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

    奚岑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她将那姑娘带了回去,只是没过几天,她方从山上采完菇回来却发现她已经没了踪影。

    院子里有些凌乱,像是经历了一场打斗,但没有血迹,只剩下栅栏和桌椅倒的倒翻的翻。

    只剩下她捡回来的少年坐靠在院门边,见她回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抬腕擦去唇边血迹。

    她惊诧地站在五步之外,“你的仇家找来了?”

    少年不悦道“不是我的仇家。”

    奚岑顿了顿,又道“她呢?”

    他并不回答,只是沉默。

    奚岑臂弯间的篮子落在了地上,转身便要去寻人。

    下一刻,他不耐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死了。”

    “今日闯入这里的人是来寻她的,与我无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我好歹也是为你做了一回看门狗,没看见我也受了伤么?”

    坏了,这话没法接。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少年艰难的站起身,拍拍衣上灰尘,勉强扯了个笑,“她牵扯的势力不小,杀她的人也不是你能好奇的,因为你好奇也没用……听我一句劝,你就别管她的死活了。”

    “对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奚岑对于死亡这件事心里还是颇为沉重,被他这么一打岔,顿时觉得无语,“前些日子不是刚走,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的剑还落在你这。”他面无表情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拿到山下去熔了它换钱。”

    奚岑直截了当道:“我说少爷,你在我这儿养伤吃饭哪里不要用钱的?我看你人走了好些天了也不回来拿剑,还以为你是送我了——哈!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再说了,虽然她也看得出剑是好剑,可她也不会用啊——而且这种一看就有价无市价的宝物,如果随便当掉怎么想都会亏很多钱的啦!

    所以奚岑很保守地只把主意打到了剑身的宝石上。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赶集的日子还没到呢,这把剑的主人就先回来了。

    少年自知理亏,知道自己承蒙她的救命之恩,也不好再多顶嘴,飞速地岔开话题:“……怎么又是蘑菇?”

    奚岑道:“你把剑熔了就有肉吃了,犀牛肉都行。”

    “不行就是不行!”少年抱住剑,警惕地看着她,“我是修士,身上不带剑的话很容易丧命的!”

    “不做饭的人没有资格议论食物!”奚岑瞪他“你到底吃不吃蘑菇?不吃你晚上就站院子里喝西北风去!”

    “……”

    好半晌,他妥协道“我吃。”

    奚岑昂首挺胸地进了厨房。

    *

    “话说你去干嘛了?”

    “……给你捉山鸡去了。”

    奚岑疑惑道:“我怎么没见着院子里有山鸡呢?”

    少年淡定地夹了一筷子菜,“没捉到。”

    奚岑:“……”

    奚岑忍着笑“所以你就只带两块豆腐回来了?”

    “还有串辣椒和蒜,”他随口抱怨道,“成天吃素的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奚岑咬着筷子冲他笑,“这不都是为了你快点把伤养好嘛。”

    少年看她一眼,不说话。

    幸而现在是仲夏傍晚,天色还不那么暗,至少吃晚饭的时候不用点灯,两人面对面着坐在院子里扒拉饭菜,鸡已经喂了食赶进窝里,不甘寂寞地咕咕叫着,头顶偶尔麻雀拍着翅膀落到地上,啄一啄地上零碎的谷皮。

    山野农村里寂静了,不知何处还能听到隐约的犬吠,和蝉鸣。

    昼间炙热,夜凉如水,那此刻的傍晚就是最适宜的温度,莫名让人心里不自觉的就平静下来。

    他莫名其妙的想——其实这样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有俗世纷争,没有杀戮见血,一切世俗欲望都与世隔绝了,什么修仙,什么飞升,也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吃完饭,他正起身收拾碗筷,却被奚岑接过了手中的东西“歇着去歇着去,少给我添乱。”

    她还记着今天他才挨了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于是他只好坐在凳子上看夕阳。

    其实她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会捡个男的回来——大概这种深山老林是最常见的重伤人物出现剧情点,她那天也只是照常上山采药补贴家用,走走停停,时不时拿着本古籍和眼前这株植物来回对比,再拿着小锄头小心翼翼把它给挖起来,丢进背上的篓子里。

    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

    还真让她碰到个浑身血淋淋不省人事的!

