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这三天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自从那晚苏珂正视心意,她再也没有单独见过裴云初。

    苏越像个冰湖里的铁石雕像,又硬又冷地守在她身边,苏珂几次想和他再聊聊,他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带着她去找郑观音。

    说着去询问燕姚的事有什么进展,见了郑观音却又东扯西扯说着生意上的事。

    直到今日清晨,她一起身,苏越和裴云初已在门外等着。

    苏珂往两人身后看了一眼,院门空荡荡,只有城主府的李管事笑呵呵地守在一旁。

    这三天在城主府留宿,除了跟着苏越能见到郑观音,其余时间所有事情都是由这位李管事负责。

    苏珂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此人爱笑。

    至于燕不知,他不在乎苏越和郑观音有什么计划,对他来说自然想去哪就去哪。

    回春堂那边,苏珂写了信希望城主府的人能送到回春堂,离人语还在那里借宿,总要和他报个平安才对。

    晨雾消散,青石板上凝着露水,苏珂的绣鞋踏上去,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看着和李管事说话的苏越,她走得慢,落后两步,与裴云初并肩而行。

    “师姐伤势可好?”衣袖相触,裴云初缓缓拉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在践行那晚所说。

    她低头漫步,大脑一片虚空,裴云初的声音恍然将她从虚空中拉到现实,“云初……”

    刚开口,走在前方的苏越忽然停下脚步。

    “看路。”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像淬了冰。

    苏珂叹了口气,轻轻地“嗯”了一声。抬眼看向裴云初,他压着嘴角,同样委屈地看着苏珂。

    眼看裴云初垂眸,浑身散发着低落的情绪,像是被抛弃的小狗。她心下一软,偷偷拉住他的温热的手指。

    “师姐!”他猛地抬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苏珂赶紧小声嘘止。

    裴云初嘴角带笑,手指紧紧缠住,她下意识慌张地看着前面,李管事说着什么,苏越轻轻歪着脑袋,听得认真。

    再轻瞄裴云初,他满眼笑意,眼瞎泪痣熠熠生辉,苏珂被这笑容烫得脸上发热,咬着唇转眼躲开。

    到了郑观音处理政务的地方,不知刚见了谁,正坐在八仙椅子上,揉着脑门,满面愁容。

    “真是稀奇了,不知何方神圣能让愁成这样?”

    郑观音抬起眼放下手,瞧着苏越一笑,顿时收起满身疲惫,笑道,“政务繁多,实在抱歉。”

    看着苏珂,明白过来,“是为了燕姚的事?”

    “自然。”苏越拉着苏珂随意地找了个椅子坐下,说话并不客气,“你就是再繁忙,早前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忘了。”

    郑观音收了笑容,手指扣在桌上,发出缓慢而又沉闷的敲击声。

    苏越心里一咯噔,身子向前倾斜,“不是,你这什么意思?不是说了今日就能解决吗?”

    他焦急而又急迫地要一个答案。

    郑观音回道,“没有。”

    苏越才舒一口气,又听他道,“不过需要令妹帮一忙。”

    “什么忙?”苏越猛地绷直身体,盯着郑观音道试探说道,“你答应我的,我妹妹绝不会掺和进这些事里。”

    郑观音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

    时间过得很快,苏珂从城主府出来时已经晌午,城主府门口的街道少有行人,拐了好几个路口,直到熟悉的宣房街,人才多了起来。

    裴云初的呼吸就在她身边,练武之人的气息轻盈中带着平和,少年人的体温穿透薄衫,苏珂才察觉到两人过近的距离。

    “师姐当真要按郑城主说的那样?”裴云初的指尖在袖口卷成粉白的月牙,

    “燕姚能做到这个位置,心思缜密狠辣,如今图谋苏家产业的事不是秘密,应当及时止损,有着明儿这个孩子在,苏越便是在不愿意,也不会对自己亲子的母亲怎么样。”

    苏珂沉默着听裴云初说完,她如何不是这样想的,但苏越信誓旦旦地表示,燕姚那个疯女人绝不会收手。

    “这些事总要有个结果,能尽快解决最好,我们也好快些离开建宁府,完成掌门的命令。”

    “姑姑!”孩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苏珂随声看去,药房的门栏上蜷着一个小影子。

    明儿手中拿着半块糖人,糖渍在袖口结成琥珀色的痂,小影子腾地站起来,扑进他怀中。

    苏珂的掌心拂过明儿瘦弱的肩膀,摸到一截嶙峋的脊椎,像摸到被风雨打折的细竹,她不敢用力,蹲下身子抱起明儿,心中不是滋味,

    “怎么在门口等着,明儿看到离人叔叔了吗?”

