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今夜康府不同以往的灯火通明,入目皆是黑暗,无人般静悄悄地。连往日池塘里闹人的蛙声都似被这种寂静盖住了。

    突然。

    “哇——”

    一声嘹亮啼哭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是位小公子!”

    小儿哭声像一道烈焰穿透照亮了整个康府。

    居室里一个婆子小心捧着被襁褓包裹着的幼儿靠近床榻。一女子虚弱地瘫在榻间,被汗水浸透的发丝贴在她的脸庞,婆子轻手拿下她口中咬住的布巾。

    “郡主,小公子生的肖您,日后也定是位俊朗公子。”

    “快让我看看他。”宋椿归喉咙里传出的气音低哑无力。

    幼儿啼哭已经止住,此时被包裹在柔软襁褓中安静地待着。

    宋椿归探出指尖,刚触及幼儿颊边,她眼光扫到指尖因刺破皮肤而沾染的血痕。

    不忍幼儿被任何污迹沾身,她慢慢收回手掌,只是在襁褓外轻拍着。

    “阿郎可回了?”宋椿归轻声问。

    “郡主,阿郎此时还在寄秋姑姑家中,今日阿郎来信说是姑姑父兄疑姑姑死因不明争执起来了,此时阿郎正在安抚,一应事务办完怕是要后日才能归家。”侍女将案几上信件展开递给宋椿归。

    宋椿归抓着信纸,一行行字迹映在眼底,心中满是悲痛。

    “郡主万不可再流泪了,若是寄秋姑姑知晓铁定要心疼了,还有小公子,小公子肯定也不舍得阿娘伤心。”侍女在旁满眼担心。

    宋椿归无力地闭上双目,吩咐侍女道:“云雾,给阿郎去一封信。嘱咐他,姑姑家中但凡有所求一应满足,万不可怠慢。”

    “是,郡主。”云雾郑重应答,正要出去吩咐笔墨,耳边就听闻一道细细的叫声。

    “喵~”

    “”喵喵~~”

    “衡君?”云雾抱起门口一只通身乌黑的狸奴。

    她怀里抱着衡君,脑中想着那封书信,左右看看,招手唤来一个小丫鬟。

    “你来。”

    “云姐姐。”

    见丫鬟上前,云雾道:“立时给阿郎去一封信,内书:'无论姑姑家中提何要求,皆全力满足,不可怠慢。'书成后来此处寻我落郡主金印。”

    “是,云姐姐我这就去。”小丫鬟听明白疾步往书房行去。

    此时仆妇们早已利落收拾好内室,为郡主清理妥当。

    云雾嘱咐完转身将衡君抱进屋内,想着能为郡主稍缓些哀思。

    “郡主瞧,小衡君也来看望郡主了。”

    ......

    宁国郡主产子的消息在天亮时便传至皇宫。圣上亲封小公子为世子,日后及冠之时便承袭其外祖封号,居回南阳王府,是为“南阳郡王”。

    哒哒哒......

    马蹄声靠近康府。

    “吁——”来人打马下身,脚步匆匆跨进大门。

    “椿儿!”

    一道迫切的呼唤从连廊传至屋室。

    屋内怀抱幼儿正在哄睡的女子听闻连忙小心放下幼儿,快步走向门口。

    一男子形色匆匆出现在宋椿归面前将她一把抱住。

    “椿儿,我回来了。”

    “阿郎,你终于回来了。”宋椿归多日积累的阴霾都化为眼角的泪珠滑落。

    男子抱着妻子连声安慰:“椿儿别怕,我已归家了。”

    “听说椿儿给我生了一位健康的小公子。”

    “是了。”宋椿归拉着男子来到床前,“阿郎快来看看我们安儿。”

    康玉轩看着帐中幼子,心中不免涌起初为人父的喜悦。

    “安儿?椿儿已经取好名了。”

    “是呢,咱们安儿名宋承安。阿郎,我不盼着他能像爹爹般英勇无畏,只望安儿能在你我身旁平安度过此生。”宋椿归满眼慈爱看着安儿,不舍得错开一眼。

    “宋承安......”康玉轩沉默看着眼前妻儿,心中默念一遍幼儿姓名,没再多说什么。

    像是察觉出了阿郎的不对劲,宋椿归解释般道:“只因安儿是我第一个孩儿,圣上对他也是寄予厚望,一出生便许下郡王爵位。”

    康玉轩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一切如郡主心意就好。”

    “阿郎,你可是生气了。”一听他唤郡主,宋椿归自然看出别的意味。

    康玉轩依旧温柔笑着,伸臂搂住宋椿归道:“无事,我只是觉得有些失落罢了。”

    “阿郎宽心,往后日子还长,我们下一个孩子便随阿郎姓康可好?”

    “嗯,好。”康玉轩口中轻柔应好,眼中柔情却在宋椿归看不见的地方渐渐消失趋于平淡。

    “对了,”宋椿归突然抬起头来,康玉轩来不及遮掩,措不及防下被她疑惑看了一会儿。

    “怎了椿儿?”康玉轩忙转移她注意。

    宋椿归只觉阿郎眼神怪异也未曾多想,只当他尤带些失落。兀自道:“阿郎,寄秋姑姑家中可安抚妥当了?”

    “放心椿儿,我收到信件后已全力安抚好。姑姑父兄只是悲伤过度,接受不了亲人离世才闹起来,他们也不是那等无理攀扯之人,只是可惜了姑姑如此年轻......”

