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握紧周悦的手,抿唇低声问:“神神秘秘的,要做什么事?”
历经艰辛才母子均安,周悦应该安心调养。
撞上宁清关怀的目光,周悦轻哼笑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有正经事同你说呢。”
宁清不解,等她的下文。
“咱们性情相投,比我家中的姊妹还要好。”周悦感叹一句,接着道:“我们都是新媳妇,我明白,你的压力也不轻。这几个方子我都用过,感觉有效果。你回去找周御医瞧瞧,可否合用?”
宁清羞囧,推开助孕方子道:“亏我为你身子悬心,你还琢磨这个!”
周悦抬眸看一眼宁清,不服道:“我为了谁?快收好吧,等会儿嬷嬷就要进来了。王爷吩咐她们寸步不离,还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愿意离开一会子。”
周悦不免抱怨,生个孩子一下子惹来许多事情,她行走坐卧皆受影响。
宁清出言宽慰:“等你出月子就好了。到时候我带几位妹妹一起来王府瞧你。”
“那就说好了,不许失约。”周悦要砸实这事。想到要无所事事地休养一个月,周悦就头疼,恨不得明日就是最后一天。
宁清轻笑,“当然不会。”
念及每次和周悦说好的行程,总有各种意外无法成行,宁清忍不住笑了。不过最近日子平稳,应该无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有人来报,太师府大夫人来了。宁清见周悦笑容收敛,就起身道:“我去隔壁瞧瞧小世子,洗三完再来找你。”
“好。”周悦目送宁清出去,才懒懒开口,“让我娘进来吧。”
宁清走出屋门时,正好与大夫人擦肩而过,宁清浅笑着唤一声周夫人,见她眼底青黑,神思倦怠,勉强扯出一个笑回应,便明白她们母女怕是有了矛盾。
才走到厢房,宁清就听到一阵一阵拨浪鼓响起的声音,抬头就看到宝蓝色金丝纹襁褓里,一个软嫩的婴儿正专注盯着红彤彤的拨浪鼓。
乳母抱着李旭,陆老夫人正在逗弄小孩儿玩。
陆老夫人见宁清进来,招手让宁清走近些,笑道:“哎哟,瞧小世子,这胳膊和腿,一看就有劲。和康王小时候一样,虎头虎脑的。”
宁清凑近一看,刚出生的小孩子,肌肤略黄,双眼格外吸睛,又大又有神,嘴巴微张,一掌握拳,总往拨浪鼓那边抓。一看就是个活泼的孩子。
宁清头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手脚拘谨,不敢去碰他,温声评价:“眼睛最像悦姐姐。”
陆老夫人点头,确实,这双眼睛和周悦一模一样。
洗三的时辰由钦天监占卜,趋吉避凶,不可延误。宁清和陆老夫人在小世子出发前,先一步去待客处。
下午,康王府世子的洗三宴完满结束。众人纷纷告辞,宁清本想亲自去后院和周悦告辞,但被玲珑告知,太师府的两位夫人在王妃那儿,宁清便没去,直接同陆老夫人回镇国公府。
中秋之后,国公府内也有一件大事。菁华院的管事来报,太医说陆值病情大好,能克制住不再食用神仙膏,可以不再拘禁在院子里。
宁清第一时间就去禧晖堂,与陆老夫人分享这一好消息。刚踏进禧晖堂,就看到坐在一旁的任氏。
许久不见,任氏仿佛老了十岁,脸上面皮有些松垮,不复从前保养得宜。宁清垂眸,照顾病人的活最劳心力。
“祖母,叔祖母。”宁清微微福身,向两位长辈见礼。
“快来我身边坐,这么多礼做什么。”陆老夫人拉宁清坐下,对任氏说:“弟妹,能病愈是好事,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回去一定好好滋补,养养身。”
任氏眼眶泛红,拿起帕子擦眼泪,真情实感地道:“嫂子说的是,咱们都一把年纪,最怕病痛。我家老爷这次受了大罪,人瘦的不成样子。今日嘉儿几个来看祖父,都认不出来了!”
陆老夫人帮着换了条丝帕,“挺过大难,必有后福。日子还是要往前看。”停顿片刻,她还是叮嘱,“太医的嘱咐,你还要告诉两个侄儿,这病最忌复发,别让那东西出现在府里!”