    明儿攥紧衣袖,眼睛清澈懵懂没有吭声。

    还是个小孩子,她叹了口气。

    药香从回春堂的雕花窗棂漫出来,正门的诊案出空着位置。

    范小凤踩着凳子弹灰尘,药柜最顶层簌簌落灰,听到门口动静,范小凤回身看到苏珂,惊吓地张大嘴巴,扶着药柜弯身下来,走近苏珂,

    “苏小姐在城主府没事吧,这两天离人大夫可担心了,去了几次城主府都无功而返。”

    “大师兄人呢?”裴云初从后面进来,看了一眼药房。

    “正是为你们的事着急,出去了。”范小凤放下弹回的鸡毛掸子说道,

    “大前天燕少侠将孩子送到这就走了,离人大夫等了一晚上知道你们没回来去了城主府,急急忙忙地就去了那。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离人大夫着急,回来就说要穿书去灵鹤山。这两日他四处奔波,如意馆和四象门去了几遍,今早又听说有个师弟过来,出门接人去了。去了有段时间,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师弟?”苏珂皱眉,与裴云初对视一眼,心下明白,这个时候能过来的师弟也就是逢来。

    药房后院,赖医师依旧坐在廊下,翻弄药材。

    苏珂三人进来时,他打了声招呼就继续翻药,院子里这声不大不小。

    明儿除了姑姑什么都不说,执拗地站在她和裴云初中间,手里拿着糖人,任由浑浊的蜜顺着指缝滴在青砖缝里,引来一群黑蚁,他看着蚂蚁的触角伸进蜜里,似乎这样更有安全感。

    晌午过后,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裴云初偶尔说些什么,廊下翻药的声音突然停了。

    离人语推门进院时带起一阵风,檐角铜铃叮咚一响,他袖口沾着城外青嫩的树叶,逢来跟在后头,布鞋底边结着干涸的红泥。

    “这不是没事?”逢来停在院边,瞪着离人语道,“你急急慌慌地把我催过来!!”

    离人语瞪着眼睛,快步走到苏珂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苏珂,见她脸色如常,头上戴着珠花,衣裳崭新,反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又看着裴云初无碍,心里松快下来,立马想起这两日担惊受怕,嘴角冒了一圈的泡,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两个没良心,我当你们受了多少苦,缩在城主府连个声响都没有。”

    “师兄对不起。”苏珂道完歉又反应过来,“我写了平安信师兄没收到?”

    “没!”离人语哼了一声,别过脸。

    逢来抱着剑靠在门柱上,冷笑一声,“离人师兄早该清楚,祸害遗千年,胆大包天的小师妹哪有那么容易死。”

    逢来师兄专门为了这事过来,生气归生气,苏珂挑着捡着说了这三日的经历,云烟山庄的事暂且不讲,只说要出城门。

    离人语难得想明白其中关窍,“诱饵?”

    苏珂点头。

    逢来皱着眉头道,“可要我们一起去?”

    苏珂哑然看着面前三人,多亏前段时间恶补,她知道离人语开阳境界。

    江湖中武功比离人语的医术没他高,医术比他高的,武功没他厉害。逢来是个武痴和裴云初一样都是玉衡境。

    他们这一行人要是去了城外……

    “我与云初去就可……”

    “你们俩?”话刚落音,离人语脸色难看,“那燕姚是个什么路数,你俩心里可有数?”

    “师兄?我们是去做诱饵,不是去送死。再不济我带着师姐逃命。”裴云初一旁说道,

    “不过,燕姚要是真疯起来,咱们也不能都指望那个郑观音,我看,师兄能暗地里跟着最好。”

    离人语脸色舒缓,“还是小师弟心细,就这么办!”

    城外的路不是第一次走,他们离城已经有了一会,越往外人烟稀少,两人离城已经有了一会儿,苏珂停下脚步休息。

    “师姐。”裴云初魔剑与定霜都在身上,没有靠近苏珂,望着四处荒芜,“我们就这么走着,燕姚真的回来吗?”

    “哥哥说她一定会来。”想来他们中只有苏越最了解燕姚。

    苏珂靠在榆树上,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临走时逢来信誓旦旦有他在,绝不会让人发现他们跟在后面。

    这会儿看去,确实不见人影。

    榆树粗糙的树皮硌着后背,苏珂望着天际盘旋的鹰隼,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三日前在云烟山庄,也是这样万里无云的晴空。

    “师姐小心!”

    裴云初的剑锋擦着她耳畔掠过,斩断一缕青丝。箭镞钉入树干时还在震颤,箭尾红翎像滴血的眼。

    十丈外的土坡后转出绯色身影,燕姚抬手搭着第二支箭,箭头的铁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真是哥哥的好妹妹,定是那冤家让你来做个诱饵吧!”

    她咯咯地笑出声,身后忽地出现十余个黑衣人。

    “既然知道是诱饵,为什么还要过来。”苏珂站直身体,从裴云初身后走出,“你和他之前到底是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他没说吗?”燕姚轻笑一声,三支箭矢破空而至。裴云初挥剑格挡的瞬间,她鬼魅般掠至榆树顶端,“为了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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