    宋椿归也是眼中一酸,又落下泪来。

    “那日家宴若是我留住姑姑就好了,若是我不让她回去,她便不会经过那座桥,也不会错脚跌下池塘。”

    “椿儿,此事与你无关,椿儿无需自责。”康玉轩手下轻拍怀中人儿肩背柔声安慰着,可怀中人不知他眼中已显出几分不耐。

    “好了椿儿,你如今还在小月,为了自个儿身子也万不可有伤心之态。”康玉轩已是强忍不耐。

    “好......阿郎你匆匆归来,还未用饭吧,我这就叫人传饭来。”宋椿归道。

    “不必劳动椿儿,还有同僚在外等我谈公事,我便去那处用饭。”

    “何事如此急切?今日赶路幸苦,阿郎记得早些归来歇息。”宋椿归心疼地叮嘱。

    “我省的。”康玉轩并未回答,拍拍她的手背便转身出去了。

    宋椿归看着康玉轩的背影,莫名感到由心底反现出的一股茫然无措,却又不知这种感觉源何而来。

    ......

    长街一处雅致院中。

    本该谈公事的康玉轩此时出现在了一女子卧房。

    “玉郎,妾可是听说了,那位生了个公子呢。”娇俏女子伏在康玉轩胸前娇嗔。

    “嗯。”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

    “那......小公子取名了吗?”女子当然知道这位出生便被圣上许下爵位的小公子会姓什么,只是装作不经意提起,意在试探康玉轩态度。

    “此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康玉轩果然冷冷斥责。

    “玉郎,妾不是有心的,只因妾自小被抵去学艺,连名字都是妈妈见蛾子飞过随意取得一个翩字。这才有些好奇那些尊贵人家会给儿女取个怎样不俗的名儿,玉郎莫怪妾。”这女子叫翩娘。翩娘眼见康玉轩不悦,赶紧装乖示弱。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女子心里打鼓。她本是贱籍,被康玉轩这般的轩昂男子看上养在外室,本就是天大的幸事了。可人都是不知饱足的,拾着了银子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再拾着金子才好。

    她渐渐也不甘心这般没名没份地躲在一间小院里,且府里那位贵主又生了个得圣上重视的世子,她若是不趁年轻再争些,难道等着往后人老珠黄又回到那日日卖笑的园子里去吗。

    她再也不想回那见不到日头的地方了。

    思及此,翩娘又泣道:“妾有好些时日未见玉郎了。”见康玉轩无甚反应,又道,“那位郡主好生霸道,若是她不在府中几日就好了,届时整个府邸便听玉郎号令,你我便可日日相见。”

    康玉轩像是默认似地不吭一声,女子见状暗暗咬牙,有心拐弯抹角说起一庄京中妇人间嚼舌根子的话。

    “玉郎可知近来京中有一件趣事,妾说与玉郎听好不好?”

    “何趣事?”终于康玉轩开口问道。

    翩娘见他有些兴趣,便娇娇道出事件起因。

    “街头有家妾常去的制衣铺子,那铺子主家姓赵,年至不惑膝下只得个女儿。那赵老爷怕家业无继,便在去岁为赵姑娘招了一个夫婿。”

    康玉轩听及此处已是觉出意味,却没有打断她,继续闭眼听着。

    翩娘瞧着康玉轩未见恼怒,便放心继续讲道。

    “那夫婿婚后待赵姑娘是万分体贴温存,夫妻两人恩爱非常,旁人无有不羡慕的,皆说赵姑娘招了个好夫婿。可谁曾想好景不过数月,就在今岁初春时出了件大事。咱们京都火灾最是难防,那日深夜,赵府不知怎地也起了场大火,可巧儿就烧在了赵老爷所在的卧房,等潜火队将火扑灭之时早已来不及了,那场大火生生将个强壮康健的赵老爷活活烧死了。”

    听到此处的康玉轩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脸上表情莫名,开口问道:“后来呢,那赵家如何了?”

    翩娘意味不明道:“那赵家没了主君,赵姑娘悲痛万分,每日都要哭地晕死过去,如此下去耗神伤身,赵姑娘身子便渐渐衰败下去了,家中事务和铺子也无人打理。此时赵姑娘那体贴夫婿眼见再如此下去,赵老爷生前幸苦打拼的家业就要落败,便自发接过赵家一应事务,又悉心照料着赵姑娘。每日里铺子家中来回跑,人都生生操心瘦了一圈。旁人皆道这赵姑娘虽命苦了些,却有个如此有情有义的夫婿,实在是前世修的福分呢。”

    翩娘说完又抬头欲观康玉轩脸色,不妨撞见其双眸正盯着自己。

    “翩娘可是欲让我效仿那赵姑娘的体贴夫婿?”康玉轩似笑非笑看着翩娘。

    翩娘忙娇声道:“妾绝无此意!”说完小心打量着康玉轩,补充道,“只是玉郎......妾常听闻,妇人产子九死一生,便是有上天庇护顺利生产,可若是小月照料不当,那也是及伤身之事......”又小心试探着,“就是不知玉郎家中那位贵人可有好生调理身子?”

    “哦?天家贵主自是精调细养。”康玉轩看着翩娘对他说话明明心中急切,却又不敢表露分毫的样子,只觉得男子气概被大大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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