    奚岑先是仔细探查了那人周身——一袭黑衣几乎全身湿透,血腥味极为浓重,伤势不明,脉搏虽然很弱,但确实还有气。

    其次就是……

    奚岑低头看着那张俊逸张扬、眉头紧锁的脸,标准的薄命多情相,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思量。

    这是个男的,而且是个长的蛮好看的男的,按照无数不管是热门还是末流小说的尿性——这人必然书中有名,要么甚至在女主的追求者中有名,至少不是她这么个无名无姓对剧情毫无影响的npc可比的。

    毕竟长了那么一张好脸不用,作者花了笔墨和时间愿意描写他的长相却不让他出场,纯说是水字数也说不过去啊。

    而且博览群书满腹经文的奚岑自然知道这种救命之恩的老套路,总而言之她总结出一句话——随便捡外面的男人回家就是不幸的开始。

    靠近男人,就会,变得不幸(郑重伸出一根手指摇晃)。

    所以奚岑只是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离开。

    不一会儿,她回到了原地。

    奚岑心里直骂,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怎么个事儿老天爷,这人我非救不可了是吗?!我见死不救你就让我鬼打墙啊?!!!!

    不信邪的奚岑卯足了劲向前冲去,然后……

    奚岑看着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昏迷不醒的少年,怨念冲天地瞪了一会儿空气。

    最终还是将他架在肩膀上背了回去。

    ……

    “谢言惭?”

    他回过头去,“怎么了?”

    奚岑站在屋子里犹豫了一会儿,擦拭手上水珠的动作连带着一停,“非霜她……是真的没救了吗?”

    谢言惭没想到她还是放不下这个问题,微微讶异后,还是平静应道“嗯,真的。”

    可是为什么呢?

    奚岑想问,但也知道自己问了是真的也没什么用,她捡宗非霜回来全凭良心,按理说她将她带回来已是仁至义尽,谢言惭说得对,人各有命,她不该再去干涉。

    但她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恐慌。

    这世道可不比现代社会,更何况死个人都是家常便饭,今天死的是别人,谁知道明天自己又会被谁抓走了结性命?

    谢言惭看她表情有些沉重,他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可涌到舌尖的话又在嘴里打了几转,最终还是道:“算了,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

    他顿了顿,直截了当道“她骗了你。”

    “……什么?”

    “她不是什么家道败落的小姐,”谢言惭道,“你没听到她姓宗吗?她可是四大洲神兽灵裔其一天雍宗家的女儿。”

    谢言惭看着她一脸懵逼的表情,叹了口气“好,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一无所知了。”

    眼看奚岑就要恼羞成怒,谢言惭立马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咳……你知道四大神兽吧?”

    奚岑狐疑地看着他,生怕他再给挖什么坑。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总知道吧!”

    这还是知道的,奚岑追问道“所以这宗家是什么的后裔?”

    谢言惭微微一笑。

    “正是玄武。”

    *

    天顷年间,世道动乱。

    同一时,地嵌合,天逢生。

    话说这四洲,一曰魔境妖界,一曰修真仙岛,一曰天下皇城。

    再有一曰——蛮荒之地。

    蛮洲奇峻,无论是气候还是温度都不适宜人居住,而且地貌丰富,奇怪的是除了人以外的其他生物种类繁多,无论是凶兽仙草,还是冰川崇原,都能在这里看见。

    但又因为那里又埋伏着众多灵脉,还有许多地方并未被探索,秘境重重,险象环生,却也是个提升修为的好去处。

    因此蛮洲成了三洲的垃圾箱、掏金窟。

    再说另外三洲,修真界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暂且不说,新选出来的代表就是沧澜宗少阳盟为首,沧澜宗宗主的修为虽不是最强,奈何最有钱,不算魁首也能算个第二,同时也是呼声最高的——沧澜泱泱宗门,人才辈出,无人不心向往之。

    倘若说沧澜道的弟子都是以修为自洽,那么神兽四大家便都是靠着血液里天生流着神族血脉才能站稳脚跟——青龙公仪氏,白虎闻氏,朱雀凤氏,玄武宗氏。

    因为神兽血脉的缘故,族中多以血脉深且修为能力出众者的嫡系为主,血脉既是能力,也是象征,拿宗氏做例子,血脉愈深者瞳孔愈蓝,愈浅者瞳孔愈浅,甚至会退化成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黑色。

    修真界,只尊奉强者。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奚岑听到这里,疑惑道“等等等等……你说宗非霜是玄武宗氏第四女,可我看她的眼睛并不是蓝色的啊?”

    谢言惭冷笑一声:“阴差阳错被抱回宗氏养育长大的鱼目罢了,据说宗氏前两年就开始瞒着她找真千金,现在看来应该是找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杀人灭口。”

    奚岑震惊:“为什么啊?!”

    谢言惭云淡风轻道:“因为她没有用了。”

    就是这么简单,她没用了。

    神兽灵裔的子女都要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开化,但都要在二十岁之前,不然开化不及时会影响日后的修为提升——原本宗非霜就和宗氏没有任何关系,但在开化之前完全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直到开化那一天才被发现。

    一个骄纵跋扈、只会倚仗宗门而不能为宗门带来利益、没有任何灵根和修为的子女,且不管砸多少天灵地宝都始终如泥入海毫无反应,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宗氏继续养她下去,能得到什么呢?