陆府已经是两个儿子做主,一定要盯紧府里的门户,不能再让陆值接触到神仙膏。
任氏哽咽几声,捏着帕子的手一僵,陆值满地打滚嚎叫着要神仙膏的画面猛然出现在她面前,任氏浑身一颤,又惊又惧。明日起,决不能让杀千刀的神仙膏出现在家里。
“嫂子金玉良言,我记着了。”任氏频频点头,眼巴巴地望着陆老夫人,“太医开了好几份滋补方子,里头尽是一些名贵药材,我们家哪能有啊,老爷官位没了,那两个不争气的,都没挣上三品,钱权全无。还得拜托嫂子,烦您周全。”
任氏说得比以前婉转,意思还是一样,想守住自己的钱,扒拉陆老夫人来贴补。
陆老夫人眼底闪过无奈,这夫妻两个真是该抓紧的不抓,反而死死看着些财物,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已难再改。陆老夫人只能先应承下来。
任氏话锋一转,煞有介事地凑过半边身子,低声道:“我这些时日琢磨许久,咱们两个陆家,坏事一波接着一浪,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前些日子我娘家来信,侄子升官进京,带了有小福星名号的女儿来。我想着,让她咱们两家住些时日,也好去去晦气。”
宁清扬眉,小福星?
陆老夫人也好奇问道:“噢?怎么给小女娃用这么个名号?”福星,不是能随便用的。任家,官宦人家,怎么不避讳?
可惜任氏没听出里头的深意,她见陆老夫人感兴趣,当即骄傲仰头,与有荣焉道:“小福星,名副其实的!想当年,芳儿刚被诊出来,祖父便升官。才出生,她父亲又被上司赏识,连胜三级。到了五岁那年,出门赏春,在路边救济一位落魄老人家,结果没几个月,就有麓山书院的先生看来信,说愿意收两位兄长做学生。”
“你说神奇不神奇?”任氏如数家珍,又娓娓道来几样幸运的事,越说越激动,拍掌道:“今年芳儿及笄,父亲就升迁入京,嫂子你瞧瞧这运道!”
“我娘家侄媳妇,又是个能干的,生了五子一女。到时候芳儿说亲事,不知道要踏破几道门槛呢。”任氏想到那场面就乐呵。
等任自芳进京,高嫁绝对不是问题。此刻任氏就在心里挑挑拣拣,希望娘家女儿得个好亲事,将来好拉拔自家。
饶是见多识广的陆老夫人也不免惊叹任自芳的好运道,发出感叹:“果真好运气。”
陆老夫人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过,京城遍地皇亲贵胄,一块砖头砸下来,都有三个和皇家沾亲带故。还是要低调行事。”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小福星的名号传得众人皆知,怕对亲事不好。
任氏毫不在意地摆手,“诶,嫂子多虑了。我们任家的事都是真的,可不是招摇撞骗的下流货色。”
话到此处,陆老夫人也不好多言,忽而一想,或许任家有青云志,自己不好枉做小人。她便笑道:“如此,等她来京,就同娴儿住在一处,两个丫头年纪相仿,好说话。”
任氏眉开眼笑,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呢,早早收拾出来娴丫头隔壁的院子。我侄子一家后日就到京城了。恰好能来咱们家的家宴,到时候让芳儿见识见识国公府的景致,开开眼。”
任氏本想直接带人来的,但想到菁华院的日子,今后还要仰仗陆老夫人,就决定提前说一声。
陆老夫人倒是没意见,吃一顿饭罢了,点头应下。
宁清听到后面才知道,原来任氏今日登禧晖堂的门,意在希望后日能在国公府设宴,庆贺陆值康复。
陆老夫人转头对宁清道:“清儿,后日我们在水榭设宴,两家人一块吃团圆饭,正好补了中秋宴。”
宁清笑吟吟应下,准备一顿家宴不难。接着又听陆老夫人说道:“派人去一趟襄阳伯府,叫雅儿回家来吃饭。”
“是。”宁清点头,帮陆老夫人添茶。
直到暮色渐深,任氏才心满意足离去。
翌日,宁清在府里筹备家宴,全然不知,京城街头巷尾忽然传起关于她的流言。
京城大街小巷常有显贵官宦人家的后院八卦传闻。这日一早,忽然有许多人都开始说起镇国公夫人,直言宁清不孕、善妒,勾的镇国公房里竟连通房侍妾都没有,将来肯定要断送镇国公府的爵位。
流言传得飞快,一时人人都有所耳闻,偏谁都不知道传出来的源头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