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的女性进步意识与“贤良”形象辨析】
邓绥当政期间为东汉女性争取了许多福利。例如,开办女童与男童同校的学堂,让广大平民女子获得了学习的机会。《后汉书》记载:“太后诏征和帝弟济北、河间王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余人,又邓氏近亲子孙三十余人,并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
邓绥还令皇宫里的宫女也有机会读书:“又诏中官近臣于东观受读经传,以教授宫人,左右习诵,朝夕济济。”(《后汉书》)并给予宫廷女官参政的权力:“时宫婢出入,多能有所毁誉,其耆宿者皆称中大人。”(《后汉书》)
邓绥还允许外命妇参拜宗庙:“七年春正月庚戌,皇太后率大臣命妇谒宗庙。”(《后汉书》)又赐给内命妇们诸侯王的配置:“其赐贵人王青盖车,采饰辂,骖马各一驷,黄金三十斤,杂帛三千匹,白越四千端。”又赐冯贵人王赤绶。”
此外,邓绥还大规模地放归宫女:“又诏诸园贵人,其宫人有宗室同族若羸老不任使者,令园监实核上名,自御北宫增喜观阅问之,恣其去留,即日免遣者五六百人。”、“今悉免遣,及掖庭宫人,皆为庶民,以抒幽隔郁滞之情。”(《后汉书》)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利女政策,尽管不能算是现代意义上的女权主义,但至少也已经算是女性意识的轻微萌芽。
然而,让保守派和女性进步派都注意过的是邓绥作为“乖乖女”、“贤良”皇后的另一面。保守派通过这些事例企图证实邓绥是符合父权桎梏的“好”女人,而女性进步派则偶尔也会因邓绥画风迥异的两副形象,对这个女性人物产生有争议的见解。
比如邓绥做女儿时“乖乖女”的一面,她五岁时长辈给她剪头发“误伤后额”,而邓绥“忍痛不言”。(《后汉书》)邓绥给出的理由是,老人给我剪发已是天大的恩情,她不能忤逆了老人的意愿(“非不痛也,太夫人哀怜为断发,难伤老人意,故忍之耳。”——《后汉书》)
作为帝王的妃嫔,邓绥一再躲避宫廷斗争,这里大概就会给人一种“贤良”的、无攻击性的人设错觉:邓绥做贵人时,每次宴会都穿着朴素,甚至不敢穿着跟阴皇后撞色,还对阴皇后行卑下的礼节。(“每有宴会,诸姬贵人竞自修整,簪珥光采,礻圭裳鲜明,而后独着素,装服无饰。其衣有与阴后同色者,即时解易。若并时进见,则不敢正坐离立,行则偻身自卑。”——《后汉书》)再比如,阴皇后说要杀邓氏族人,就把邓绥又逼退一步要自杀来救族人。(阴后密言:“我得意,不令邓氏复有遗类!”后闻,乃对左右流涕言曰:“我竭诚尽心以事皇后,竟不为所祐,而当获罪于天。妇人虽无从死之义,然周公身请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上以报帝之恩,中以解宗族之祸,下不令阴氏有人豕之讥。”即欲饮药,宫人赵玉者固禁之。——《后汉书》)
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最方便用于综合理解邓绥的两副形象了。邓绥小时候很想读书,但是家里人还是不希望女孩子多读书,所以邓绥只能白天做女红晚上读书,用以不违背母亲的意愿。(“六岁能《史书》,十二通《诗》《论语》。诸兄每读经传,辄下意难问。志在典籍,不问居家之事。母常非之,曰:‘汝不习女工以供衣服,乃更务学,宁当举博士邪?’后重违母言,昼修妇业,暮诵经典。”——《后汉书》)
邓绥为了不放弃读书,不得不同时担起做女红和读书的两份重担。从这件事其实很容易就可以看出,邓绥肯定已经拥有反抗对女性不公正的固有制度的意愿,但是,正因为她生在古代,她反抗的实际行动是有限的,她不得已在一边反抗的同时还要一边做妥协。但邓绥既然在那样艰难的环境里,还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那就已经是非常不易的,也是值得称颂的伟大事迹。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在邓绥同时代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女性人物——班昭。也许有些人把邓绥当成了班昭的同伙,但实则不然。班昭写《女诫》大概就是为了讽谏邓绥放权,而班昭写《东征赋》比《女诫》晚了大约一年,班昭被迫随子东征的直接原因很可能就是写了《女诫》,因而被邓绥变相的外放。
为了不放权可以继续做个拥有实权的女君,邓绥甚至杀了一个人:“根以安帝年长,宜亲政事,乃与同时郎上书直谏。太后大怒,收执根等,令盛以缣囊,于殿上扑杀之。”(《后汉书))其实,既然邓绥敢于主动揽权,也早就不可能是一个“乖乖女”、“贤良”皇后了。当然了,邓绥揽权是完全正当的,因为邓绥政绩累累,她掌权时间越是长久,就越是为东汉民众谋取更多的福利。
综上所述,如果从符合保守倾向的“好”女人、“贤良”皇后的角度,对邓绥作出肯定的评价,其意图仍是保守退步的观念倾向。哪怕非要从这个角度出发,也至少是去体谅邓绥曾经做“乖乖女”、“贤良”皇后的不得已因素。况且,邓绥所有的利女行为是在她丈夫死后才做出的。在古代的大环境下,一个女人的权力人生必须在她老蚣死亡之后。邓绥也是在脱离了妻子、皇后的身份之后,才得以拥有了有利于女人的立场,做到有利于女人的事迹。
——南葶苈子于2024年