    什么也得不到。

    “我说好姐姐啊,你倒是心善的很,随便在外面捡个人回来都一样的救,就不怕她对你恩将仇报——那群提剑的人,心还没有他们手上的兵器热呢。”

    谢言惭这番话听着像讽刺,却更像在嘲讽自己,而非宗非霜。

    “自然是不怕的。”

    谢言惭微微怔住。

    “我行我的善,他做他的恶,”奚岑低声道,“如果我铁石心肠,对你们见死不救,那和加害你们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她起先为了不招惹麻烦也不想救就是了。

    谁知道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谢言惭觉得,她终归仁义道德,说出来的话也幼稚。

    这种在修真界早就已经泯灭了几百年的良善和赤忱,她如今还没接触过人心险恶的算计和黑暗,未尝不是件好事。

    好事吗?

    谢言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放沧澜道里,估计没两天就被晾成渣渣了吧?

    ——毕竟这世道,好人可不长命啊。

    *

    “话说,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宗非霜意见很大?你们之前有矛盾?”

    “没有,”谢言惭两手枕在脑后,叼着根草靠在树干上看月亮,语气漫不经心“是因为她的事迹传得太远,想不知道都难。”

    “……什么事啊,谣言吗?”

    奚岑仰头等了一会儿,等到风吹起树叶的哗啦声响过以后,谢言惭才慢悠悠道:

    “你也知道她手里那块玉佩是什么形状的吧?那是她哥宗连的东西,而且还是此间独一无二、宗氏嫡系每个人特有的印玉。”

    卧槽伪骨科!

    奚岑不是没见过那个玉佩,只是当时觉得雕刻的蝴蝶纹理栩栩如生,很适合挂在腰间,是她的东西也正常,但奚岑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而且宗小姐她……”谢言惭纠结了一下言辞,“她似乎不是很聪明。”

    奚岑回想起两人的对话。

    “你到底怎么了呀?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宗非霜抬头看她,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结合谢言惭点出的事实,那结合起来应该就是……

    ……

    当时宗非霜是这么和她说的。

    “宗衡是我……是我兄长其一,在得知我真实身世之前,他与我乃是一母同生的兄妹,现在不是了……我什么都不是………”

    奚岑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若非他为我安顿车马,安排护卫护送,恐怕我早已是炼中炉鼎!!!”宗非霜的表情痛苦至极,“他们说……他们说………”

    *

    恍惚间,她手间由匕首划开的一道大口子才正让宗连小心用布帛包起来,清瘦拔高的身躯挡住了面色极差的几位长老。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蓝色水晶球不动,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什么。

    没有。

    居然什么都没有!

    全然不知的宗非霜仰着脸看他,一脸向往“我也能像你们一样拜入沧澜道少阳盟吗?”

    “当然,”宗连有些忍俊不禁,“等你分化了,哥哥带你……”

    “……”

    他的声音在扭过头看向水晶球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人群中心毫无反应的水晶球。

    怎么会没反应呢?她不明白。

    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试图靠近些看得更清楚些。

    忽然间,她的两只手都被人紧紧攥住了,攥的力道很大,攥得她生疼。

    她愕然抬头,撞进一双毫无笑意、甚至十分可怕的眼睛中。

    那双眼中情绪刹那间风起云涌,变化万分,终于在宗非霜打寒战前收敛回一切,只余下恰到好处的复杂和怜惜。

    “非霜……非霜啊……”

    宗连将她拥进怀里,隔绝了后面一众幽幽蓝眼珠瞪视过来的眼神。

    宗非霜破天荒的感觉阵阵寒意从脚底攀至头顶,甚至宗连轻柔拍打在她背后的动作都莫名让她毛骨悚然。

    潜意识告诉她那或许并不是安慰,而是一种威胁。

    “怎么了?”她颤抖着,“我怎么了?”

    宗连只是将下巴尖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叹了一口气,并不答话。

    她揪着宗连的衣襟,原本还想厉声质问,意识却不自主变得昏沉。

    在她倒下去前还尚且清明的那一刻,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冷淡至极的亲哥哥。

    然而她只来得及看见宗衡那一双微微垂眸的眼睛,她一如既往地什么情绪也没从他脸上看见,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宗衡抱着她离开了,房间里沉郁的气氛顿时哗然。

    “会不会……”有人弱声道,“会不会是它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立马有人怒目而视“你是在质疑造术宗吗?!”

