯哒”一声轻响。
顾砚声动作一顿，警觉起身，抽出佩剑，静步走到柜子前。
你顿时大惊失色，正想开口解释，却在缝隙中看见顾砚声已拔剑至柜前，眼神如霜。
他猛地将柜门打开，手中剑直指你的颈喉。柜门一开，你几乎跌了出来，头上的梨花簪在剑光下一闪。
顾砚声猛地顿住，眼中杀意霎时退去，惊疑间伸手接住你跌落的身躯，怀中满是你清浅的气息。手中的食盒掉落，尽心准备的点心半数都洒落在了地上。
“是我……别杀我……”
“姜梨儿？你……”他看着你震惊得说不出话。“你是如何进军营的？”
“我找祖母求情让她放我出宫……”
“出宫来军营？”
“自然不是啦！我哪有那么笨。我说我要去看庙会，再撒撒娇，她老人家就放我出来了。”
你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食盒，失望地蹲在地上嘟嘟喃喃着：“这是我起了一大早做的蛋糕，就这么掉在地上了，好可惜……”
“蛋…糕？是什么？”顾砚声边问你边与你一样蹲下来看。
“我问了宫里人说你的生辰是冬月三十，那时你应当在北境，我或许那天无法给你庆生，所以就提前给你做了生辰蛋糕，虽然确实有点太早了……”
“可什么是生辰蛋糕，我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过生辰要吃这种点心？”
“害～你之前在西行山那种地方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你看着顾砚声的脸慢慢黑下来，眼睛直勾勾看着你。你慌忙辩解你不是想嘲笑他是‘乡巴佬没见识’的。
“呃…啊！是…是我之前在一本古书上读到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王朝，当时的子民都会在亲友生辰那天亲手做这个圆圆的点心，寓意着生命和成长，同时这个形状也象征着完整、美好和无限的可能……”
眼见顾砚声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你接着打感情牌。
“只是现在可惜了，一半的蛋糕都掉在了地上……外面这层奶油我手打了一个多时辰才打好，手都抽筋了～”
你边说边扭动着手腕，一脸难受的表情，希望得到他的关心。
“没关系。”
“没…没关系？什么没关系？”
“还有一半也能吃。”
“你！算了，给你过生辰就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
你眼瞟到桌案上的烛台，将它拿到蛋糕前。
“过生辰还有一个讲究，就是在吃蛋糕之前对着蜡烛闭眼许愿，再吹掉蜡烛，这样愿望就会在未来实现。”
你边说着，边将顾砚声的右手包住左手，做出许愿的动作。
“开始吧…”
“我希望……”
“嘘！不能说出来，说来了就不灵了！”
顾砚声闻言只好对你说的照做。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顾砚声，祝你生日快乐～”
看着烛光在他脸上跳动，将内心最真诚的祝福唱了出来。这一刻没有仇恨，没有共生咒，只有最真诚最纯净最发自内心的祝福…
【顾砚声，你一定要岁岁平安】
随着歌声结束，顾砚声将蜡烛吹灭。一时间帐内最后一点光亮都暗了下来，只有一束月光穿过帐篷的缝隙，落在你们彼此的脸上。你们就借着这一点光亮，紧紧地看着对方，你听见了心跳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竟盖过了帐外巡逻的脚步声。
“哇吹完蜡烛了，那我们快把蜡烛点上吃蛋糕吧！”你想快点结束着对视，便着急起身去找火镰。
“小心！”
可能是刚才在柜子里站久了，腿脚不听使唤差点跌倒，幸好顾砚声眼疾手快拉了你一把。结果就从尴尬的对视变成了更尴尬的将你整个人裹在他胸膛里。
“没事吧？”
“没事…谢谢。”
“我来吧。”
顾砚声比你更熟悉物品摆放的位置，利索地找到火镰将蜡烛点亮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蜡烛点亮的一瞬间，顾砚声看见了你白玉般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那红意一点一点晕染开来，从耳根漫到颈侧，细白的肌肤像是轻轻撒了一层胭脂，带着未及遮掩的娇羞。
“可能是刚才刚生日歌太用力了吧……”
“这么用力？都把脸唱红了？”
“对啊！毕竟要把最真诚的祝福送给你！”
顾砚声低头看着你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眼中还藏着一点慌张。心里一软，只觉得她这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可他脸上依旧绷得紧紧的，薄唇抿出一条线，眼神沉静，半点笑意都不露。手却不自觉收紧了些。
“吃蛋糕。”
“好……”
吃蛋糕的时候，你一直像他叽叽喳喳地说着及笄礼那天大家都送了你什么礼物，还有阿萝考得女官头筹的事，以及嘱咐他到了北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是不知道，及笄礼那天，大家都送了我好多好多礼物。太后祖母送了我珍珠金步摇，陛下赐了一副金丝绣册……”
“对了，阿萝啊，她果然不负众望，女官考试拔了头筹呢！当时我都替她捏了把汗。她准备得那么辛苦，差点因为提前的考试没信心了呢……”
顾砚声坐在你对面，手里执着茶盏，修长的指节微微摩挲着盏沿，他静静看着你，听你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雀儿般絮叨着宫中琐事，时而低头笑，时而睁大眼睛感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目光里的温柔。
“还有啊，你一定要记得北境那地方苦寒，你要多添衣裳，别老是想着练武。还有，吃饭要按时，别饿着……千万不要受伤！”
你正说得投入，忽然发现他一直没接话，不由抬头看他。
“你是不是嫌我太吵了……”
“没有……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过生辰。”
他神色淡淡的，眼中却透着一丝被压得极深的孤寂，像是多年未曾提起过的心事忽然松开了一角，连带着肩上的冷硬都微微散了。
“没关系啊！这是你第一次过生辰，这也是我第一次亲手给别人做蛋糕，我母亲都没有呢～”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的回答，但你仍然捕捉到了他嘴角一丝上扬。
帐外风声渐起，夜色一点点沉下来。终于还是到了要走的时候。
你轻轻吸了口气，站起身，理了理衣摆，努力弯起眼角笑着：“我该走啦，宫门要关了，不然被祖母发现，我就要被罚抄宫规了。”
“好，我送你。”
你轻轻嗯了一声。
你的衣角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你转身走出去，刚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冲他摆摆手，笑着喊：“顾砚声，生辰快乐！”
顾砚声站在营门里着看你，向你微微点头，像是把这一句悄悄收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