    有人感叹“这东西用了少说百把年了,说坏了还真有点勉强,要么就是……”

    他顿住话头,可在场所有人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么宗非霜身上根本就没有宗氏的血,尚不知是何原因、又是否是有人故意为之,无人知晓。

    这一抱养出的差错,竟安安稳稳地错了许多年,叫宗非霜长到这个年纪、等到如今探测灵脉强度以至于预料其日后修为这样关窍的日子才被发现。

    “我道宗氏人才济济,怎么偏偏窝里还养出了个只抱窝不下蛋的母鸡,原来是个冒充的!”

    “这可如何是好!”

    一片吵嚷中,坐在正首扶额的男子闭了闭眼,而后忍无可忍道“都闭嘴!”

    众人纷纷站齐行礼“家主。”

    “家主,怎么办?”

    有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插了句嘴“非霜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你诚心养你养去!”

    于是两拨人又吵起来,热火朝天。

    宗越脸色越发不霁,他尽管才二十六岁,但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就证明他至少不是个冲动喜怒的草包,只能将脸色一压再压。

    他知道他年轻,尚且不服众,现在也不是公开和这群老骨头叫板的时候……于是他只能端正了坐姿,也不急躁,端起茶抿了一口。

    他要出头也不该是他来出,再等等。

    “都住嘴!吵什么?!”

    来了,宗越垂眸一笑。

    众人转过脸去,那少年越是走近,一身鲜艳夺目的朱锦红袍就越是亮眼——俨然是宗氏第五子、人称小霸王宗泽是也。

    宗泽与宗越并非一个母亲,可宗泽自小就是要更黏他一些,这才从外头回来,手上还提着剑,刚进门就见众人这副模样,冷白清绝的面色也是顿时由喜转怒,“我长兄是家主还是你们是家主?!吵够没有?再吵滚出去吵!”

    一众长辈被他驳斥了面子,虽然脸色都不大好看,可却没人敢说什么。

    宗泽斥完所有人,却也没忘了礼数,折腰一拜“家主。”

    宗越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接着神情熟稔地问了一句:“怎么来的这么晚。”

    “路上耽搁了些,幸而如今还不算迟吧?”宗泽将剑柄微压下去,面上笑着,可望向四周的眼神却说不出的轻蔑“宗非霜怕不是不敢来了?怎么不见她人?”

    无人回答。

    壁白茶深,宗越放下茶盏,垂眸令道“宗连。”

    玉树临风的青年微笑行礼,“在。”

    一室寂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等待家主的命令。

    “杀了她!”

    宗连行礼一拜,“宗连,领命。”

    *

    宗氏出身神兽灵裔,族中子弟各个是天骄,然而由于族规严苛,难免要缺少一些关爱和亲情,不过这才避免了慈颜多败的影响。

    像他们这般的富贵高权之家,手握资源无数,什么仙剑灵丹,什么秘法宝典,哪样不是俯仰即拾?请来府上修炼指导少爷小姐们的老师工钱都至少是一只手的数起步。自然不曾尝过什么修行之苦,顺顺当当的就筑了基。

    要知道这芸芸众生,许多人踽踽摸索半辈子,却连筑基的门槛都摸不到。

    我见众山,如山见苍穹。

    而宗泽之所以如此骄矜,也不全是性格使然。还因为他十一岁便悟道修成,十八岁已是突破金丹中期的修为!要知道寻常小世家的宗主也不过金丹后期,这也就是为什么那群老不死的也不敢拿年龄压他。

    到了宗非霜这里,几乎就只剩下是个千金小姐的缘故,被父兄长辈宠坏了,这辈子都没想过筑基这回事。

    可偏偏这败笔出在宗四小姐宗非霜身上。

    谁知道,谁知道呢……?

    *

    宗非霜看着奚岑关切温和的表情,脑中却不自觉响起宗连的声音。

    “逃吧,非霜。”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

    笑中带着悲伤的宗连将玉佩塞进她手中,沉静动听的声音时时刻刻浮现在她耳边。

    “——再也不要回来了。”

    马被人凭空从背后抽了一记狠鞭,立刻嘶鸣着拼命向前跑去。

    ……

    后来马死了,车翻了,侍卫没了,她攥着那块玉佩不顾一切地逃跑。

    她被奚岑救起来。

    了解全貌的奚岑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

    过了几天,安安稳稳睡在家里的奚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摸黑穿了外袍迷迷糊糊往外面喊了一句“谁啊?”,然后揉着眼睛开门。

    首先她趴在门缝往外面瞟了一眼,那是个男人身形,顿了顿道“今天太晚了,有事明天早上再来找吧。”

    门外头的人像是知道她要转身离开,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然后有什么东西轻轻的顺着门缝探了进来。

    奚岑回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那赫然是一截凌厉的剑锋。

    她立马尖叫“谢言惭!谢言惭!!!谢……”奚岑反应过来以后卧槽一声,谢言惭前半夜已经离开了,人去屋空!

    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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